炮灰他只想读书[科举](112)
譬如说在这数百次的乡试中,有二十多次的乡试题目相似,大雍87年和102年两科的乡试题目,除了个别题目不同之外,两科的题目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
做完数据分析,学子们整个人都麻木了。
第一个反应,是考官竟然偷懒。
哪怕是乡试这么重要的考试,考官们仍然存在着向前借鉴的取巧行为。
不过对于这一点,宁颂的看法有所不同。
曾经他读书时帮导师给本科生出过题目,当时他的想法也是看看往年的题目,而不是自己找题。
实在是前者的做法既省事,又不容易出格。将之前的题目改一改、糅合一下,便是一套再好不过的题目。
何况,四书统共就那么几本,加上前朝的几百年间,读书人们早就读的滚瓜烂熟。
适合出题的内容,确实是只有那么有限的一小部分。
第二个反应嘛,就是人固有的偷懒之心了。
若是早知道有这么一个办法,他们就只重点读出题重灾区的一部分内容了,何苦如老黄牛一般,吭哧吭哧地读来背去。
当然,这一点也遭到了宁颂的鄙视。
“万一,我说万一今年大家运气不好,恰好遇到了冷僻的内容,难道当场不做题了不成?”
题答不上来是小事,大不了再过三年,可若是遇到了认真的考官,对此计较,说不定还会被申斥。
若是丢了考试资格,到头来得不偿失。
“颂哥儿,我们只是说说而已。”被宁颂拧着眉说了两句,几个抱怨的同窗都不吭声了。
当时宁颂带着同窗们统计了考试内容,一是为了帮助大家了解题目的来源,减少焦虑;二就是为了明确复习重点,提高冲刺阶段的效率。
他的初衷是否达到目的犹未可知,但目前嘛,倒是可以破除一些周果制造出来的焦虑。
“经义题就算了,难道他会泄露策论的题目?”
这就有些夸张了。
并不是学子们信任梁巡抚的人品,而是基于逻辑判断来否定这个问句——
他们不觉得梁巡抚会为了赌气而将自己的前程赌上去。
自己拱火没成功,周果显得有些消沉,一声不吭地待在一旁。
不一会儿,他整理了心情,再抬起头时,发现宁颂正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
周果有一种被看穿了内心深处目的的错觉,连忙心虚地移开眼。
纵然周果试图拱火的想法没有成功,但在四月初八这晚排队时,府学学子与白鹿书院的学子们仍然互相看不上眼。
“我们府学的学子怎么还会自己排队啊,真是让人惊讶。”
白鹿书院的学子们到了考院门口,见府学学子们对自己一行人指指点点,火气不由得冒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
正如学子们虽然在读书,但耳清目明,什么都懂一样,府学学子也明白出于一些原因,己方在乡试中与白鹿书院是对立面。
而且,梁巡抚来给他们讲过课。
虽然话说是一地的大员关心教育,但仔细说来,未免有巡抚大人觉得他们不如白鹿书院,因此来给他们开小灶的隐藏含义。
这让府学学子们心中有一些微妙的情绪。
如今,这些微妙的情绪在对手们的挑衅中陡然爆发。
“什么‘什么意思’,夸你们呢。”白鹿学院的学子当然不会轻易上当,退一步,笑嘻嘻地说。
只是这说话的表情称得上是“含义丰富”。
“把话说清楚。”
如果现在退一步,仿佛就是怕了对面一样,府学学子们年轻气盛,上前一步。
“考官,有人想打人。”白鹿书院的学子在矛盾的爆发前,就举起了手。
不同于院试在外维持秩序的只有一些皂吏,乡试将负责考试的官员分给内帘官和外帘官。
光是负责正式考场之外事务的外帘官,就有监临、外提调、外监视等等职责分工。
在如此丰富的人力资源储备下,白鹿书院的学子一举手,就立刻有人跟过来了。
“怎么回事?”来人穿着官服,瞪视道。
府学的学子被同窗拉了拉,悻悻地缩了回去。
发生在考院门外的冲突如同一个小小的火星子,还未点燃,就被及时赶到的外帘官熄灭。
很快,就算是学子们之间有一些积存的矛盾,此时也来不及顾及了。
乡试的节奏实在是太快了。
不同于县试、府试和院试的清晨入场,东省各府、州、县的考生们长途跋涉,于四月初八之前在考院前集合。
四月初八夜里,考生们点名完毕。
点名之后,经过搜子的层层搜查,考生们才能进入考场。
“你们几个都是一个地方的么?”
在搜查时,负责监看的官员本不用说话,但在看到连续几个人准备的行李一模一样,不由得开口问道。
“回大人,正是。”
白鹿书院的学子的行李中,准备的是经过多次模拟考之后总结出来的结果,也是最大程度能他们在这九天六夜的煎熬中好过一些的物事,比如说食堂里特制的饼子,衣服和墨。
官员点点头,挥手让他们进去。
考生们陆续进入考场,在灯烛光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
这是乡试的第一夜。
到了四月初九早上,试题才会正式发下来。
进了号舍,宁颂先不管周围的动静,将桌板拆开并好,脱下了外套铺上去,躺了下来。
由于这阵子身体状态调整不错的缘故,过了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睡了。
这是他从模拟考中确定的攻略之一。
第一场时间很长,他得保存自己的体力。
因此,在陆大人接受好友的嘱托,好不容易抢到了内帘官的分工,去找宁颂看一眼时,发现自己好友牵肠挂肚的人正在呼呼大睡。
陆大人:行吧。
是他多虑了。
第72章
由于是恩科的缘故, 这一回参加考试的考生数量比正科少一些。
但哪怕是这样,考生的总数也超过了两千人,数量不多的号舍仍然被考生们挤得水泄不通。
考生们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号舍, 刚坐下来, 第一反应就是打量四周, 继而兴奋或者紧张。
如同宁颂这样收拾好东西倒头就睡的, 是极少数。
坐在宁颂对面的考生见了,露出无语的神情——在这种场合里能够呼呼大睡, 也是奇才一枚。
被塞了将近两千人的考院的确很是吵闹。
每个人的号舍距离考院正门的距离不同, 寻找号舍的难易程度也不同。
有的人运气好, 进门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有些人则不然, 搬着自己几十斤的行李, 一直走到腿脚发软,也未能及时找到自己的号舍。
于是, 考生们的走动声、窃窃私语声, 与号军、监试抱怨的声音,都变成了一道道噪音在耳旁源源不断。
但宁颂睡得很香。
能有这个作息,一是因为他白日里早起,取消了午睡, 辛辛苦苦从白鹿书院赶来, 一路上故意让自己很累。
二嘛, 就是提前的准备很安排。在近两个月里,他一直都在为了考试而调整自己的作息。
号舍里,宁颂沉入梦乡, 而四周的响动一直都没有停止。
一直到了三更天,周围才微微安静了一些。
到了这时候, 一些紧张的、兴奋的考生们才想到要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