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他只想读书[科举](55)
考试仍然还未开始,宁颂也不敢拖延时间,快速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拿出抹布来,将案板和凳子擦试了一遍。
全是灰。
细心地将考试的小环境打扫了一通,宁颂又要了点水,开始考前准备工作——
磨墨。
在研磨墨水的过程中,同时也放松自己的身心,为了接下来的正式考试做准备。
巳时,考前的检查工作总算结束,考院的大门正式关上,随着一声锣鼓声,预示着县考的第一场正式开始。
县令出的考题写在一个案板上,被皂吏拿了过来,停在宁颂面前时,宁颂快速地抄了下来。
县试第一场,考四书文和一首试帖诗。
皂吏见宁颂抄完了题,继续去到了下一个号房。
等到皂吏走了,宁颂开始低下头,琢磨自己的文章要怎么答。
正如这位县令所做的文章那样,这几篇四书文出的四平八稳,看不出什么偏好,都出自于《论语》。
首题:“无求备于一人。”
次题:“与其进也。”①
诗题:赋得清如玉壶冰(得冰字五言六韵)
第一题“无求备于一人”出自于《论语·微子》,原文是周公对鲁公说的话:故旧之人没有大的恶行,就不弃用,君子不应该对人求全责备。
讲的是为君的德行。
同时也是说“人无完人,量才而用。”
当然,这是对于“君”用人的要求,作为被用的人,应当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心中有了思路,宁颂就先在草稿纸上答题。
先写“人无完人”,“三人行必有我师”,再写“无求备于一人,于一夫之身而求备”。
一般来说,两篇文章加上试帖诗,总数不能超过七百字,因此一篇文章大致只能写三百字。
三百字内,怎么提炼字就是一个学问。
宁颂先将文章在草稿纸上写好,再删删改改,统共三百字的内容,他一共花了将近一个时辰。
写完了第一题,誊抄完之后,他看向了第二题。
“与其进也”同样出自于《论语》,讲的是一个名为“互乡”的地方消息闭塞,互乡人难以打交道,但孔子却接见了一个来自于互乡的小童。
被询问时,孔子说:“我是赞成他上进,不赞成他退步。”
小童打扮穿着来拜见,何必抓着他的过去不放?
这句话的本意是表现孔子善解人意、为人与善的为人处世态度,同样也对进取的人加以鼓励,突出“有教无类”、“诲人不倦”的态度。
对于这一道题,宁颂有些犯难。
如果说赞扬、褒扬圣人的言论和行为,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考虑到出彩,就应该不应只写这些。
想了想,宁颂记起了《述而篇》在这一句之后的下一句话:
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仁”这一字距离我们有多远?孔子答道:我想要仁,就达到了。
随着这句话,宁颂的思路瞬间开阔起来。
孔子不以歧视的目光看待一个来自名声不佳的地方的孩子,何尝不是在践行“仁”。
只要心念一动,就能从小事中做到“仁”。
随着宁颂的灵感爆棚,他快速地在草稿纸上写着,不一会儿,一篇三百字的文章就写下来了。
仔细看看,竟然没有一个字需要改。
宁颂将答案誊抄在了试卷上。
随着两个题的答完,宁颂第一场的县试考题已经完成了大部分。
而此时,时间已经过了午时。
第二题答完,宁颂心中的紧张情绪缓解了不少,被一直压抑的饥饿感生了出来。
饿了。
鉴于第一场一直要考到申时末,也就是下午的五点,中间还有大约一个时辰,宁颂就毫无负担地拿出了干粮来。
说是干粮,其实是刘大娘按照宁颂的要求,做的鸡蛋夹饼。
饼是特制的白吉饼,在做的时候加了油酥,酥酥脆脆的,哪怕隔了一夜的时间,仍然还有着脆香味。
鸡蛋则是提前用卤汁卤好了,连壳一起放在烤篮里。
因为担心吃冷食而过肚子,宁颂专门带了一个小小的锅,快速地生了火,将要来的水烧开。
与此同时,也将油酥饼在锅里煎了煎。
煎完之后,他将油酥饼掰开,将卤蛋捣碎放入其中,然后开始大口大口品尝。
不一会儿,隔壁就闻到了一股酥香。
“……这是谁在造孽?”
隔壁号房的学子来自于另外一个私塾,平日里读书不甚勤奋,此时刚刚写完了第一题,对于第二题没有思绪,正抓耳挠腮。
闻到这股食物的香气,饿了。
考场做饭,这都是啥人啊!
不一会儿,他听见另外一侧的人也在骂:“考个县试而已,为什么要这么折腾?”
害得他也饿了。
于是,等宁颂吃完饭,收拾好小锅,重新开始答题时,四周都陆陆续续都在啃干粮。
只是,在宁颂油酥饼的对比下,这干粮的味道实属不怎么样。
不一会儿,有人喝了考院提供的生水闹肚子,报告了考官,被人看着去出恭。
最终,此人因为腹泻,试题也没做完,被皂吏抬了出去。
宁颂丝毫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行为带来了什么样的连锁反应,低下头来,开始看第三题。
试帖诗。
“清如玉壶冰”是南北朝鲍照《代白头吟》中的诗句,原句是“直如朱丝绳,清如玉壶冰。”
宁颂标好了诗句的平仄,开始琢磨如何写这首诗。
县试的“赋得体”要求五言六韵,即首句以仄或者押韵起,二句根据情况或对或不对;
三句应旁敲侧击,不着急将主题直接写出。到了第四联第五联,聚精会神写出余意,最终结句以颂扬、寄情为佳。②
相似的题目,宁颂练了无数次,因此在一番考虑之后,成功做出了今日的试帖诗。
“玉壶何用好,偏许素冰居。
未共销丹日,还同照绮疏。③
……”
随着试帖诗的写完,这一场县试正式结束。
宁颂揉着自己的额头交了卷,在出考院时,远远地见到了那位新来的县令,看上去正值壮年,不怒而威。
到底是上官,宁颂没有多看,低头出了考场。
“怎么样?”郑夫子提前守在考院前。
“有点难。”甲班的同窗们平日里见郑夫子犹如老鼠见猫,心中都害怕得紧,可今日考完试,再看见郑夫子的脸,顿时觉得无比亲切。
“不好答。”
在郑夫子望向宁颂时,宁颂这样说道。
郑夫子点点头。
“不好答”不意味着“不会答”,只是题目有一些难度。看来宁颂考试还算顺利。
郑夫子暂时放下了心。
“别说别的了,都赶紧回去,接下来还要继续考呢。”
学子们的表情都称不上好。
虽然县试考五场,但各个场的重要程度并不一样。
第一场叫做主试,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场。若是主试没考过,会直接失去下一场初覆的资格。
“都回去吧,明天再看。”
明日,是第一场的放榜日。
当天夜里,县令加班加点地阅卷,陪着他的,还有新到任的县丞和主簿。
县令谨慎小心,初来乍到,没有因为当主考官就乾纲独断,而是将活计分了出去,同时,出了事的责任也分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