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爪子一定要在上面(106)
正当她慢悠悠按下开关把水打开,外边的秋秋忽然惊吓地叫起来,随之而后的是一个病人的叫骂和含混的声音。
“怎么啦?秋秋姐。”穆酒扯着嗓子问一句,听出那个病人是和她隔了三个房间的“缺哥”。
“我……我被321号的病人抓住袖子了……”她有点惊慌。
“你把我的胰脏还给我!”后边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和语言:“还来!还来!”
他的声音像是一颗投入湖里的石子,在寂静里唤醒诡异,让其他的病人也躁动起来。有些叽叽咕咕也跟着走来走去, 有些狂躁地开始说些什么自言自语着使劲晃着铁门。
这阴寒的一楼, 关着的都是躁动疯子们。
秋秋几乎瞬间就傻了, 一边颤抖着努力想要拉回袖子, 一边对着活过来的病人们, 是误入诡异国门的异类。
缺哥之所以叫“缺哥”,因为他喜欢抓着别人, 叫人把自己身体里的“内脏”还回来……这个病人是有个儿子的父亲, 从他的儿子在医院损坏肾脏摘除手术中感染而死的时候, 他就疯了, 总觉得谁都要抢走他的内脏——尤其是穿白衣的。
穆酒呵呵笑着冲着门外问:“缺哥,你知道胰脏长哪儿嘛?”
“废话!老子的胰脏!”他先是向着穆酒病房的方向大叫一声,然后脸色一边,红着眼冲秋秋嘶吼:“还来!否则我——”
“我怎么看可能……我真的没有拿你的……”她惊慌地向他解释,得到的是病人更加狂躁地冲撞铁门和回答:“我要出去撕了你!!”
“秋秋姐,你就还给他嘛。”穆酒便放下纸,拉长嗓子道。
秋秋都快哭了,看着他的手又惊又恐,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倒是想,可是还什么呀?她到哪里去拿胰脏来?!
“哎呀你拿着人家的胰脏自己也没什么用啦……”她的语气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悠闲:“诺,我看见了,就在你荷包里,拿出来吧,拿出来,别藏着了!”
“哦……哦!”秋秋一愣,先是以为穆酒在合着他们戏弄自己,想了一会,这才一下子反应过来,赶紧伸手假意在自己荷包里掏出什么一样,而缺哥也凶狠地瞪她一眼伸手一把从她手里抢过什么。
“再有下次,我一定饶不了你!你这该死的内脏小偷!”
监狱一样的病房里的人们都“哟哦哦——”地起哄起来,但好在这件事情是过去了,缺哥死死把她推开,抱着他的宝贝“胰脏”走到病房里边去了。
“啊……哈……哈啊……”秋秋大舒了一口气,赶紧去穆酒那里,看着那个宁静地抓着铁门而立的女孩,说了一句:“谢谢你!”
“没事,”穆酒笑笑,眼睛下是睡眠不足的青黑,但眼神很明亮和开朗,在这个阴沉的病院,像是黑暗和污泥里的阳光的雏蕊:“下次记住啦,对这里的病人不能去妄图说服他们的世界观,他们会发狂的。要顺毛扶。”
“谢谢你!我记住了。”秋秋赶紧道谢,心里实在对这个懂事又明朗的小姑娘好感大增,便忽视了这“乖巧懂事”姑娘没两天摸清了神经病们思维混得风生水起的事实:“我先出去了……”
“嗯。”穆酒目送她小心翼翼地走在走廊的最中间,躲避四面八方伸出来的手臂离开,像是从被人遗忘的地狱的一角离开。
……
“她走了。”隔了一会,秋秋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穆酒说。
“我知道了知道了!”缺哥烦躁地大喊:“给你给你!”
说着,他手深处铁栏来一扔,一个什么卡状的东西飞过来,正好落在穆酒脚边。
穆酒捡起来,拍拍上边的灰尘。
一张被塑料塑封的纸片。职工证明,“邱淑秋”。
滴!主线任务完成41
有一件事情是穆酒在这几天之中想办法弄清楚的……比如缺哥在发疯之前,还因为偷窃坐过几天牢。看清人从来是穆酒的强项。
“喂!东西给你了,老子的膀胱什么时候还啊!!我都快要憋死了!”缺哥大吼。
“烦死了,你憋死了你就去上厕所好吗?”穆酒一边放好证明,一边随口吼回去。
“他妈你没有膀胱你能上厕所啊!”
“怎么不行?”穆酒就开始睁着眼说瞎话:“每个人一生有十次不用膀胱上厕所的机会,你用了几次了?”
“还……还有这种事?”
“废话!”穆酒那理所当然的语气配上那一个不耐烦的大白眼,好像自己真的给人说了个人尽皆知的真理就像“人被杀就会死”“如果太阳落下天就变黑”之类。
“那……那好吧……可是你什么时候还我?我两天就用光这个次数了!”
“我走之前,会给你放在你门里的,好不好?不要烦我了。”穆酒吼道。
————
“‘博士’,我要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穆酒盯着她床边的相框,忽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回应她的是干哑的咳嗽和低缓得近乎无声的老人的声音:“你的东西到了,我的就到了。”
穆酒刚想说什么,她旁边病房的傻大个忽然滋滋呼呼地叫起来,大吼着说着什么:“糖!糖!吃糖逃跑!杀人杀人!”一边疯狂地摇晃着铁门。
“傻大个!不要发疯了行不行?我连声音都听不见了!”穆酒不耐烦道。
“怪物!怪物!怪物!”他小孩子一样拍起手来,语气里全是开心和兴奋。
穆酒也知道这个“病友”什么毛病,于是无奈地叹口气,唱歌一样说起什么童谣来:“傻大个,傻大个?要不要吃颗糖?”
“要!要!要!”回应的是一个憨傻的声音,“博士”叹息的冷笑隐藏在黑暗里。
“糖啊糖,被吃掉,甜丝丝,亮晶晶,血丝藏在最里边。”穆酒摇头晃脑地唱:“不是糖浆是血浆……”
“哪里来的血!?”大个带点害怕的兴奋地声音响起来,就像一个晚上缠着大人讲鬼故事的小心又忍不住询问后续的小孩。
“你的血……你的血……”穆酒压低声音,最后语调颤抖起来:“傻大个!看你身后!什么东西在你身后!”
傻大个瞬间:“啊!!”得惨叫起来,穆酒甚至能够想象他在这昏暗的灯光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转身,生怕身后趴着什么面孔要在他转头的瞬间露出猩红的眼珠和带血的咧嘴笑来!最后他终于带着被惊吓地满足不再闹腾。
穆酒便对着“博士”说:“我知道了。今天5点之前我就能准备好……最好你说的5点之后的时间还有时机是真的。”
“放心吧。你的计划我还不清楚?我已经看过了,五点之前给我答案,时机便是刚刚好……只要你拿到我女儿的——总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切……女儿控,臭老鬼,”穆酒非常不爽他半点不透露的口风,便低声咒骂:“活该你五十多岁就要入土!”
“我要不是快入土了……”那个虽然只有五十岁但像老人一样的干涩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还轮不到你来‘越狱’!”
“我说这么小声,你也听得见啊!”穆酒抱怨。
“你少给我扯淡,干正事才是关键的!”他冷哼:“我要告诉你,错过了今天……你要越狱,就等着下个月吧!可是下个月他们还会不会留下你的性命……”穆酒听着他的话,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向对门那个已经空了的病房或者牢房——昨天那些肮脏白衣的怪物“医生”们大叫和兴奋着拉走了那个病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还是个未知数呢……”
“戚……周扒皮,就只道催人干活……”穆酒暗噿一声,吸一口气,把床边倒放的相框立起来,仔细凝视起里边的客厅和男人女人,然后和里边的“自己”对视!
时空瞬间转化!
……
黑夜,少女的房间,梦魇,风吹过的窗帘,正在她床底和她一个木板之隔的怪物……她又一次回到了唐糖16岁杀死怪物的那个夜晚!
接下来是相似的书本带动水杯,淋雨,解除梦魇,行动,厕所,脚腕的凉意,翻窗去厨房。
穆酒知道只要开门一望,便又是门口的爬行着的怪物。
可这一次,她没有拿起菜刀,而是尽量让自己轻声,又打开了厨房的窗户,看夜里的四下无人,轻缓地掉落到下边的街边。
午夜的小巷吹来冷风,千家万户都熄灭了灯火,偶尔的远处的行人匆匆,而这里赤脚的浅色连衣睡裙的少女在静静行走。
……
而唐糖十六岁的时候,阮正还不是警察叔叔而是警察哥哥。这时候的他刚从新案件的案发地侦查出来,前辈们早早回去了,只剩下他驾驶着警局的车行驶在凌晨的小巷。
而这时候……一个身影抓住了他的视线让他几乎不能移开目光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巷里,灰蓝睡裙的少女……赤脚……一只手抄着,另一只手掩嘴打着哈切……走着走着,脚步忽然毫无征兆地向右一点……
一个花盆忽然掉落!正在砸在她正直走的预定轨迹上!
而她似乎一点没有察觉或者直接忽视,懒洋洋地又是一捂耳朵,轻轻巧巧地把自己藏在路边一个破旧招牌的后边——正当阮正疑惑她的动作,大概是因为花盆掉落的声音,不知哪个楼上传来一阵狗叫!
紧接着是楼上的窗户被打开,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隐隐约约的说话“花盘”“楼下有没有人”“万幸……”之类的词句。而因为楼下“没有人”,她也就没有再管闲事,关上窗户回去睡觉了。
等她窗户一关,女孩也就站起身再一次显现出身影。
简直就像是——预知未来一般!
阮正惊呆了!
这是当然了……为了完成“博士”的交换条件,这条路穆酒都已经快要走过十几遍了,再不熟,她就不是穆酒,她就是傻子。
可阮正并不知道,所以让他更加震惊的是,穆酒直直走向他的车,等他在惊异之中不自觉地放慢车速,穆酒已经拉开了车门坐进去了!
“阮正。”女孩道。
阮正都要吓傻了:“你……你是谁?!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