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爪子一定要在上面(81)
不过她只是半真半假地接话:“三娘子今天这话有点失了柳嫔的面子,让她心里有疙瘩——就算皇上对你比对我等都高看一眼……你要小心她对你不利。”
要是柳嫔在这里……估计一口血都喷出来了。
不得不说白惊羽察觉到罗斐对自己的定位是美且脆弱的小可怜皇帝是执掌生杀大权的天子——那是简直不要太入戏。
“她又怎么对我不利?”罗斐哼一声:“就算真是……那又怎么样?”
“后宫说着可怕又怎样……玩来玩去还是那几招……堕胎药,扎小人,陷害,还是直接杀掉我。”她说着,又咳嗽两下,不过经历了皇帝那神奇的“治疗”,好歹没有吐血了:“我以前怕的。”
她抬头来看白惊羽。
那张美貌半点不减颜色的脸庞在西垂的阳光下瑰丽又宁静……宫廷的玉阶青石辉映,却仍然没有染上半分权势的烟火气,仍然不知世事如冰面起舞的精灵。
罗斐的眼瞳里涌现出沉醉,接着说:“可现在想想,这又有什么?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不信鬼神,不怕有谁诅咒。”她顿了顿,又轻声道:“并且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可能在肖想子嗣。”
“再说杀我……”她慢慢在光线里移开目光,躲避白惊羽的美貌,声音低下来,慢慢沉缓到几乎无声:
“谁还来杀我……不必杀我……我就快死了……”
这句话,在风声里,让白惊羽觉得那么寂寞。如初见时罗斐吸引她又打动她的眼神。
她几乎瞬间放大瞳孔,心脏这才不能抑制地跳动——这个一直躲避和掩盖的真相啊……罗斐自己揭穿了!白惊羽虽然也早知道,可总是不去想——罗斐不是她的谁。没错她对她有好感,可那只是她只是在这里太过无趣,谁不喜欢幼稚又复杂不自知那样的人?
直到现在。
罗斐直接说出来了。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这一次,就算是碰到皇帝,也只是让她脸色好一点罢了。
她快要死了。
罗斐快要死了。
这个情况……无疑实在无形中催促白惊羽快去思考……罗斐于她……究竟是什么?
逗乐的玩具么?朋友么?有好感的女人么?
还是喜欢的人呢……
那一瞬间白惊羽想了很多……
没想到罗斐还有最后一句……声音几不可闻:
“……就让皇上宠爱我吧……她们讨厌我吧……让她们注意我……”
“那样,至少这一段时间……”
“你是不是可以轻松一点……”
我知道我要死了。
我不在乎我要死了。
但是我死之前……
想要为你最后做一点事。
……
夏阳和微风,青石亭宇,妍丽服饰下苍白的女人,落寞的语言和眼神,这些乱七八糟的景象轰然全数挤进脑海……
像是呼啸的利箭刺中心脏把她对穿!
头一次,白惊羽觉得自己傻掉了。
第80章 倾城绝色9
是夜, 晴天后的晚间, 繁星扑朔,清风灌入墨蓝调背景的亭台楼宇。□□国公府书房仍亮着昏暗的一角灯光。
“如何?”形骨锁立的老人声音沙哑, 闭着眼, 转着念珠。
中年而立但仍儒雅俊郎的荣国公眼神扫过最后一行字, 压抑的眼神数变, 手上已经把信件在蜡烛上引燃:“小羽说, 她已经十六……当是考虑‘侍寝’的年纪了。”
老人转动念珠的动作停顿一下。
“何必做到那一步……就这样利用小皇帝的名号, 不也是一样的吗……”老人仍然没用说话, 只是荣国公长长叹一口气,语气无奈又疑惑。
“小羽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并且过往的经验证明她总是对的。”老人睁开眼,好似无关紧要地淡淡称赞两声自己的孙女:“有这个聪明的孩子,是我荣国府的幸事。”
“呵。”荣国公虽是苦笑一下,其实心里仍是支持他长女的:“……是啊。”
“影卫那边如何?”老人问。
“七成可用。”荣国公收敛了苦笑,严肃下来, 回答。
“皇帝身边的禁卫军如何?”
“全部掌握。”
“太后那边?”
“暂时无警觉。”
“好。
通知朝堂韦尚书和剩余七大家……一把老骨头, 这时候也该动动咯——只是老夫倒好奇, 小羽怎么忽然决定好了?”
“说是忽然想要了陈朝的皇位……不然, 也至少要了皇帝这个人。”荣国公又露出无奈的神色:“要了皇帝这个人?她若是真爱上皇帝, 何不顺水推舟就着这个情况下去?
或者她想让梁家的完全无权……彻底把皇帝抓牢?”
……
“这些年,琼浆玉饮也尝腻了, 珍华天物也玩透了, 女儿想要了陈朝那把椅子……或者至少, 要了那椅子上的人。”
……
女儿家娟秀的字迹, 带着香艳的懒倦和一丝若有若无又不可忽视的自信。从头到尾的白惊羽做派。
原剧情的信件内容剧情,和现在是一模一样当然。
不同的是……上一个的“侍寝”是不用调动兵力的真的侍寝,上一个的“要了椅子上的人”,是因为喜欢。而这一次……
她真心是杀气腾腾就是要这个陈朝最尊贵的有血有肉的“人”。
————
午后,大概已经日上三竿,罗斐终于从床上爬起来,像一只小猫儿一样嘤咛,伸了个懒腰,一步一踉跄走到梳妆台去。
颤抖着的细弱的手执着胭脂粉黛一寸一寸扫过苍白消瘦的脸颊,远黛眉,眉心再贴上精致的小半寸朱红的花黄,镜中人一点一点藏起了虚弱和惨白。
像是魔法。
女人大概都是这样……越重视的人,越要为她呈现自己最美的一面。
“让你早叫本宫起来,你倒是学会阴奉阳违了,瞧这什么时候了……本宫要是不自己起来,你怕是要让本宫睡到明早?”罗斐好似心情还不错,含含糊糊,还不忘教训桑桑:“你本知道我们今日要去遗世阁的——十六岁是女子二八碧玉的大日子,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不该早早去庆贺?”
“小主您好不容易昨天睡得好一点!您越来越难以入睡,又还不愿意吃太医院抓的药这样怎么行呀……您一定要自己弄?”桑桑围绕着她左走右绕想要把她手里的东西抢过来,罗斐却坚持拒绝要自己来,只得放弃:“修贵妃那里我们已经送了好多礼物过去了呀。”
罗斐并不看她,对着镜子努力挺直腰,让自己精神一点,雪白修长的脖颈和消瘦的肩愈加凸显。她压抑着咳嗽,抬头,盯着镜子左右看看,好似并不在意自己的病弱之姿,眼睛里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和眷恋:
“我当去的。”
她微笑着执起唇脂,轻轻抿下去,再见便是迸发的热烈灿烂的血红。
“可……可您去了也没法子的啊?”桑桑继续劝解:“您前几天都不舒服,不知道宫里的事,修贵妃生辰当然是大事的!
当年皇上念及修贵妃进宫年纪小,许她玩耍,可如今她已经是破瓜之年,当能有家室了!
今日不仅是修贵妃生辰礼,还是皇上与她迟到的合卺之礼。晚膳后十六轿,直接去甘泉宫啊,哪里有接待您的时间呢……”
桑桑倒是碎碎念,却是不查听见那句话,罗斐瞬间愣住了!
唇纸滑落下来,窗外花瓣飘散。
————
而诞辰的白惊羽也正在坐在窗前,冷荷专心为她梳头。案几上边一杯茶,她手指沾沾水,凝眸看一会窗外,露出思索的神情,又低下头在案上一根长竖线……指朝堂方向。
她要逼宫。
这是一场让全天下都信服……或者至少表面上先不敢于反对的逼宫。
本来不用的,本来没必要的……最少本来不用这么仓促。可那个人的状态已经等不及了!白惊羽抬起头,勾人魅惑的双眼抬起,乱七八糟想有些人真是会打乱她的人生计划。
没关系……毕竟本来大部分势力都是掌握在她手里,只是忽然间要撕破脸耗点心力罢了。白惊羽有自信……今天,兵力流动应该不为人知,甚至根本不需要用到,她只是需要把平时懒散地从指缝间漏出的权利的沙重新捏紧。
安静又平和,无论是后宫还是朝堂,这应该是一个稳定的过度。
本该是安静又平和啊——
可惜忽然出现的人不会同意。
“白惊羽!”罗斐本已没有力气,走路都要人陪同搀扶,天知道她是怎么在眼前晕眩又黑影一片的情况下把桑桑和其他侍女甩出去老远……那唇边和前襟上触目惊心的血迹,让遗世阁门口的侍卫都不敢阻拦她一点:
“你疯了!”罗斐全然不顾自己,不依不饶想要冲过去,眼睛盯着她,嘶声又焦急:“你怎么能去和皇上行合卺礼!他会发现你是——你会死的!”
“……湛贵人。”
就像是平静面上的一颗石子啊。她看着她,心里的平静还是被打破了。
她手指颤抖一下,想要向着那羸弱苍白的人伸出手去……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她才眼神一变,缓缓收回手指捏拳。果然,只有你……她无奈地摇头:可是也至少……过了今天再说吧!
她挥手召上左右,扭过头去不再看她——好似多看她一眼,自己心里本那么自信的布局都会被搅得乱如麻,只是道:“照顾好湛贵人,把她安全送到柏盖轩。”
“白惊羽……”罗斐努力挣脱,喉咙里发出几不可闻的呼唤,瞳孔却是疯狂的担忧。可是她已经耗尽了力气,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白惊羽到底觉得心间刺痛。
“你不必担心。”她转过头去,扶着冷荷的手,那婉转的声音因为竭力平静,清脆甜美都好像被冰冻住了:
“本宫与皇上自幼感情笃重,本宫说什么,皇上都会信……本宫早已向皇上禀报过自己‘天生阙残落红’之事实,郑太医也证明。皇上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对本宫心疼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