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爪子一定要在上面(146)
因为安月行就坐在旁边,以陪伴病人的姿势按着她的, 心里的热气传递,她却就那么睡着了, 一派温润,嘴角微翘的睡颜, 头发却没扎起来,顺着肩膀滑落。
她又难受起来, 心里的火焰烧得她坐立难安。
……
安月行睁开眼睛时便见林木一愣愣地看着自己发呆,弯起眼睛站起来,也没说什么,拍拍她的发顶出门了。
这几天没事她晚上就过来,白天再回去, 把这里当成宿舍,盯着林木一不知道想什么,两个人都不说话, 看得巡查医生一阵一阵尴尬, 她们却自然得很。
几分钟后护工带着早饭过来, 拆掉纱布艰难地吃完一些流质食品,安月行却又回来了。
林木一脸上有伤口不方便说话,就眼睛盯着她看,意思是说“您怎么回来了”。安月行道:“带你去个地方,车在楼下。”
巡查医生当即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刚要说不行这才术多久,本来病人就不配合吸氧了,还乱出门跑怎么行……林木一已经点头坐上了轮椅被安月行推走了。
医生:“……”
算了,反正他打不赢首领。
————
这一次是安月行自己开车,林木一坐在后边,眼睛直往架子上的酒瞟,犯痒痒,心里猫抓似的。
可惜盯着前边开车的安月行凉凉开口表示:“你敢动,爪子给你砍掉。”她才艰难地转回目光。
安月行笑眯眯地安抚:“伤好了慢慢喝,乖。”
林木一心想她以往受伤不能去任务就是一场大醉的好时,怎么变成伤好了才能喝……当然她还是把遗憾压在心里,乖巧点头,只能无聊地盯着车外的场景看——越看越觉得不对,最后咯噔一下。
直通一个首饰店,老街里很深的地方,人迹稀少。
她觉得要遭,沉默了。
果然,车停在了两年前她完成任务之后那个出口,从那里她买回来一个镯子,带着妄想和回忆,碎在风里,晚秋萧瑟,相对的眼眸清亮如雪。
林木一别开目光,安月行倒不在意,让她待在车里,自己去取她定制好的东西。
等她回来关上车门坐在后座来,林木一扭着脑袋死盯车壁,全身都在拒绝。
“……”安月行看得好笑,叫她:“木一。”
“嗯。”不动。
“木一,你在看什么呢?”
“唔。”死死盯着窗外路边的花……嗯,花真好看……草也特别有意思……
“为什么不转头?”
“……看风景。”她半边脸缠着纱布不方便说话,还是闷闷回答一句。
“……”安月行道:“转过来。”
林木一这才不情不愿地转头,又开始盯着自己的鞋子瞧。
安月行却没理她,自顾自打开了盒子,把东西放在她眼前:“看一眼。”
林木一只好直愣愣地盯着镯子看。
上一世的那个,两年前的那个,今天的这个。
它是一个载体,本来说回忆美好,现在变得目的味十足且廉价——当然,不影响林木一心里泛酸。有的人天生名字就叫做“克星”,多明显的陷阱由这个人做出来都让她控制不了地往里面跳。
安月行拿起镯子套在她上,看了一会,笑着说:“还不错。”
林木一心里难受的像是被警察铐上铐的犯罪分子……
她放下,还不忘歪着头看似温和其实相当强横地添一句:“你要是敢弄掉……知道后果。”
不想要的时候别人双奉上小心翼翼却弃之如敝履,想要的时候随拈来强迫别人接受……要知道两年前是她亲捏碎的玉!现在竟然威胁她“不准弄丢”?
安月行是个混蛋暴君……
林木一含糊地应一声,觉得忽然间存在感极强的右有一千斤重,或者套着她的镯子是火圈……
她现在相当沮丧。
不影响安月行笑得像只餮足的狐狸。
于她补偿或者逆转就是这么简单,并不是说方法多高妙……因为她有心强塞给别人别人也只能接受。至于那个人会不会难受……不关她安月行的事。
等回了病房安月行离开,林木一做的第一件事是扒下那个烫的玩意放得老远……当然,为防天王老子来查,她还得好好保管,e了自己也不会e了祖宗的镯……
那是她前半生的慰藉和后半生的烙铁,看见心里就堵得慌。
————
过了小一月,林木一觉得好得差不多,本是要直接去安月行住所上岗生活助理,可首领最近有点忙,就给她放了两天假回去休息。
她是执行局的,以往接任务就走,住得离总部远,在一处僻静郊区的复式别墅。
现在安月行正拿钥匙开了门往里走,她提前半天完成工作了,午夜也睡不了,便直接往这里来了。
打开门她还饶有兴地看了一会,本以为林木一的住所必定是一板一眼干干净净……却发现偌大的房间凌乱得非常有艺术感……
倒是看不出来林木一私下放松得如此懒散。
她走过沙发上甩着衣服的客厅,走廊上还乱蹬着鞋子,最右边的厨房倒是干干净净从未有人烟踏足……她上楼,慢慢闻到一股酒香味,然后越来越浓烈……她推开某扇门,脚步顿住。
与其说这里是卧室,不如说是酒窖,西边的墙壁架子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酒品,很长的实木桌子上放着杯子,地上是滚倒和竖起来满满当当的空瓶,数不胜数甚至差一点就快要没有落脚的地方……
而林木一坐在地上倚着床,面对着巨大的落地窗,外边是郊外的黑沉沉的天空。
她举起把酒瓶里的液体送进嘴里,迷迷糊糊地半数都顺着脖子留下来打湿衣服,腿边是数十个空瓶。
安月行记得上一次顾御来的时候说过让她少喝一点红色包装的艾比斯……还一副“你懂的”的表情,说那一款“酒精”在国内被禁售是有点理由的……
现在安月行有点信了。
因为林木一甚至没有意识到有人来了,自顾自地在地上找没开的新酒。
她本来已经很会喝酒了,在车上一杯接一杯,神色冷淡,好似喝凉白开,不似如今全然放松软得像是一滩烂泥。
这阳奉阴违的混蛋,放她回来一天,她大概就醉了一天。
安月行咳嗽一声。
林木一迷瞪瞪地转头,迷离的眼睛聚焦好久,才看清楚人似的,半哑着声音喊了一声“殿下”,然后嘴巴一闭,看上去只有那么乖巧听话了。
安月行走到房间角落里的椅子边一坐,缓声哄道:“过来。”
却没想到这回林木一硬气了,一听这话,皱着眉仔细思考一下,竟然张嘴:“不要。”然后又埋下头双抱着酒瓶子美美地嘬了一口。
安月行完全没从她的嘴里到过“不”字,一时也有一丝惊讶:“不要?”
“不要。”林木一眯起眼睛,撑着床铺起身,踉踉跄跄还后退几步,不忘抱着她的宝贝酒——她起身安月行才看见,这人一边抱着酒不撒,右边还攥着她前几天给的镯子,捏得用力,指节都白惨惨。
安月行无心和醉鬼计较,山不就我我就山,便起身向她走,一边笑盈盈道一句:“木一,不怕我啦?”
她低头没说话。
安月行这时已经走到她身边,把这个醉鬼扶到床上去靠着半躺,呼吸喷在她脸上轻得像羽毛:“别喝了,我有话说,听着。”
林木一从安月行碰到她就开始一抖,挣扎着不愿意她碰自己,却又收到一个眼神不敢造次,被拉上床竟然忽然间眼泪汪汪。
不是哭,就是把眼泪憋在眼睛里,打着转就是不让它落下来,咬着牙齿,镯子放在腿上,呜咽一声扭头再喝了一口酒。
“在哭?”安月行愣了一下子。
这么多年杀人没哭过快要被杀没哭过,死的时候都没哭过,今天醉了,她竟然要哭了。
“那我不哭。”她咬紧牙关,一句话可怜兮兮的。
“为什么?”安月行愕然,伸想要帮她把眼角的泪水擦掉,她却绝望地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里边的泪水忽然间涌出来,两行泪就这么滑下来,闭上眼睛,不愿看,喉咙里呻喑一般:“不……”
她顿住。
林木一艰涩又一次提议道:“殿下,杀了我吧。”
“不行。”安月行道。
“……那我会听话。”她这么说,好似“听话”是不能被杀之后很无奈的选择,安月行听完正当想要加一句“你现在可不够听话”,林木一竟然睁开眼睛祈求一般低声说:“所以……殿下……可不可以别碰我……别亲近我……”
她一边说一边努力蜷缩躲起来,忽然干涩的眼睛看着她,很艰难地说了句:“殿下,我喜欢你。”
安月行眨眨眼,歪头。
“所以求您了……我受不了了……”她却接着说,木着脸,眼睛死寂,一眨不眨,眼泪却关不住地流出来,呻喑一般:“我会很听话,杀也可以,侍从也可以,会管住自己的心思,不会给您添麻烦,要是‘喜欢’这个东西再露出来您就杀了我……您不要再对我好了……”
“别碰我,别拉我的,别对我太温柔地笑,我知道是假的……可是我忍不住……很难受……”
安月行是个笑眯眯的大陷阱,在敌人放心于她人畜无害的温暖笑意用剑给他心脏刺个对穿,对下没个正型再在他们把情感交出来的时候非常失望地遗弃那僭越的废物。
“我可以不和您一起吃饭吗?您能不能不要和我说笑……这让我觉得我们是差不多的人了……”她眼泪一边流下来,一边张嘴:“别故意对我好……一点都不要……我忍不住要跳进陷阱了。”
但她真的跳进去,安月行又会生气吧?她想要的是冷静的下和假的亲近爱恋,自己带着笑容外暖内冰、收放自如,她却要在皮囊的温暖里沦陷。
安月行这才知道这多少天她越对这家伙温柔,她大概心里越苦涩。
“……真没用。”她心里想着,摇头想看来顾御说的温柔进攻的计策大概不符合国情……便直接还是按自己的来,掐着她的肩膀强横地吻过来,拿起酒瓶子往外边一扔。
林木一惊骇地想要反抗,被轻松镇压,喉咙里吐出破碎的“不”字,又被缠绕在深深的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