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爪子一定要在上面(236)
男人在戚面前应声倒地,戚呆呆地仰头看着岑萍水。
分懒分厌,身体摇晃,眸光清亮,狠意凌然。
戚捂着胸口蜷缩,睁大眼睛,看着岑萍水踉跄一下,再一次补刀,凶狠地把椅子砸在他头上,然后终于脱力倒下——仍旧阴森森地盯着他的方向,若不是没力气,指定还要来两下子。
岑萍水有火,烧得她心里滋啦滋啦冒烟——老子的女儿,他妈这辈子没挨过打,你竟然敢伤她?!
……要你的命!
……
戚昏沉之,忽然鼻酸一下呜咽一声,咬着牙想挪动到岑萍水的位置。
岑萍水偏头握住她的,干涩地问:“报警了吗?”
戚艰难地点点头。
岑萍水于是大口喘气,想了半天,又问:“120打了吗?”
戚这才想起,家里躺了两个人。
她一股子火,心想他们敢伤岑萍水,恶意生长,巴不得这些混蛋死了算了——她不敢说,含混地回:“没。”
岑萍水终于喘匀气,撑着站起来扶起戚,轻轻说:“别怕,哪儿痛告诉我。”她一边扶她走,路过□□着的流一地血的第一个男的身边,狠踹他一脚。
戚窝在她身上,想说没事,却忽然间仿佛是痛觉和恐惧一起回来了,轰得一下子冲进她脑海。
她蓦地眼泪就流出来,往岑萍水怀里钻,哭出声说:“全身都痛……呜……到处都痛……”
岑萍水抱住她的脑袋,擦干她的眼泪,越听越心疼越听越气……又伸超起地上的花瓶碎片狠狠砸向昏倒在地那人的脑袋。
————
那两个人是被“齐先生”雇来的混混。这个熊家长还是没气过,接到钱仍旧想让她们付出点代价。
不过如今看来他还有好一阵子官司要打。
……
一周后,市心医院,岑萍水正给戚喂饭。
戚撇头:“岑阿姨,我只是一根肋骨有脱位,没问题。”
岑萍水喂了她一口鸡汤,说:“你全身疼,不方便。”
戚脸噌地一红:“我没有!”说完才发现岑萍水神色镇静,并非在揶揄她,她就是认真的……戚又羞耻又开心,咬着勺子不让她拿出来。
岑萍水眼神暗了暗:“吃完再闹。”
戚从鼻子里“哼”一声。
岑萍水放了,拿眼睛斜了她一眼,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嘴角。
“……”戚“嗤”一声红了,勺子就掉下来。
岑萍水淡定地接住,又舀了一口饭:“啊……”
戚:“……”
给人捏地死死的呢。
吃完饭之后她才找到间隙,问:“岑阿姨,高玉……”
岑萍水听完前几个字,扭头看她一眼,忽得笑了一下:“分了。”
戚也觉得她现在问这些话有点司马昭之心,还是接着,凑过去克服困难:“阿姨,她不适合你,你要找一个你爱的人。”
“‘你爱的人’……”岑萍水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
戚脸色涨红,接:“萍水……”
岑萍水挑眉,烟眉下的淡色瞳孔划过一丝笑意,涩然出声:“宝贝女儿……叫什么呢?……
不是‘妈妈’就算了……阿姨都不叫了?”
戚脸一僵。
要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可不怎么好……岑萍水若真的把自己当成女儿……
岑萍水好笑地看她忽然足无措,哼笑一声,起身拧起她的脸揉弄两下,指尖写满暧昧地划过她的嘴唇:“小姑娘啊……”
戚只觉得焰火万丈烧得她局促不安……她悄悄握紧拳头,眼里的挣扎慢慢坚定。不管如何……做吧。
……
又是几周,戚出院,说是要庆祝一下,自告奋勇去买了点红酒,要亲自给岑萍水做晚餐。
岑萍水坐在桌前吃着菜,大约知道这小崽子想干什么了。
“再喝一杯吗?”戚一边和她聊天,仿佛不经意间又给她倒了一杯酒,乖巧地笑一下。
岑萍水指摩擦一下杯缘,咀嚼着菜,似笑非笑地眼神扫过她。
戚一惊,面上却无辜地望她一下,自然地举起酒杯:“我敬你。”就要往自己嘴里灌。
“……等一下。”岑萍水好笑地看着她,心说好一出不入虎穴,随了她的意,拿起红酒一饮而尽:“你别喝了,伤才好。”
戚一顿,露出甜美的笑:“好~”又是满上一杯。
岑萍水挑眉,酒到干杯,很配合地让她灌醉自己,心想这小鬼,脸皮薄……胆子还挺大的。
……
酒过巡,一人饮酒的岑萍水终于有点晕晕乎乎,戚坐在座上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防线,站起来靠近她。
岑萍水支着脑袋,眼角微微泛红,斜视她。
戚歪头,皱皱鼻子,有些羞涩地低声问:“岑阿姨,我今天好看吗?”
戚今天小小打扮了一下,穿着束胸的白裙和绑脚踝的米色尖脚鞋,卷了一下头发,披在肩上。嘴唇涂上了口红,淡淡地点缀。
她终于学会微微弯起眼睛,满目柔和,回忆岑萍水给她讲过的她父亲以往如何的眼神,竟比当年那个浪荡子要更温柔多情一丝。
岑萍水想着想着,眯起眼睛,喃喃说:“宝贝……变成大人了。”
戚耳尖通红,露出笑容,雀跃地跳过去扶起她:“阿姨,你醉了,我扶你上床休息。”
岑萍水便哼笑,一伸,理所当然地环上人脖子,柔若无骨地靠着,鼻息喷在她的脖子上。
戚整个人都要红透了,嘿咻开门进卧室,把她岑阿姨躺好,也凑过去一倒,两人面对面。她说:“萍水。”
岑萍水迷迷糊糊:“叫阿姨。”
“萍水,”戚终于大着胆子不听话了这么一回,凑到她的耳边:“你爱我吗?”
“宝贝……”岑萍水伸就放在她脑袋后面揉了揉,对待猫猫狗狗似的,嘴里吐出酒气:“我当然爱你。”
然后闭上眼睛。
“我也爱你。”戚贴着她的耳朵紧张地立刻接道。
岑萍水“唔”一声,想睡过去,本没睁眼,却忽然感受到耳垂被什么炽热湿润的东西包裹了,余光一瞥——戚抱着她的脖子闭着眼睛很认真地舔舐着。
“……”岑萍水明白了,戚脸皮薄,但该干的事情都会干,边不好意思边干。好样的,床下小奶猫床上小狼狗?
岑萍水测过身子躲开她的舌头,想逗逗她:“宝贝……女儿。”她说。
戚果然停下,目露复杂,努力镇静的眼神里露出一丝被镇压的慌乱,道:“萍水,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
岑萍水只装不懂,玩起她的头发:
“是啊。你是戚云的女儿。你很小的时候还记得你父亲的样子吗?
他眼睛比你细长一丝,看谁的时候像是全世界的温柔都在他眼睛里了,惹人一见就忍不住心跳。”她迷迷糊糊地看向戚的眼睛,仿佛透过它们在寻找以往的记忆:
“还有他说话的声音,要比你的低一点,但是很干净,让人以为天下最温尔雅有理的人就是他了……”
“你压着声音,说一句听听?”
“……”戚越听越心惊,到最后岑萍水的鼻息喷在她脸上,提出那个要她伪装成父亲的要求,让她无措惊惶,张嘴吐出:“不!”
一个字,铿锵有力,生怕多了岑萍水能若有所思地来一句“有点像他”。岑萍水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嘴角。谁叫你灌醉阿姨意图不轨?忍着吧。
她又眯缝着眼睛,懒倦道:“不知道高玉现在如何?……钱还没还给她,她到是不催?”
戚咬着牙说:“给我两年……不,一年,我能还上。”
岑萍水好心提醒:“一年太久啦……”
戚埋着脑袋,不说话,可能在生闷气。
……
岑萍水有点乐,挑眉,又慢慢悠悠的讲起什么高珏陈迩,傅筝白棋,乱八糟条条道道都是亏欠和不亏欠的情。
可她都慢慢吞吞说了好半天,戚那边竟然半点响动没有。
她闭上嘴了,把她的脑袋从自己怀里捧出来,唤一声:“戚宝贝?”
……然后立刻就知道怎么了。
她一愣,心说遭,过了。
岑萍水唉一声擦掉她的眼泪,戚仰起头,咬着牙捂着嘴巴水珠大颗大颗地从眼睛里钻出来,乱八糟在脸上,不想看岑萍水,撇头过去,死不出声,还“哼”了一声。
“……”岑萍水没想到真把人逗哭了,这下心里有点愧:“宝贝,不哭,我开玩笑的。”
“什么玩笑。”戚打了个哭嗝,腔调颤抖:“都是真的!”
“是真的,我错了。”
“就是你错!”戚无理取闹道,眼神却控诉又委屈。
你若不是大我那么多岁、你若不是和那么多人有过过往、你若不是把所有人的爱慕都当做取笑的材料……
我好怕。
“嗯嗯嗯。”岑萍水支着脑袋给她擦眼泪水,哄她不哭,半天下来,眼泪是越擦越多。
岑萍水意识到什么不对:“宝贝,别哭了,不然眼睛都哭肿了……我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戚自己抹了一把眼泪,终于没能忍住:“高玉说你不会爱任何人。你不爱他们吗?”
岑萍水一愣,在她躲闪脆弱的眼神下猜不出她什么意思:“我不爱他们。”
“……你爱我,是因为我是你女儿吗?”
她低着头问。
岑萍水心里“哦”一声,叹息着大概懂了,心说这小孩没安全感,被岑萍水的作风吓怕了。
她揉揉可怜猫猫的脑袋:“你是戚云的女儿。我爱你,一辈子都是。”
戚抬起头,水光闪烁下的一双眼睛,忽得目光锐利,带着一丝狠意和试探真假,声音却还有点哑,显得有点可怜:“真的吗?”
“我亏欠你很多,宝贝,”岑萍水随意笑了一下,想要让她放下心来,便自己承认:
“我在这世间走一遭,从来都是别人对不起我,还没想到自己有对不起别人的时候……你在我身边来的时候几岁?四岁,五岁?”
她露出回忆的神色:“你当时很小,你试探着靠近我过,我没理你,然后就被吓怕了。我当时状态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