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爪子一定要在上面(135)
她们在危时刻交换着装,懒倦的阁主谦恭地站在后边,低调的死侍上前露出笑容如凌厉的寒冰!
竟然是真的!
……
木一站不住,整个人的重量都依靠着吊着她腕的绳索,一身的血迹,她不再笑了。
安月行脸上却露出天真的暖意,天生的亲和又让人如沐春风……可她却上前,长剑贯穿了副将的心脏!
“你……你……”直到最后,副将瞪大了眼睛,也不明白为什么安月行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真傻。”安月行踢踢他的尸体。
她把木一的绳索解开,让她整个人的重量都沁住在自己身上,笑眯眯地摸摸她带着血污的发顶,对待自己杀人无数追魂阁最锋利的刀刃,好似对待一个孩童,表现出少有的和笑容相符的温柔动作:“好孩子……你做的很棒。”
木一遍体鳞伤,喘息着依靠在她怀里,闻言低下头去,痛苦让她紧紧抓住安月行的衣衫,又害怕把她的衣服弄脏,声音颤抖:“殿下……”
她慢慢地带着木一向外边走。
“殿下恕罪……木一……已经不能活了。”木一整个人靠在安月行身上慢慢前进,拉拢着脑袋:“千蚀毒……这是第个时辰了。”
安月行带着她穿过仍在厮杀的黑衣人,到了悬崖边,扶着她坐下:“真巧,我也是千蚀毒,”她展示给木一看自己的腕——一个黑色的深印,毒已深:“没那么好突围呢……百密一疏。”
“殿下——”木一睁大眼想要说什么,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来,有几滴掉落在安月行的袍子上。
她剧痛之,竟然仍是抬擦拭,痛觉击破心房之后惶恐不安便没有了遮掩:“殿下恕罪……”
安月行挑眉,拢起袖子:“罢了。”
她仰躺而下,双腿在悬崖下晃荡,明明一样是毒,可她惬意样子好像痛苦从来不存在过,而木一靠坐在崖边的枯树干边,动动指的力气都没有。
她们身后是争端和厮杀,追魂阁胜势已定。
过了半晌,安月行忽然道:“我的死相不想被别人看见呢。”
木一昏沉着,根本转不过弯。
当然,她不需要想,因为安月行已经伸把她推向悬崖边,一个发力便让她落下!
求生的本能让木一抓住什么,可等她混沌地睁开眼努力思考……看见安月行正微笑着用拔掉崖边她正抓住的枯枝。
她这才想起……啊……好似是阁主的命令……阁主想要她堕崖而死……
于是大脑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松开。
安月行笑着注视着木一被云海吞没。
她望了一会深不见底的云下的崖底,哼着歌,摩擦着镯,一个人靠坐在枯树旁,缓缓闭上眼睛。
……
九州历公元5年,追魂阁主安月行,护法木一,确认死亡。
第130章 阁主与刀3
林木一从腹部的剧痛和失重瞬间惊醒!
她的记忆!上一世的林林总总,全数挤进她的脑海, 炸裂一般的疼痛, 让她瞬间清醒!
而现在是……学校, 课间休息, 跌倒, 争风吃醋,受伤……安月行……阁主!
她霍地站起身,急忙向着洗间的方向走去!
……
安月行沉默着退后, 她身前是把自己包围起来的几个女生。
“有事吗?”她伸捂住额头,声音一如冷静。
“有事吗?哈哈,有事吗?”女生们笑起来,恶狠狠地推她, 其一个捡起地上坏掉的拖把杆,冲她走来:“不要脸的东西!刚来我们班就管不住自己的嘴是吧?冲谁都笑?还在笑是吧?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巴——”
安月行没有格挡,本无心和几个小屁孩计较,却低烧当不慎被推后脑磕到了身后的墙砖, 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划过脑海……
又是那个感觉!
安月行的笑容冷下来, 她已经被这缠绕的东西烦了太久,久到她耐心已经耗尽……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有人要撞到枪口上!一股戾气在心里爆发出来!
她可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圣人菩萨,她带着上辈子的血液里的□□!
她矮身肘击正对女生的小腹, 然后揽着她的肩头接力伸腿狠狠踹在另一个人的膝盖上!
一瞬间,四个人, 躺下一个, 跪了一个……那些攻击像是刻在骨髓里的习惯!
女生抱着肚子在地板上呜咽着喘息, 好不容易坐起来,另一个人也是“啊”地大叫,抱着腿连连后退。
另外两个也被这忽然的变故吓坏了,她们本就不是什么经历过这种阵仗的人,她们只是不学好的女生,只会吓唬吓唬人而已。拿木棍的那个直接一软,指着她话都说不明白:“你……你……”
另一个惊慌地看着哀嚎的两个同伴,扭头向安月行色厉内荏地大吼:“你竟然敢……你竟然敢打人!”
“是你们把我推过来的。”安月行歪着头轻轻道,还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木棍,冲她们慢慢走来……
她带着笑容,亲和又温暖,真诚得如同春风拂面——却娴熟地用木棍在地上狠狠敲击,把它的前段断成不规则的齿状,另一段飞弹起来,在她一眨不眨的眼前飞过。
就像是从成山的尸堆里最后直起身的血污之的女孩,暴虐黑红色调地狱一般的情景下……笑得温暖如阳光!
魔鬼……她是魔鬼……带着笑容的魔鬼!
“你……你别过来!”四个女生靠拢起来,恐惧当爆发了最大的力气,使劲向安月行推去!
安月行毫不在意,刚要反动作——脑海里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爆发的信息喷涌而入,挤爆脑髓的痛觉控制不住地让她战栗……就在这个空隙当,四人合力,把她推进了一个厕所隔间,门卡塔关上,早就准备好的水桶从上边哗啦地倾泻!
安月行眨眨眼,在从头到尾湿透的凉意下把额发抚上去。
……她想起来了。
————
“殿下!”林木一冲进洗间时遇见四个那仓皇的女生便知不对,赶紧找到锁上的门用肩膀撞开,安月行保持踉跄的姿势,靠在墙边,全身湿透。林木一立刻冲她跪下:“属下有罪!”
她抬眼,看见的是靠在墙边的安月行脸颊病态的红,浑身湿透的校服紧紧贴在她身上,水滴顺着已经散乱的头发一滴一滴地落下。
她们死的时候已是双十年华,那时的阁主像是一株冷竹,纤长有力,自有风韵,假面温暖而心思藏针。而如今作为婴儿又重新长大……竟然不过十五六岁。
她作为死侍从小训练,虽说是跟着阁主,却只见过一两面,直到她成为新任的护法。
少女时代的阁主……长成这个样子吗?
一段含情的桃花眼,弯而细长的眉毛,薄唇精巧,甜软如画……在高热和冷水的双重刺激下睫毛颤抖,显得何其无辜与惹人怜爱。
心口重重一颤。不,这些不是她能看的……
林木一赶紧低下头去。
安月行咳嗽两声,讽刺地哼笑,声音带着鼻音的沉哑:“你来的倒是时候。”
“阁主恕罪!”林木一瞬间冒出冷汗,告罪之后低头不语。
真奇怪……她连死都不怕,却总是在对上那笑脸的时候灵魂颤抖。有的人就是有种奇怪的气场,一个眼神就让人恐惧,不敢不从。
大概是因为笑容背后……是寒泉万丈!
安月行蛇一般的眼珠滑动,最后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无意义的“嗯”来。
而林木一却似乎松了一口气,立刻起身扶上安月行。
……
她们直接打了车,林木一在车上给老师请了假说送同学去医院,老师向来信任她,轻松答应。
她们没去医院,直接到了一个小型的旅店。
“殿下……先换衣服吧。”林木一抚她在床边坐下,打算立刻去找毛巾,却被安月行叫住了:“不忙。”
林木一脚步一顿,转身正对她,眼神里露出疑惑的神色。
安月行这时候却倚坐在床边,仰起头来给她一个大大的笑脸,眼睛弯弯,光华如同宝石:“房间贵不贵?”
林木一低下头:“不贵……您问这个做什么?”
“唔,只是想要考虑考虑我还不还得起。”还没等林木一反应过来“还”的意思,安月行接着说:“林同学别叫我殿下了。”
林木一脸色一变,立刻体会到言语里深层次的意义,即刻跪下:“属下绝无二心!殿下信我!”
安月行露出貌似吃惊的样子,跳下床来:“你跪着干什么呀?我不是那个意思……现在是在现代了,俞朝亡了一千年,人人平等,你跪我……”
她见扶不动林木一,便蹲下来,歪着脑袋直视她的眼睛,笑容温婉又真诚,叹口气,循循善诱:
“……木一,既然我有前一世的记忆,我就知道你应该也有,我也知道上一辈子你是我的死侍。
可是我们这一辈子是全新的啊……我们从婴儿开始,接受的是新的环境和教育,早不是以往的身份,如今你是林家的长女,”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语气轻缓,指指指林木一,又转向自己:“我是父母早亡的孤儿,我们只是同学。
没关系,但以后,说不定我们还会是朋友。”她笑着向她伸出,大大方方又干干净净:“先多谢你救我,原谅我刚接受上一辈子的记忆的时候发了神经。”
她说得其实很有道理。
这段经历于她们两个而言,与其说是“阁主与死侍双双穿越到现代”不如说“大小姐和贫家女一起回忆起上一世,上一世恰好有点关系”。
无论以前是怎么样的,这一世她们一同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接受的是人人平等的科学熏陶,看待世界的眼光是开阔和并包的,不太可能再捡起古老的主仆附属那一套。
……但林木一听到这些的瞬间,好似完全没有感受到话语里的善意,而是听见了末日钟声一般,眼神里爆发出从没有过的巨大惶恐和不安,忽然重重磕下头,声音颤抖又惊慌:
“殿下!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儿,属下的性命是您的!……请您使用我!”
千万千万……别抛弃我……
一个和平和科学年代下成长起来的女孩,这时候却惊惶地伏在地上,蜷缩起来,脊背消瘦……祈求着另一个人的顾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