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爪子一定要在上面(188)
“你……你别哭啊……”
————
你别哭啊……?
这下子轮到许诺愣了,诧异地仰着脑袋看她,皱着眉头莫名其妙,冷冷回道:“没哭。”
却忽然被这隐忍从喉咙里迸发出的、暗含着委屈一样的哭腔怔住了,简直不能相信发出这声音的是自己。她愕然地伸抹了抹自己的脸颊,湿润的水汽被带下来。
小丧尸王这才瞳孔一缩,仰起头,惊异地懵住了。
……
小孩子冲着救她的女人仰起头来,圆而明亮的眼睛含着两颗大得过分的黑漆漆的瞳仁,含着水汽显得迷迷茫茫,脸颊脏兮兮,露出的皮肤确是软又白,像是个父母疼爱没受过委屈的小公主,忽得遭逢了变故,哭都不知怎么哭一样,满脸的茫然。
但泪水却不住地顺着脸颊滑下来,把脏兮兮的脸蛋洗刷出泪痕,愈发显得那眼眸温软惹人疼爱,连带着沾着泪珠的睫毛,简直让人心软。
但许诺确是愕然极了——她漠然如此了,不知怎么笑的人自然也忘了怎么哭得可怜……她之前都不是没想过哭出来装可怜,可实验室折磨的十年早实在抹消了她感情的神经,早丧失了表达的能力……为什么却到了自己独处的时候,竟然能不自知地哭出来了?
她满心浆糊,疑惑茫然,就忘了这时候该顺势而为赖上卫羚君叫她救人才是,还又一次小小退了一步,泪水还是停不下来。
卫羚君却忙脚乱之下忽然掩盖一般硬气起来,冲着她低呵一声:“不许哭!”
“……”许诺烦着呢,恼怒地回怼:“我没哭!”
然而在别人的眼就是小孩子撒气的软声逞强,带上点伤了心和受了惊吓的可怜意味,委屈和害怕夹杂在一起揉成了一个粉团子,软绵绵地给抛在空气来。
卫羚君更加哑了,也不知她怎么回事,眼里的无措缠出来裹到最后变成恼羞成怒,拉一下她的臂烦躁道:“别哭了,我就救你!”
许诺这才一愣之间回过神,想着对呀,现在的首要事情是从这里逃出去才是!可她刚打算压下那点无根水似的眼泪呢,被拉扯的臂忽然一痛——小孩子的身体太过敏感,虽然许诺内心早体会不到疼痛多折磨人……这具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却更加兀自地涌出新的一股泪来。
她吃痛地“嘶”一声,低下头才见不知什么时候臂上被尖锐的钢架一端划开了口子,血液混在她实在脏兮兮的大了好几号的衣服上,就没怎么看得出来。
卫羚君也立刻发现了这情况,一边瞪她一眼说:“破孩子,谁准你哭!”一边还是老老实实移了下位置,拉着她的腕,揪着她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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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说好,我救你是为了利用你。”除了门坐在车上,卫羚君不忘脑袋一歪,对着蔫儿啦吧唧的小许诺说出这句话。
许诺虽然早知道这些,也还是给这人直白地威胁小孩的方式给弄得奇异,心里不由想她还是不是上辈子把自己骗的团团转的人?就这情商,简直提神醒脑。
但她还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一边思考着其他的事情。
她来这里的时候遇见的丧尸皇,为什么长成自己的样子,颈后的编号和上辈子的她一模一样……她为什么攻击自己而不杀死自己……自己感染病毒之后为什么不死亡而是变成了小孩子的模样——她从车窗上看了一眼,这个孩子和她小时候的样子像了个十成十……还有为什么之后丧尸不攻击她了……
这些事情太多太繁杂,以至于卫羚君忽然间性格变化地那么大,她倒是把疑惑放在心底了——反正人都是多面的,上辈子卫羚君在她面前就带着花面具,鬼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恶劣一点还是随意一点,都不能抹尽她们之间的仇恨。
她想着想着,脑子竟然忽然烦乱起来,思维有些力不从心——她其实还在发烧。
可卫羚君还是不停嘴:“所以我们先约法章,不要以为我会像你爹妈一样伺候你,要活下去就得拿出价值。”
许诺昏昏沉沉:“嗯。”
卫羚君:“首先,丧尸既然对你没有反应,必要时候我会让你去打探路线之类的,你必须听话。”
许诺:“哦。”
卫羚君:“其次,你太小了,或许杀不了丧尸,你的安全是完全由我保障的,所以以后后勤工作全是你的。会洗衣服做饭吗?”卫羚君也是张嘴就来没有一点同情心甚至是常识——这么小的孩子,拿刀的力气都没有,她竟然问人家会不会做饭?
许诺烦躁地皱皱眉:“……不会。”
卫羚君也皱眉,像模像样地叹口气嫌弃道:“真没用……快点学好了。”
许诺:“唔。”
卫羚君:“不过你也不要想这样我就能永远带着你,以后有了什么麻烦事我不想你拖累我,把你放在哪儿你就给我滚去哪儿,到时候不许哭哭啼啼,麻利给我滚!”
许诺:“……嗯。”
这一声懒软到如同从心里转了好多圈又扭回来的“嗯”细细小小,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倦怠,卫羚君刚得意于这小孩的懂事,转头看她,却发现小号的复仇女神现在已经睡了,眯着眼睛呼吸清浅有均匀。
……
卫羚君便闭上嘴巴,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一丁点的攻略目标……以往的萝莉好歹也是萝莉,未成年至少也能有个十多岁,没发育就没发育,至少能沟通。这个倒好,超没超过五岁不知道,反正以身高来说,小号许诺比卫羚君的膝盖头高不了多少,小短小短腿的,要扑过去,能把她的腿当杆往上爬……
虽然她知道这家伙长得快的很,一个月冲一头,这层马甲大概很快就能掉个干净……所以她时间真的不多,得快点找个接锅侠,把自己洗白一点,感情不忙培养也罢,至少把那该死的仇恨给抹掉。
她想着想着不由伸去薅她的头发,把沾满了汗水的软毛都扒拉到额头上面去,露出圆圆嘟嘟的脸来,左一块右一块的污渍,泪痕还在,睡得很沉。
她还穿着自己之前的衣服。当然,只有上衣。那白体恤给她穿成了长裙子,领口大得露出了半个肩膀,短袖也盖了几乎她大半截臂,跳下去脚还能踩着衣角,唱大戏似的。
好在这衣服脏兮兮的实在看不出来原貌,否则真是追着卫羚君怀疑。
卫羚君想着想着直接给这小孩放平在座位上,也能够只留下两只小腿露出来荡悠,然后给她裹上自己的外套发汗,把自己冰凉的放在了她额头上。
……
许诺睡着,大脑的昏沉感几乎把她拉回了那一根指都动不了的实验室里一样,重新感到那股子无能为力的绝望,空有满心的仇恨,那毒液却只能停留在自己心尖永远流动着自我折磨——她不由皱起秀气的眉毛,心脏跳动地加速。
却忽然间被一股清凉的感觉抚上额头,平息了躁动一般告诉她,她不在哪里。
她竟在梦忽然觉得庆幸,慢慢平缓,安然下来……她不在那里。
第171章 双生许君3
许诺是被推醒的, 等她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时候, 卫羚君正不客气地扒拉她的衣服, 又从空间里扔了一套半大不小的衣服出来, 喊:“诶,醒醒醒醒,先去擦个澡再睡,脏成什么样了!”
许诺默默地环顾四周:这是个很普通的房间,墙角有灰尘和大量的血迹,摆饰上来看, 至少有一年没有人烟了。但是作为临时的落脚点还是好的,至少它的门锁是正常的。
卫羚君从空间里弄出了一桶水来, 找木架子什么的生了火烧热了, 就出来弄醒了放在沙发上发烧的小孩子,让她自己去洗个澡。
可现在许诺才几岁呢, 高烧成这样, 就是成人独自沐浴都让人担心,她竟然叫一个岁孩子发烧自己洗澡去,淹死了都喊不高声。
许诺摇晃一下小脑袋, 从沙发上跳下来, 紧接着就是一个站不稳的踉跄,倒退了好几步,小短腿也跟不上步子,差点摔倒。
但卫羚君臭着脸看都不看一眼,懒洋洋“切”一声, 还加上了一句:“别想我伺候你啊,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许诺也没有觉得有半点不对,点点头自顾自地上前去,捏住了衣服,走路滴滴哒哒的,在浴室去,把门关上,洗澡去了。
卫羚君就站在门口,时不时搭个话:“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门里传来水浇在什么身上的声音,许诺带着鼻音“嗯?”一下,或许是发烧之脑子不太清醒,竟脱口而出:“许……小言。”瞬间扭转后面的话语,她忽然担心了一下,闭口不言。
“许小言?”卫羚君一愣,说完这个字,竟然忽然沉默一下,冷笑着骂一句:“一听就是贱生糟养名。”仿佛因为那个平平常常的字拼凑成了什么恶心的东西让她作呕坏了,再不说话。
一个名字而已,就被刺激成了这样?究竟是太厌恶还是害怕?原来你也怕啊……那么你杀我的时候……有没有心里一丝恐慌?
许诺也担心这个字给她联想,也闭嘴了,晕晕乎乎间把热水浇在身上,抹干净上面的血渍和污泥,紧接着在热毛巾下捂捂自己的小脸,再一次抬起头,婴孩一样的软嫩的脸颊上一双冷冷地眼睛清醒下来,死寂地穿透门板一样,盯了一会外面女人的背影,张嘴道:
“……洗好了。”
“嗯。”卫羚君点点头之后,把门给拉开,低着头看看这个小孩,打量一下她全身,衣服还是大了一点,但好歹比她之前那一件好:“我车上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的吧?后勤家务之类的事情……”
“知道,我做。”
那小豆丁一样的孩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抿着嘴婴儿肥的小脸还红嘟嘟的,声音还奶声奶气带着高烧的鼻音,有一股子反差的萌感。
卫羚君却半点没有不好意思,理所当然地一点头:“对。”
她自己先站到桌子边,上边摆着两碗方便面,很不要脸地表示:“今天就算了,你生病睡了从明天开始,做饭这种事情都是你的,水和火那些东西我每天补充,都放在车上,你自己去拿。”
许诺先是点点头,却看她还老神在在,挑着眉梢以一种“这时候你该干什么啊”的表情看看她,又看看桌椅示意……她也疑惑地看看,发现上面很多灰尘。
许诺眯着眼睛迅速懂了她的意思,心里嗤笑,嘀嘀哆哆走过去,看看周围没有帕子,就用衣袖一抹凳子,又嘿咻爬上去擦擦她面前的桌子,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