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爪子一定要在上面(86)
气氛忽然间, 僵掉了。
“我让ariel小心你, 是真心的。”路千山忽然说。
“我知道。”司洛寒说。
“为什么ariel会梦见她?”路千山又把头转回来, 认真地盯着那个女孩安然的睡颜, 却是在和司洛寒说话。
“神一般都是有封地的。他们也划分地盘,接受信徒。
就像部落和图腾,大家都是泾渭分明,可以信仰一个神,也可以不信仰,但几乎没有同时信仰两个的说法。”司洛寒低头看着女孩:“所以不止信徒重视自己的神,神也会重视自己的信徒。”
“ariel梦见她,没有其他解释。”他道:“他是这个女孩的信徒,他必定是这个女孩执掌地出生的孩子。”
“ariel是个混血儿。”路千山点点头:“……倒是说得通。或许他是被家长的另一方领走的吧。”
“另外一件事,”路千山笑笑,眼睛却忽然盯向他,里边的冷意不言而喻:“……你用催眠让笑笑和ariel暂时全心信仰这女孩……为什么不把我也一起催眠?”
“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司洛寒冷笑着和她对峙,两个高瘦的人针锋相对一样:“你没有一点信仰,催眠也没有用。你从来只相信自己不是吗?笑容满面的冰块儿。”
路千山是这样的人。
就算她那么多追求者,就算她跳脱又活泼,笑起来那么阳光,帅气而明媚……都是遮挡她无心的假象罢了。
“哦。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她冷笑两声:“但我若再发现你用催眠术对我身边的人……我就想办法杀掉你,右护法先生!”最后一句是十足的挑衅和轻佻。
“身边的人?你真的在乎他们么?”司洛寒皱眉,丝毫不退,讽刺地直视她。
“……这不归你管。”路千山竟然忽然移开目光,用了这间接承认一样的反应:“我只知道我要保护他们。”
“……”司洛寒沉默一会,笑笑:“我知道了。”
“但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对他们不利的意思。”他的眼睛从乱糟糟的寝室里远眺,声音低下来,像是说给自己听:“我当时只是想抓紧时间而已。”
路千山没有回话。
“不过我倒是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她忽然笑起来,又恢复开朗阳光的跳脱性子,眼睛狡黠灵动。
“不行。”司洛寒也重新打个哈欠,手脚并用从上铺把他的手提电脑拿下来,敲敲打打接着不知道又在挖哪个倒霉鬼的私人隐私。
“你还没有听。”
“我猜得到。”
“那么太好了,省的我再给你说,费口舌。”她笑着拍拍司洛寒的肩膀:“辛苦你啦,天引派的左护法~”
“我现在是和平派的走狗。”司洛寒听着这个人揭穿自己以往的身份,却并不在乎,颓唐的脸上有点无精打采:“……另外你说的事情真的不可能。”
“要是我治好那个‘神’妹子,指定自己连站起来都困难……我拜托你,我叛变就是因为不想再被逼着用那个耗费生命的能力了好么?”他翻了个白眼:“你看看我的样子还能用几次?”
路千山便笑着打量他:青年常年不见阳光一样苍白的脸写满了颓废和没睡醒,消瘦的身体透出一股羸弱,把那痞气的样貌都折了一半气势。
“我觉得没问题。”但路千山当然丝毫不为所动:“最多以后再也不用——诶,你可不要露出这么凶狠的表情啊!”她看司洛寒大概还是不肯同意,立刻搬出杀手锏:“你不考虑其他的……想想两年前是谁在天引手里救下了笑笑!”
“……”司洛寒一愣,转头轻声:“你救笑笑,关我什么事?”
“若是没有我……笑笑就死了。”路千山怎么会不知道他对笑笑那点小九九,一点不懂客气,笑嘻嘻地左摇右晃脑袋:“你呢?我知道你当时很想救她吧?可就算那时候你愿意用那个该死要人命的能力……可是命运都不给你机会也……”
“想一想吧……”她慢悠悠道:“要是世上没有了这个该死的臭丫头,其实她有时候真的很可爱吧?那该怎么办呢?就算你千辛万苦跑出那个地狱……你的女孩也不在了……你只能一个人孤零零,没有人相信你……”
“行了行了……”司洛寒先还懒散着一张脸,和路千山对比谁更不在乎……最后听着听着还是认输:“得了得了!你这个混账,你就一魔鬼……我同意,行不行?”
“当然。”路千山立刻冲他龇牙一笑,接道:“明智的选择。”
司洛寒郁闷地翻个白眼。
他只是……忽然觉得一句话很对。
那时候就算他终于愿意用那个该死要命的能力……命运没有给他机会。
与其很久以后后悔没有机会……
就当是他欠路千山笑笑的一条命。
不过明明他不喜欢笑笑她也会救她的啊……这个人,连朋友都利用。
司洛寒没法,只能摇摇头:“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对一个初次见面的‘神’这么好?”
这一句话一出,路千山又不说话了。
她慢慢收敛了笑意,低下头,仍然握着那女孩的手,那凉如冰玉的触感顺着指尖的经络直接电流一样传输到她的心脏——她迫切地想知道关于她的所有,历史和现在,名字和经历,习惯和忌讳以及……那双眼睛,睁开的时候,会是什么光景呢?
“和你说一句实话。”她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要从此和她绑在一起而已。”
“噗咳——”司洛寒瞪大眼睛,止不住惊讶:“……该说你害羞还是霸道?‘想要从此和她绑在一起’,还‘而已’?”
“直接说你喜欢她不行吗?……不过这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吧?你见色起意也太快了吧?”
“……真要这么简单,倒是好了。”路千山心里念叨。
不过她倒是没有在理会这个事情,只是冲司洛寒点点头,告诉他她会晚上之前来接‘神’离开,让他抓紧时间。
司洛寒立刻脸上笑嘻嘻心里呸,假笑,送她出门,立刻把门拍上,然后表情凝固,没有一点好脸色。
他呆站了好一会。
终是摸出烟点上,然后抬起右手。
衬衫下一截苍白细弱的手腕露出来——上边是狰狞凌乱的深重的陈旧刀伤。
可司洛寒一点不在意,又叼着烟,慢慢走向书桌时地上忽然升起一丝丝的蓝风,他的脚底缓缓流显出繁复的阵法图案,在宿舍一闪一显……
丝丝缕缕蓝风吹过,他的头发轻轻飞扬,昏暗的室内那瞳仁黑得发亮。
他在床前站定。
女孩静静地躺着。
他叼着烟,眼神有些不爽和烦闷,拿出折刀,漫不经心冲自己手臂更上面的地方比划一下,好像寻找下手位置:
“……唉,总觉得这买卖不值……”
……
“是这样填吗?”ariel问。
“没错没错,填完了就搞定了。”笑笑肯定他,别一眼他右手拿着的一颗苹果,心想左手操作鼠标方便吗?一定要仓鼠一样走一路吃一路?
“那我先去校长那里报告情况了啊……”
ariel盯着屏幕啃了一口水果,乖巧点点头。
笑笑就出门,却忽然接到短信。
来自“天下白痴第一号”——就是司洛寒:
“本以为你那神经破译也就是把别人烦得不想理你了的时候你还可以祸害鸡鸭鹅什么的唠唠嗑……感知诅咒我是不信的。
不过这一次竟然还就是智障赢了……我他妈还真快去了半条命。
行吧,我也有栽的时候……归你的,算你狠。”
笑笑看完,捏着手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神经兮兮。”
————
木子雨努力睁开眼睛,她身上酸痛,但觉得身体状态还不错,奇怪的是她明记得自己是重伤的。
她还是有点虚弱,而自己睁眼的瞬间——她忽然感受到一股久远冷暗的灵力波动,正源源不断朝自己袭来!
一个纤瘦惨白的青年,面无表情,短发被脚下诡异阵法的蓝光照亮,细风带着让人窒息的深渊的气息,围绕他,天空似乎倾注下巨大的可怕能量!
她并不知道司洛寒的传承本来自天引的经书,且“祭祀”一说,在盛灵的时代也本来就是逆道而行的邪术——改天换命,自伤一千。
她身上还残留着战斗意志,于是几乎是瞬间,挥袖的白光向司洛寒袭去——等她回过神意识到那个人说不定是在救自己,剑已离鞘。
司洛寒状态很认真……他没法不认真,一步错,就是死亡的威胁。
所以他察觉威胁,瞬间吃了一惊,竟然毫不犹豫捏起绝,仍在祭祀之中,轰向那白光!
可须臾他便睁大眼睛……
遭了!就算没有正对,受的“神”在攻击范围内!
他知道“祭祀”是什么等级,就算开启时并不是攻击意图——幸亏不是攻击意图!否则不要说重伤之神,全盛状态的神也不是其一合之敌!
可就算这样……收不住!
凝结的时间里,巨大的带着死亡和逆转气息的蓝色冷光闪烁呼啸……两个人相视,眼里都是无措和惊愕。
木子雨瞳仁里倒影的撕裂的光束在迅速扩大……而她根本没有力量逃离!
然紧急之时……迎接她的却不是澎湃的攻击。
而是呼啸和温暖。
路千山双瞳迅速闪现着符文,就像是一柄利剑刺穿空间和时间,快速到只剩下残影,向时光尽头的赛跑,双手抱起木子雨,弯曲的脚爆发着点地,在光线就要吞噬两人的瞬间,借力逃脱!
……
木子雨惊慌地喘息,这才发现自己竟仍活着……被一个瘦高的“少年”抱在怀里,自己的双手在慌乱中抓紧了她胸前的衣服。
她抬头,看见的是软软的黑茶色短发狂乱飞扬,还有瞬间被爆发的蓝色光芒照亮的瞳孔,认真凝视前方。
“汝……”她开口,一方之神从没被这样像是小孩一样被谁抱起来,于是带着罕见的不习惯和羞赧:“可以把吾放下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