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 下(230)
是啊,瘦弱——曾经宋侯也是个猿臂蜂腰的健美男子,如今却骨瘦如柴,脖子身上爬着可怖的红斑,腹部鼓大如盆,皮肤松弛,腠理疏松,眼角嘴角都是细纹,两鬓也有了不少白发,身上唯一吸引人只剩下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
听到声音,他也没有在意,只是继续专注地给紫金赤兔梳毛,反而最后是紫金赤兔拿脑袋顶了顶他,他才转回头,皮肤蜡黄蜡黄的,“是你啊。太子死了?”
“晕过去了。君上派他杀我,实是对我的辱没。”
“你们两个,总该有一次了结。可惜是你赢了,明明寡人给了他那么多优势。”宋侯一嗤,“废物。”
“谢妤,你什么都好,聪明、果敢、狠毒、工于心计,只一点不好,你是齐公主。”宋侯话说得很慢,“寡人用了二十年,马上就要摆脱属国身份了,从此天是蓝的,云是白的,风是那么自由,百姓不需要向另一个国家上贡,男丁们不需要为另一个国家打仗。”
“君上,你自负天资,可却忘了小国的生存法门,就是妥协。”谢妤道:“您以为等我国腾出手来,不会收拾你们吗?这次没人可以庇护你国了。”
宋侯怜悯地看她一眼,“这种话,骗骗别人还罢了,公主对你君父息事宁人的喜好还不清楚吗?”
“君父确实爱风花雪月,不喜烧杀抢掠,可我国氏族们却不是软蛋。刚好和楚国一起吞并你国,岂不顺势与楚重修旧好,两全其美?”
宋侯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紫金赤兔仿佛感知到他的心情,又拿头拱了拱他。
宋侯笑着揉揉它头上鬃毛,“古来没有千秋万代的王朝,也没有长盛不衰的国家。寡人管好自己这一生,保证自己这一生方针不变,就对得起自己了。”
“你不怕死后亡国?”谢妤不敢置信。
“寡人死后,哪管山崩海啸?”
“那紫金赤兔你也不管了吗?”谢妤从袖中掏出一张诏书,“这是改立太子和册立紫金赤兔为护国神兽的诏书,等紫金赤兔百年后,我还会将它与你合葬,你们下辈子还能相见,我也不会入陵墓打扰你们的。”
宋侯不由接过诏书,一字一字瞧了起来,尔后由衷笑道:“谢妤,你比寡人还会想。”比他给紫金赤兔安排的余生还美好。
谢妤盯着宋侯腰间挂的玺印,“所以君上落不落印?如宋期这般讲究人伦的可不会将它与君上合葬。”
宋侯解下腰间玺印,“落。”
谢妤微笑,“多谢君上。对了,宋期欲图逼宫,被魏大人、宋大夫联合温留君一起绞杀了乱军。”
宋侯皱眉,“魏纬?”
谢妤:“他没叛你,他被打晕了。”
宋侯淡淡道:“这也是无能。”
今晨,宋侯难得升殿,昭告天下,太子谋反,改立宋斯为太子,并魏纬、宋嵩护驾有功,擢升官职,再感谢温留君与齐国慷慨襄助。
去捉拿太子的人还没回来,便听到宋期悬梁自尽的消息,其母周夫人闻讯,发疯般找谢妤,“毒妇——毒妇——是你是你害死我儿的!”
谢妤已以下犯上罪将其幽静于冷宫,“周氏,我希望你想清楚,公主玉还没出嫁,我有百种方法,让她求死不能。”
到午后,谢妤才有时间招待谢涵,“你这么做,真是太危险了。”
谢涵笑笑,“我哪知阿姊如此聪慧,自己就能摆平一切。”
谢妤吹了吹茶水上飘着的金黄桂花,“君上让宋期来杀我,就是在考验他,可惜,考验失败。”
谢涵压低声音,“宋侯知道,是阿姊谋害他的?”
谢妤点了下头。
谢涵不可思议,“那即便宋期死了,他也该让其他人杀了阿姊。”这可是弑君啊,是杀身仇人啊。
谢妤道:“君上想法与一般人不同很,他觉得这世上所有人都想害他,只有紫金赤兔不同。我对他下/毒,再正常不过。他不会因此恨我,若是留我有用便不会杀我。倒是害紫金赤兔,会被他扒一层皮。所幸我研究过,这霉物对牛马都无用。只是——”
她越发压低声音,“君上想法瞬息万变,他还有半年寿命,我心中不安。且他等风头过去,定会发作宋嵩、魏纬等人。”
谢涵会意,“我有一计。”
二人才刚说完,一小团子朝扑腾过来,“娘亲娘亲?”
可不就是新鲜出炉的太子斯,奶娘见情形,立刻跪下,“夫人,奴婢不知夫人在此。”
“娘亲,这就是舅舅吗?”小团子偷看谢涵一眼,满含期待问谢妤。
“不是在练字么?”谢妤温和面色转瞬淡了下来,盖上茶盖,低头拉开宋斯抓着自己膝头的手,“谁把太子带上来的?带下去——”
奶娘立刻将小团子抱下去,只留小团子不怕生地回头招手,“娘亲舅舅——”
还在拿见面礼的谢涵:……
他无奈,“阿姊何故如此严厉?”
谢妤又呷了口甜甜的桂花茶,闻言忽然笑了,“你刚刚可看清太子模样了?”
谢涵点头,“容脸亮眼,霎是可爱。”
“我是桃心脸,君上是国字脸,你说太子为何是容长脸?”谢妤捂嘴笑,“弟弟你瞧太子的脸像不像马脸呀?”
原著九穿1
“你随孤走罢——”
“这里太危险了。想杀你的人太多了。无论是希望梁国混乱加剧的, 还是想转移梁国虎视眈眈视线的,只要你死了,就可以挑起雍梁战争。”
“当初梁武公薨逝的时候, 你怕一走了之使雍国失信, 可现在你不走反而遂了他国的心意 。”
适逢梁武公于上明城称尊中道崩殂,谢蔷迅速稳定朝政,不料半年后新君姬元堕马而亡, 旋即谢蔷与太子弼离葬身火场, 沈韩二氏为另外四家扑杀, 会阳城内空前动荡。
早在半年前从上明城回来的时候, 谢涵预料到梁国将有一段时间的混乱,就想要秘密带走霍无恤,可惜当初对方拒绝了他, 少年玩世不恭地笑,好像在与她开玩笑, 只是说出的话, 让谢涵无话可说。
——“如果你是我, 你会走吗?”
谢涵哑然。
少年扑上来抱紧她, 小声道:“等我哦,等我结束了这做质子的生活,我就来扶突找你, 你这赖皮精到时候可别耍赖。”
没想到那时谢涵放弃了,现实比她的预计还要棘手,姬元、谢蔷、姬弼离就这么死了, 梁国六族自相残杀, 这样的会阳漏洞简直比筛子多,有心人轻轻松松就能对雍质子暗下杀手, 有多少人想看这昔日的中原霸主内忧外患一起来呢?
甚至雍国本身未尝不想趁此机会,攻打梁国,一雪前耻。
可这种假设对对方而言,未免太残忍了些,所以谢涵什么都没说,只是冒险自请来会阳吊唁。
为什么是冒险?
有人想挑起梁雍战争,所以要霍无恤死。
难道就没人想挑起梁齐战争吗?
当初厌阳天何以要刺杀她呢?
她想去质子府找霍无恤,姬朝阳却已谢客不理事了,这时她才知晓原来从来都是对方来找她,她找他竟是无路可投。
最后,料想这种时间,对方只会更加往外跑探听消息,今天不出来,明天、后天难道会不出来?遂留下人在质子府四周暗中把守。
可这儿是会阳,她如此明目张胆地监视质子府,岂会不被梁国权贵知道,为有个借口,她遂在质子府不远处的茶楼喝茶,只道那些卫士是来保护她的。
那为什么刚好在质子府附近喝茶?
茶楼开着就是给人喝的,岂有如此问话?
这一喝就是一整天,直到傍晚红霞如织,忽有人来禀报,质子府对面的长巷抓到个形迹可疑的狼狈少年。
谢涵赶过去的时候,少年满身血迹,王洋还是透过对方浴血的样子认出其就是谢涵要找的雍质子,见其伤势严重不敢挪动,正召来随行医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