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 下(264)
谢涵深深看她一眼,扬声道:“请无忌弟弟过来。”
霍无忌自然连道:“不可能,王兄洪福齐天。”
“只是做个保险,王弟莫要惊慌。”谢涵见他眼中喜忧参半,懒得多应付他,只说:“明日起,我会在王座旁再加一个椅子,你我共商朝政。”
第二日朝会,谢涵真正宣布了金门大捷和霍无恤受伤的事,她说昨夜收到消息、忧思过度,精力不济,所以请霍无忌陪她一起理政。
所有人都知道她这时候请人一道理政的内涵,却不是所有人都乐意看到的。
“长幼有序,二王子还站在一侧,三王子如此高坐怕是不妥罢。”
谢涵心知她立霍无忌是最好的,这样雍太后会支持她,而霍无忌其实是诸王子中手中势力、权力最大的,被她设置成了靶子,能最好地耗干那些有异心的朝臣。
霍无忌并不言语,只是拿询问的目光看她,谢涵好整以暇,好似要看看他的本事,是否可堪君王。
察觉到这一点,他淡淡道:“嫡庶有别,先王在时,本君也比二哥先参政。王嫂比先王行事,有何不妥?”
等这一交锋完了,谢涵才开始真正议事,目下三件亟待解决的事。
第一事金门大军即将回来,升迁、抚恤、赏罚得有个章程,申厘将将制定了新的军功奖惩法,谢涵无论如何要一力推行下去。
这法过于“公平”了,论功不论人,同样的功劳,世家子弟和平民能得到的奖励竟然是一样的。自然有一番争吵。谢涵知道霍无恤心意,自然力挺申厘,霍无忌现在和谢涵绑在一根绳子上,也只能跟着给申厘做后盾。
谢涵执政雍国两年,霍无忌被先王做太子培养长大,两人一合作,手中势力支持着申厘推行新的军功将惩法,也催生出无数人暗中的不满,最后或多或少地投靠了二王子、四王子。
第二,霍无恤重伤,谢涵传令寻找神医党阙,争取在大军回来前,能让神医出现在大陵。
第三,国内空虚,君王重伤,恐怕他国会趁虚而入、窥伺雍国,首当其冲就是刘国,尺鱼关外需增派兵马。
谢涵缓缓道:“尺鱼关乃我国东大门,至关重要,如今几位大将都在金门前线,恐怕只能拜托师家主了。”
“西将军曾镇守尺鱼关两次,师某如何比得上?”师无我淡笑道:“这城防熟悉就逊西将军许多,怎么敢毛遂自荐?”
一番扯皮后,最终是西勐牡前往尺鱼关镇守,临行前他不胜忧虑,“娘娘,老夫一走,大陵的军务就彻底在师无我那老贼手中了。”
谢涵淡淡呷一口茶,“西将军放心罢,还有厉虎牢呢。”
“厉统领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宫门卫士只有五千,城池守卫却有三万。”
谢涵将茶盏放下,笑道:“所以涵要拜托西将军一件事。”
“什么事?”
“若前线大军提前回来,勿要声张,尽快放行。”
西勐牡一愣,“娘娘你是说......”
谢涵笑着点点头,面上一派笃定,心中却只求自己不要猜错了。
师无我拒绝驻扎尺鱼关,某种程度上已然是一个信号。谢涵和霍无忌将手中能用的人马,包括霍无忌府上护卫、苏韫白府衙的衙役,全都调往宫门附近,时刻拱卫。
四月廿二,已是初夏,夜间却还是凉的,习习晚风间,师无我并二王子带着守城卫士攻打雍王宫。
尽管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这一刻,霍无忌仍是不胜惶恐,他知道,赢了就是王,输了就是死。
他是这么以为的,结果在战争才持续半个时辰后,在城楼上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他那据说重伤的王兄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横扫千军般把围得他们惊慌惊惧的数万兵马全都围截,他那王兄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中气十足,“寡人乃雍王,念尔等皆为逆贼蛊惑,准予将功折罪,杀霍无溟、师无我家兵者可恕无罪!”
火光冲天里,霍无忌愣愣扭头看他身边的人。
谢涵脸上是那样纯然的惊喜和不可思议,霍无忌心知他王兄这是连王后也一起骗了,他心中不满怨愤勉强降至一个可以忍受的点,朝前方拜下,“臣弟恭迎大王回都,大王洪福齐天,雍军所向披靡!”
不能忍受又能怎么样?还能在千军万马前谋反吗?
听到声音,霍无恤抬头,目光恰好和站在城楼上的谢涵对上。
黑夜,火光,她卓然而立,静静凝着他,那一瞬间,霍无恤觉得她的眼里只有他。
突兀的,他甩了身后人,冲上城楼,麒麟卫赶忙跟上护卫。
说来,这还是谢涵第一次看霍无恤穿盔甲披战袍戴武盔,那戎装衬得他手长腿长、肩宽腰细,她一直知道他长得俊,没想到这么俊。
“辛苦你了。”霍无恤随手拉起跪着的霍无忌,继续大步流星,在离谢涵两步远时,他一手抱着头盔,一手往前一勾,整个的将人带进怀里,一种满足感涌上心头,他温柔地用手梳着她的长发,“寡人回来了。”
那臂弯极紧极紧,谢涵轻推片刻不得后,依偎在人怀里向其介绍道:“想必王上,已经知道了,这是霍无溟和师无我,另外还有.....”
“军功赏罚一事,臣妾已经全交给申厘了,明日王上询问他便是......”
“王相这次其实是两不相帮,他不想看着申厘推进新法,却也不愿谋逆......”
她一丝不苟、事无巨细地向霍无恤讲着政务,在不远处的霍无忌却觉得怪异。
霍无恤一寸寸松开手,最后淡淡道:“王后辛苦了。”
谢涵一福身,“臣妾分所应当,王上在前线风餐露宿,才是真的劳苦。”
霍无恤轻嗤一声,“无需王后挂念。”
随后,就是国内势力地大洗牌。
霍无恤本来就是用重伤不治做幌子钓出这些不服管教的人,自他继位后,师无我一直怕被报复,这次谋反做主力,他毫不意外,倒是霍无溟怕是被师无我怂恿了,还有另外几个王子。
无一例外,全部午后处斩。
师无我一死,他终于可以将大陵城卫收归己有,“先王啊先王,你以为把大陵城卫交给他保管是保护符么,寡人看催命符还差不多?”卧床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接着,他看着谢涵整理好的奏报。
平心而论,谢涵梳理政务的手腕在霍无恤之上。这也不奇怪,霍无恤做了多年的质子,一开始连认字也是谢涵教的,而谢涵是做太子培养长大的,且齐国环境要比雍国复杂的多。因此 ,经过谢涵两年整顿过的朝堂比之他离开时,那用起来是得心应手太多了。
可也正因为如此,这雍朝廷带有的谢涵的色彩就过浓,更不知道对方究竟渗透了多少势力。
霍无恤带出去的参将皱眉,“王后是不是管的太多了。”征兵、粮草还有其它零零总总,其实都可以按往日条例进行的,哪需要做这么多事。
陈璀连忙道:“我王容禀,非常时刻,往日条例已难遵循,譬如粮草,饥荒、灾年,国库都空了,娘娘只能剑走偏锋。”
“你倒替她说话。”霍无恤意味不明地瞥他一眼,陈璀立刻噤声。
谢涵在后宫收到苏韫白拐了三个弯递进来的消息:随军高官,不知娘娘艰苦,恐有不利娘娘之言,待见王上,务必陈情。
还有西勐牡的条子,苏韫白说的委婉,西勐牡就不是了: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她眉梢一挑,还没等想想哪些高官,立即听到宫人禀报:王上拿了一壶酒,似乎加了料,来关雎宫了。
霍无恤到底离开两年了,谢涵掌控全局的能力又是不一般的强,前朝可能还差些,整个后宫已是她的铁桶江山,什么都逃不过她的耳目,因此堂堂雍王暗中行事,反而都在雍王后眼里。
谢涵心中一寒,旋即起身踱步,这个时候,她绝不能表现出知道那壶酒的样子,否则对方恐怕是真的不能容忍了,又或许那壶酒只是个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