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乱臣(195)
唔,这大概算是夫复何求。
白烬未曾沐浴,那铠甲上的冷铁味与血腥味挥之不去,他干脆换了身衣服,孟凛过去整理衣物的时候白烬拿过一根湿过的帕子,往孟凛脸上擦了上去,“你看你,脸上弄得比我还狼狈。”
“我若不这么狼狈,还怕被你手下给认出来。”孟凛忽然打了个哈欠,“也是难为了你,出战一个晚上,抓了人还要你亲自来审,你困不困?”
白烬实话实说:“本来是有些困的,但见到你就不困了。”
孟凛“啧”了一声,“可见我不在的时候,白将军废寝忘食,如此可算是不顾惜身子了,其实我也赶路了好几日,白烬,我是真的有些累了。”
白烬看着往他怀里趴的孟凛微微笑,“那我们睡觉。”
“只是行军一切从简。”白烬拿胳膊箍了下孟凛的后腰,然后抱着他往床边走,“只能委屈你睡一睡硬床了。”
孟凛被白烬放在床上,然后他自己也一道平躺在床板上,两个人安分地看着营帐顶上,白日的阳光透过营帐,好像有些刺眼。
于是孟凛偏过身去看白烬的脸,白烬感受到他的动作,“你这样睡,脖子会疼。”
孟凛朝他眨眨眼,“那今夜你我换个位置,我再换一边看你,应当就不会疼了。”
“你……”白烬感觉自己心里有些跳动的声音,“你不走了吗?”
“要走的。”孟凛闭了下眼,睁眼又是玩笑似的,“白将军,你抓了我也没什么别的用处,我都如此委曲求全了,你能不能放我走啊。”
白烬心里一空,但他不想孟凛看到自己失望的表情,因而只是偏头看他,可这时候营帐外忽然有了动静——
江桓打了一晚上,这城门还是没攻进去,因而心里很是不悦,随后他刚要回去休息,又给白烬喊过来,他听下面说是白将军那边抓住个南朝反贼,江桓下意识就觉得是白烬审不出什么东西,因而要喊他过去一道。
江桓也没让人通报,就直接在外面喊了句:“白将军。”
然后他就掀开帘子进来了。
随着帘子落下,江桓竟然没在营帐里看到鲜血淋漓的场面,里头甚至没什么动静,他目光一扫,才发现白烬躺在床上。
他一时就有些火气上来,感情白烬把自己喊起来,他自己就要睡了?
“我说白烬,你……”江桓的话突然梗到一半,他还没多骂几句,那床上白烬的旁边,竟然还坐起来个人,那人还是……孟凛?
“?”江桓睁了睁眼,完了,不过是一晚上没睡,他还生了幻觉了?
直到孟凛也有些惊讶地喊了声:“小桓?”
江桓才不可置信地往那边走了两步,“孟凛?”
这场面白烬不觉扶了下额头,方才光顾着和孟凛说话,忘了他让人去通知了江桓过来。
唔,这觉一时是睡不了了。
江桓怀疑地看了看床上的两个人,大白天的他俩衣服也穿得正好,却无端给他看出一种捉奸的意味来了,但江桓像是一时想通了,“刚才我听他们说抓了个南朝来的贼人,送到白将军的营帐里正审问,孟凛,不会就是你吧?”
江桓又挑衅地朝白烬眯了眯眼,“白将军审人的法子,还真是别具一格。”
“……”孟凛尴尬地摸了下鼻子,“不才,真是在下。”
“但小桓你怎么……”孟凛干脆看向白烬,“你怎么在白烬军营?”
白烬还未开口,江桓就别扭地插过嘴:“这事你别管。”
白烬还是补充了道:“此次征南,江家主是我的副将。”
这事孟凛不知如何评说,若是江桓不想来,就是应如晦也逼不了他,可孟凛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如今都卷进了这场南北的纷争里,刀刃上的血腥味,他是方才才尝过了。
“不对,孟凛,你跑归州来做什么?”江桓又才想起过来的原因,他话里添上责备,“这次要不是领兵的是白烬,你可就交代在这儿了,哪有你这样狼入虎口的,我方才过来还想……还想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南朝反贼呢,谁知道是你。”
“好了好了……”孟凛服软地低下头,“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江桓那脸上恨铁不成钢似的,“难不成你还要回去?”
孟凛握着白烬的胳膊,“自然是要回去的,这事还得,还得你们帮帮忙。”
“……”江桓挑起眼来,“你莫不是想他们前来劫你的时候,让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孟凛叹了口气,“说来惭愧,这前线的几个人,主帅朱启明要我过来,怕就是冲着要我性命来的,而王府的世子孟阳……今日被你们的人抓了,多半都得怪在他的身上,这归州城里,怕是没有几个人想我活着。”
“……”江桓一阵嫌弃,“你怎么这么不招人待见。”
“我那是……”孟凛刚要反驳,想想不对,他靠着白烬的肩,“我让他们待见干啥,白将军待见我不就行了。”
“……”江桓没眼看,“你够了你真是……那他们不想你活着,岂不是巴不得我们杀了你。”
“他们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孟凛却狡黠地笑了笑,“但是我好歹八百个心眼,如今他们就算再不情愿,也还是要来救我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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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战俘
归州城内,孟凛的掩护之后,城里派了人出来接应,孟阳押送的粮草折损不多,人也进了城里。
朱启明一夜未睡有些疲惫,无暇再跟孟阳多寒暄客套,可他往后看了看,竟没见到一道来的孟凛的影子,“孟世子,我听闻四公子也是同你一道过来的,怎么不见……”
孟凛给北朝抓了,孟阳心里还沾沾自喜,却故作可惜,“孟凛替我们引开了北朝的埋伏,却被他们的人给抓了,这事我也觉得甚是可惜。”
孟阳与朱启明互相对视,两个人竟然都心里暗喜了阵,可还得维持表面的惋惜,朱启明曾经还特意替孟凛在孟阳面前卖过面子,孟阳以为他是在乎孟凛的生死的,因而故意问道:“如今两军交战,孟凛的性命到了他们手里,若是北朝拿他的性命相要挟,不知太子要如何应对?”
朱启明巴不得北朝把孟凛斩杀当场,就不用他自己动手,届时给他追封个忠烈的名声他都不在意,但孟阳终究与孟凛同出一脉,朱启明只好委婉道:“我军将士数万人皆系在我这主帅身上,为着大局考虑,倘若四公子不甚……本宫也只好亲自去向明亲王爷请罪了。”
两个人三言两语,就给孟凛宣告了结局,表面上的唉声叹气,心里其实都欢喜极了,但孟阳转身寻着什么的时候忽然脸色一变。
“孟凛不能死在北朝军营……”孟阳咬着牙转过身来,他脸都黑了,又重新冲朱启明说了句:“孟凛不能死在北朝军营。”
“圣旨……孟凛他带走了圣旨!”
孟阳想起方才孟凛走之前回了趟马车,他出来时换了衣服孟阳就不曾在意,但他准是那时候把圣旨给摸走了。
“……”两人心里骂着他的狡猾,却还真不能任由孟凛呆在北朝的军营里。
这天夜里,不似昨夜战火纷飞,这一日平静得都要不似寻常,低垂的星月洒下柔光笼罩了军营,仿佛连杀气都盖过了些许。
白天的时候白烬搂着孟凛浅浅地睡了不久就起来了,一夜苦战,军营里添了许些伤患,白烬作为将军,还要亲力亲为地去问候他们。
等白烬再回到重兵把守的营帐,就发现孟凛也已经起身了,他坐在桌旁铺开纸笔,给白烬写了许多药方,说是军中备着有备无患,只是他如今身份特殊,不能去给北朝的将士瞧病,只能以此来给白烬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