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乱臣(78)
“你们四公子……”陈玄心里对这称呼暗道一声晦气,咳声道:“喊我来送封信给封阜先生。”
“四公子?”那里面安静得仿佛没了人,再说话里头就少了锋芒:“四公子的事我等做不了主,若是方便,阁下可将信留下来,我等代为转交。”
这意外的恭敬之意让陈玄微眯了下眼,他从怀中掏出信,犹豫了两下,陈玄两指发力,松手间那信如同暗器,呼地飞进了一片黑幕里。
掀起的轻风黑布缓缓摆动,陈玄有了底气,扬声道:“公子主动便是诚意,还望今日之内交于先生之手,莫要迟了。”
“那是自然。”里面将信接于手中,“四公子可还有别的吩咐?”
陈玄不欲多留,“并无其他。”
“那好……”屋里才刚要说及送客,房门顿时给一把推开了,那凶恶的大汉忙将面具贴着脸,嘴里慌道:“后院,后院有人闯进去了!”
陈玄心想那许是楼远,他不想被旁的事情牵扯进去,面面相觑时陈玄两步退到窗边,窗子被他一把推开,忽而涌进的风吹得屋里的幕布晃悠不停,像是涌着一屋子的黑烟。
“我就先告辞。”陈玄从窗口一跃而出。
“这……”那大汉有些瞠目,“追不追?”
“不用追了。”屋里的人转而问:“后院闯进去的人,可是去劫了那个老太婆?”
“是。”大汉抵着门关了,“已经有人去追了,按封先生的话……不必全力追捕。”
“很好。”最里面的人戴着黑白面具走出层层黑布,他拿着手里的信,“四公子不与我们相与,正是需要如此险境逼一逼,这信来得比我们动作还快,正好是可以去告知封先生了。”
“官府怕是没多久要查过来。”那人侧首问:“这金乐坊的线索都收拾干净了吗?”
身后有人揖手道:“收拾干净了。”
“那我们的人也就撤出去吧。”
面具人走到窗边,迎着骤风关上了窗子。
而在金乐坊后的巷中,楼远背着个病恹恹的老妇人狂奔,被身后的一众打手狂追不舍。
“老夫人老夫人……”楼远迎着风往背后问:“你可,你可认识常青?”
那老妇人被关在柴房两天,气若游丝地嘴唇张合:“我……我儿……”
楼远回头间用力往背后颠了下,稳稳托住了人,他一脚踢倒旁边摆置的竹竿,拐弯处脚下生风地往小巷子里窜。
那伙打手被竹竿砸了当头,手忙脚乱地提手上挡,迷了视线的时候腿上猝然吃痛,“咚”地一声跪地砸响,连带起满嘴的哀嚎,捂住腿时摸着一手淋漓的鲜血,竟是刺进了锋利的暗器。
檐角上偷看的人摇了摇头,看楼远从巷子深处藏远了,才消失了人影。
午后不久,刑部大牢里的口供翻了天来。
白烬斯条慢理地和方扶风吃了顿饭,等到手下来报,方扶风才朝白烬冷笑了声,“这番倒是如了白小将军的愿。”
白烬正将碗筷放下,“查个案子罢了,还要多谢方大人的成全。”
“既有进展,我岂能不去探究,多谢白小将军请的这顿……”方扶风瞅着桌上青绿的素菜,细微咬了牙:“素斋了……”
白烬看着他拂袖而去,不禁有些想笑,既是请方扶风吃饭,吃山珍海味多少有些浪费,白烬见他火气甚大,请些青绿的叶子菜倒是刚刚好。
既然常青的事情有楼远兜底,白烬还是打算先回去看看孟凛的好歹。
将军府上。
吴常才刚帮孟凛送走了林净山,他杵在孟凛床前,艰难道:“公子,你可知……白小公子对你的心意?”
“噗咳咳咳……”孟凛刚喝了半口的水给呛了正着,“常叔……你怎么说话也不看时候……”
“……”不言而喻,孟凛他是知道了,吴常替他把杯子接过去了,“那你什么想法?”
“我……咳咳……”孟凛咳了好几声才停了下来,这其间脑子里空白一片,他竟是口中干涩道:“我……我以前没想过那么多。”
“其实吧,白小公子……我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他十二那年满身的伤,连药也是我亲手上的,该看的不该看的……咳我也都看过了,但是年少的相处哪里知道什么情谊,我还当他是个小公子,可如今看来……”孟凛说着说着才脑中有了思绪,“白烬现在这个年纪,似乎的确是能娶妻生子了。”
孟凛说着,还长长地叹出了口气来。
吴常还被他这吃豆腐吃得理所当然的态度给震惊地瞳孔一动,却是听房门敲响,还一道起个明晰的声音:“常叔。”
作话:
一些案子的真相大概就是,南朝的某些人想逼孟凛进入险境,但是又不想真的毁了他,只想他没有退路的时候重新思考选择,孟凛大概就是在将计就计。
陈玄本来还只是个练武的中二少年,为着自家公子青楼赌场已经去了个遍……然后他发现,诶嘿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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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勾结 “白烬他要亲到几时?”
竟是白烬回来了。
孟凛白着小脸,却不知何处来的生龙活虎的力气,立刻倒头往床上躺了下去,他拉起被子,“常叔,白烬进来了,你就跟他说还没醒!”
吴常无言以对,他去打开了门,“白小公子。”
“我听下人说林太医走了。”白烬眼里还是多少带了点担忧:“孟凛他醒了吗?”
吴常摇了摇头,他错身往外边走,“我去看看厨房里的药。”
他实在不想看这俩小孩儿在这里拉拉扯扯的。
吴常出去带上门,白烬就往床边走,孟凛似乎还没醒,他闭着眼脸上平静,但那苍白的脸色还是刺着白烬的眼,仿佛久病不愈的惨淡。
白烬对着他的脸仿佛目不转睛,他发觉自己很是复杂,孟凛吵起闹起来的时候,他觉得孟凛做个安静俏公子的时候很是难得,可孟凛一言不发,他又有些念起他的喋喋不休来了。
而被注视的孟凛仿佛察觉到了这目光,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白小公子大概是在眼神炽热地看着自己,烫得他有些心痒难耐的不自在了。
周围还没有动静,焦灼的安静让孟凛的装晕都装得如坐针毡似的。
“孟凛?”白烬试探地喊了声,他没得到回应,又坐在了床边。
压陷下去的床铺带了一点靠近的触感,闭上的眼添了未知,孟凛不知为何有些心跳加速起来,他心中不由想:白小公子……是个正人君子,他应当不会做些什么……吧?
白烬才刚坐下来,手随意地放在被子边上,却忽然摸着块地方滴了水,他由此盯着孟凛的脸看着,不禁有些怀疑,林太医许诺了等孟凛醒来再走,那么孟凛……
白烬想着伸手到孟凛颈侧,又缓又轻地掖了被子,他温热的手极为短暂地碰到了孟凛的皮肤,极轻的触觉竟仿佛带着股缠绵悱恻的意味来。
“……”孟凛忍耐地没起鸡皮疙瘩,心里却是狠狠“嘶”了一声,小公子的这番无微不至头一次让他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了。
他正祈祷着白烬没有旁的举动,却感觉白烬正把手往被子里伸,摸出了他的手来。
白烬的手同他的脸大不相同,他生了幅俊朗的模样,手上却生了许多老茧,那是他多年来勤奋不辍磨出来的,每一寸的磋磨都让人得知他的步步难行。
可正是因为白小将军走得不易,孟凛知道他身上还背负着国恨家仇,自己又……有个拎不清的混账爹,如此一个身份在前,哪怕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却又有些望而却步似的,就算白烬不在乎,那来日,北朝皇帝会不在乎吗?天下的百姓都会不在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