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59)
……李奉恕的手搭在王修腰上,渐渐往下。汤池蒸腾的水汽弥漫,浸润衣服刺激得皮肤格外敏感。李奉恕只穿着中衣,王修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放哪儿都能感觉到李奉恕高于常人的体温。王修被李奉恕压得往后仰,一只巨兽困住猎物,肌肉贲张。王修的手缓缓放回李奉恕的背上,摸到隆起的肌肉,因为撑起强悍的力量而微颤。
王修颤抖着声音调笑:“我记得第一次撞见你泡澡,太惊艳了,后来好像看习惯了……”
李奉恕咬牙切齿:“你真会气我……所以你一直装傻是不是?”
王修坚决不输阵:“看习惯了而已。”
李奉恕忽然松开王修,沉稳的力量瞬间离开,王修恍惚惋惜。李奉恕两步跳进汤池,白色中衣瞬间湿透,柔顺地贴着李奉恕的肌肉形状蜿蜒起伏。汤池的热水弥漫这靡靡湿气,空气粘腻潮湿,劈头盖脸压向王修。汤池中站着的男人是一只巨兽,眼神灼灼盯着猎物,舔着獠牙饥欲饮血。水雾妖娆地缭绕着他,仿佛是邪神的雕像。
李奉恕一扬手,撩起一片水花。他向王修伸手:“走出去,或者,下来。”
掌控生死的邪神向王修伸出手。
神需要血肉。
神需要崇拜。
王修喘不上气,水雾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无处可逃。李奉恕的眼神越来越暗,那一层布料贴在他身上,跟着他的呼吸起伏,愈发急促。他伸出的右手疤痕斑驳,荆棘缠绕。轻兵营和京营的欢呼惊醒了沉眠的野心,野心饿得发狂。李奉恕恨不能活吃了王修,所以他说,下来,或者出去。
王修跪在汤池边上,双手撑着雕凿成岩石形状的边沿,用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李奉恕。桃花瓣儿的形状,圆柔带尖儿,那时第一次看见,就醉春风。待久了,眼睛好像也起了雾气,润润地瞄李奉恕。
李奉恕的中衣浸饱了水,沉沉往下拽。胸膛皮肤起一层潮湿的光。王修探手去摸那潮湿的光,被李奉恕反手一下拽进汤池,激起巨大的水浪。王修摔进水里,一瞬间是临渊站着的人,闭眼往下一跳。
那粗犷的劲力四面八方罩下来,李奉恕凶狠地箍着他。一把柴。李奉恕用嘴唇蹭王修的颈窝,亲得一把柴快散掉。
热水瞬间钻进王修衣物,湿热的衣物裹着他,热气渗透他的皮肤血液,拽着他的筋脉狠狠一扯,王修开始战栗。粘湿的衣服被李奉恕一把扯开,又凉又湿热的感觉激得王修哆嗦。李奉恕搂着怀里的人拉风箱一样地喘息,咬着牙低声笑:“哆嗦什么。”
汤池最深的地方没王修的胸,王修两只手扶着李奉恕的肩,一只手一滑扯开李奉恕的中衣。李奉恕乱亲王修,毫无章法。王修的体温比李奉恕的低,温温地凉,柔和舒适。李奉恕倏地潜进水里,去抓王修的脚。王修不大会游泳,被李奉恕一抓仰着往水里倒。李奉恕在水里接着他,一只手托着王修的腰。王修抬起另一只脚踹他,李奉恕又给拉住。两个人没在水里,天地不存在了,王修憋得发昏,张皇地瞪着眼,看李奉恕那一对幽深的眼睛压下来,渡一口气给他。水里一串一串的小泡泡摇曳着上浮,虚拟着开水沸腾。四面八方都是李奉恕,王修无力挣扎。
李奉恕托着王修破出水面,王修呛得咳嗽,被水推得站不住,又只能往李奉恕身上靠。濒临死亡的恐惧加速血涌,王修搂着李奉恕大笑。他越抖越厉害,仰头看李奉恕,一片水雾里看不清表情。李奉恕扯他的衣服,王修迷蒙中觉得自己正在被野兽开膛破肚。王修抓着李奉恕的肩膀抬头在他胸前就是一口,咬得李奉恕唔一声。王修用舌头打着圈儿舔牙印。湿热的水汽纠缠着汗珠,一塌糊涂。李奉恕真的疯了,火烫得眼睛发红。他用鼻子蹭王修,王修搂住他的脖子。
李奉恕的火汹涌烧进王修的身体,李奉恕听见一声悠扬悦耳的哭音。王修被烫得发昏,五感却为了迎接快乐无限放大——王修战栗地听见后院轻兵们在忙着翻地,有脚步声向汤池来了。是谁?小花爱穿泰西式马靴,带着马刺走路叮铃叮铃响。周烈?周烈走路没声音,可是天塌下来周烈都不会跑汤池这儿来。惊恐加重刺激,知觉不受王修控制。李奉恕两只手掐着王修的腰,汤池里柔软的水声一漾一漾,凶暴的摩擦搓起一片痛痒的火星,就想要更深的摩擦饮鸩止渴。
李奉恕爱这个身体,清瘦柔韧,健康年轻。他爱这个人,要这个人柔软的最深处。王修带着哭音抽搐,咬着牙不喊出声。李奉恕看着王修用他的桃花眼哭,春风更加沉醉。
“要喊就喊,怕什么……”
知觉无限聚集,五感喷发向上,尖峰的一刻来临之时,王修自己猛地捂住嘴,把彻骨的呐喊压在口中。
李奉恕喘息着把王修按在自己怀里,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要永远待在我身边。”
王修被水呛得咳嗽,李奉恕抓起他的两只手,在手心的蜈蚣疤上亲吻:“永远待着。”
李奉恕把昏睡过去的王修用浴袍四下一包抱回卧房。后院还在干活,汤池到鲁王卧房一路上仆人不知所踪。李奉恕知道王修害怕有人会闯进来,心里笑一声。
不该出现的时候,谁敢在他面前出现。
一起睡个午觉。李奉恕心情愉悦。
庭中树木萋萋,春天真的来了。
第73章
轻兵营和京营轮番碾过京城一回,大晚上宫中宣寿阳公主觐见。
第二天,依旧大朝会。摄政王走在仪仗后面,瞟一眼台基下面林立的朝臣。通过轻兵营和京营让他发现,比起侧坐的宝座,站着更好。他检验士兵那样检验每一个朝臣,王者的目光在人群中割来割去。
朝臣一言不发。摄政王站在高处俯视他们,也不着急。
大晏三百年,皇帝和朝臣拉锯,有输有赢。包括这位异数的摄政王,他摄政第一件学会的事情就是认输。摄政王低头看那一班朝臣,仔仔细细审视大晏的骨骼。
小皇帝终于被放出来,坐在龙椅上玩小手指。听朝臣吵架比听和尚念经有趣得多,起码他不困。昨天母亲抱着他哭,他不明白有什么可哭的。姑婆进宫劝了好久才把母亲劝好。六叔站着,直直看朝臣,小皇帝看六叔的背影,这个背影他记了很多年。六叔穿着亲王火红的朝服站在碧蓝的云天下,金线绣的晏字旗翻卷飘扬。
那只是普通的场景,皇帝陛下当时隐隐嗅到了梨花香。红的蓝的金的单纯明快的色彩,在梦中从来没褪。
寂寞无语的大朝会过去,小皇帝炯炯有神地看李奉恕:“六叔,去睡午觉吧。”
李奉恕抱着小皇帝走下高阶,小皇帝打个哈欠:“还有礼物。”
“昨天又没睡好?”
小皇帝蔫蔫的:“母亲哭。”
李奉恕沉默。
路上坐在马车里,小皇帝都快睡着了。到了鲁王府立刻精神,睁着圆眼睛到处看:“礼物呢?”
李奉恕抱着小皇帝走到鲁王府马厩,小皇帝仰着脸看飞玄光,非常震惊:“这个有点大……”
飞玄光大马脸呼啦压下来,吓得小皇帝躲。飞玄光看看李奉恕,又看看小皇帝,喷了个鼻响,又呼啦抬起头。李奉恕懒得搭理它,只道:“不是这个,陛下你看。”
马厩中有一栏是草苫围起来的,李奉恕半蹲下,教小皇帝扒开一条缝往里看。一匹母马刚刚生下的小马驹,全身黑得油亮。小马驹正在吃奶,听见声音,摇摇晃晃走过来,用大大的眼睛腼腆地看小皇帝。
小皇帝一点也不嫌味道不好,非常惊奇地哦一声:“它看我呢。”
李奉恕低声笑:“陛下喜欢吗?小马驹还没长大,它可以陪陛下一起长大。”
小皇帝忽然问:“小马驹是六叔你那匹大怪马的孩子吗?”
李奉恕一愣,没想到这个问题,看这小皇帝软软的眼神,只好回答:“……是。”
小皇帝很高兴:“那小马驹的爹爹还在啊。”
李奉恕心里一酸:“陛下给它起个名字?”
小皇帝小心翼翼盖上草苫:“这个不着急,我回去翻翻书,要起个好名字。”
大奉承在后面捧着猫崽。陛下新添的讲究,睡觉要猫崽伴驾。这只猫崽全身花纹都乱涂乱画似的,陛下赐名倒是快,就叫涂涂。涂涂喵呀一声,小皇帝很稳重地抱起它:“不要担心,我不会偏心的。君恩很浩荡。”
李奉恕笑一声,是浩荡,目前足够一只猫一匹马用的了。他抱着皇帝走回卧房,小皇帝小小叹气:“六叔,一定要开互市么?”
“一定要开。”
六叔跟朝臣杠到现在,双方也都没有退路。阳继祖去辽东之前详细跟小皇帝讲过北面的局势,女真人不乱,蒙古人就不乱。女真人造反,蒙古人就悬了。
“阳师不知道在辽东如何。”小皇帝昏昏欲睡,心事重重,“辽东还好吗?”
“辽东……辽东挺好。”
阳继祖的确是当世名将,山东内乱,辽东被他一力镇压着。总兵寨天天调兵遣将,粮草辎重进进出出。关内来的工部巡检们全部集中在总兵寨,哪里都不能去。旗总旭阳奉命领人严加保护他们。说是保护,也算半看管,怕这些没经历过战事的书生作死。
李在德蹲在总兵寨的炮营检修大炮。
邬双樨领兵南下大连卫之后,再无音讯。军机要事打听不到,只能算时间,邬双樨的部队大约到哪里——到大连卫,上船,渡海。李在德默默地开始修总兵寨的火器。旭阳想办法托人搞到几份邸报,想从上面找朝廷对山东的用兵之策。翻了半天,竟然没有。以往哪里打仗邸报上都列得清清楚楚,内阁怎么说司礼监怎么说朝廷什么决定,给各级长官一级一级往下压。山东除了辽东的援军,朝廷特别是兵部没增援?
旭阳翻邸报翻得满脑子火气,李在德不是说那个鲁王是个好的?山东是他的封地,他不能不要了吧?旭阳默默走出值房,走到炮营。李在德孤零零的背影缩得很小,用袖子狠狠一擦眼睛,继续奋力扭炮架螺丝。
旭阳眨眨眼,只能看向别处。
邸报上说山东内乱平定,辽东援军撤返。旭阳有些高兴,李在德还是修大炮,他不停地修大炮。每一架被拉出去又拉回来的,他仔仔细细地检修擦拭上油,两只手冻伤划伤,在寒风中停止不住地抖。
旭阳去帮他。两个人都没说什么话,工具撞在金属上轻微地响,远处却是大部队从大连卫撤回兵寨隆隆的声音。
一共去了五个游击将军,只回来四个。
旭阳终于打听到第三个率军回来的游击将军是谁。他跟游击将军说不上话,跟亲兵搭上还算容易。那亲兵认识邬游击:“邬游击是先锋,强行登港的那一批。从船上登陆哪有那么容易,登州港口的血渍这几年刷不干净了。”
书呆子会难过。旭阳心里寒凉彻骨,书呆子会非常难过。那个亲兵低声道:“咱家游击撤回来,所有部队就都回来了。只不过……后面跟着伤兵。这次阳督师恩义,特意叮嘱过不许随意丢弃伤兵,那要不……是不是还在大连卫?”
旭阳忽然抓住一线希望,去大连卫?
李在德没日没夜地修援军带回来的火器,后来所有工部巡检都来帮忙。李巡检仿佛是被执念吊着一口气,半只脚踩进地狱。二十多个人齐心合力,全力以赴地帮李在德完成沉痛的苦修。修完最后一支部队带回来的火器,李在德两只手血痕淋漓,触目惊心。
李在德一扔工具,抬头对旭阳道:“我修完了所有的火器。我要去大连卫。”
旭阳心里又酸又痛:“并不是我能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