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141)
喷砂标注为淡蓝色,她在旁边备注着材料:糖粉、薄荷、海盐。
虽然被遗漏,但和林晃自己设计的决赛作品相似度极高。
仿佛远隔经年,母子的脑电波在他们各自落笔的那一刻发生了重叠。
林晃怔然看着右上角的两行小字。
【To我的小蝴蝶:
终有一日也会迎着日光和风,振翅起飞。】
“晃晃。”
邵明曜跨过门槛进来,“怎么不开灯啊,他俩都睡了?”
黑暗中,林晃怔然抬头,老手机的光打在他半边脸颊上,那些蝴蝶被光打得很柔和。
静默数秒后,手机息屏了,那张面孔又隐匿于幽暗。
“邵明曜。”林晃轻声道:“你是对的。”
邵明曜一愣,“什么对的?”
不仅仅是找回了当年要送给他的小狗而已。
林晃缓缓把本子抱紧在怀里,抿紧唇,在黑暗中凝视着他。
许久才轻声道:“我妈妈。我又再次和她相遇了。”
他一直在寻找答案,错过了作答的时机,却在迟来揭晓的那一瞬,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注定。
他用长大,一次又一次,和她再相遇。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74】
呆蛋用力揍了明蛋一拳:你到底藏了我多少家产?
明蛋往后躲了两步:不就一个小破兜子吗?
呆蛋面无表情地吼叫:可那是我的全部!
明蛋学它面无表情地吼回去:可明明是你自己塞我屋里的!
呆蛋:!……哦。
第77章 正文完|“一直等着你呢。”
期末发成绩那天, 林晃含着棒棒糖站在大榜前,在预测会有自己名字的第三、第四列看了两个来回。
查无此晃。
不会吧,不会又劈了个大叉吧。
他默默往左挪一步,看向第二列——
林晃-理科排名99, 备注【理·一, 9/60】。
“你可别把我吓死。”一个幽幽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林晃一哆嗦, 棒棒糖差点掉了, 扭头看着神不知鬼不觉站在他旁边的马老师。
视线顺着马老师不伟岸的身体下移。
马老师问:“你在看什么?”
林晃说:“看您有没有脚。”
“臭孩子!”马老师气笑, 手往大榜上一指,“数学144!数理A均分才142, 全科A均分才135!”
林晃“哦”了一声。
马老师看着他,“就没了?”
林晃想了想, “数理A也就那样。”
话音刚落,两个高个子男生路过,看着有点面熟, 他视线锁定脖子上挎相机的那个, 恍惚想起几个月前在办公室外见过, 是数理A的。
真不幸, 背后说坏话被人听到了。
男生猛地回过头,伸出食指和中指, 指了指自己眼睛, 又指了指林晃的眼睛。
好像得了疯鸡爪病。
“数理A是够菜的。”男生开口道:“但你记住,是数理A菜, 不是我俩菜,我叫窦——”
“你有病啊。”他旁边的男生使劲踩了他一脚, 快步离他而去。
“嘶嗷!”那男生捧起伤脚, 像踩着一只大弹簧, 单腿蹦着追过去,“我哪说错了?这么简单的卷子那帮傻子还考不满……谢澜!你等等我啊!”
林晃目送那两道身影消失,许久才缓缓转回头。
马老师笑呵呵地问:“我带的学生,印象怎么样?”
林晃说:“好装。”
马老师发出一声呛笑,掏出手机,“再说一遍。”
林晃拒绝了。
人不会掉进同一个陷阱两次。
马老师满怀豪情,说只要开学分班考再进步一点,就能进入全科A,正式成为他的学生。他畅想了半天,又盘问了林晃平时的学习,满意地说:“你这努力程度还差得远,高三还能再冲一大截!”
林晃赶紧摇头,“精力有限,我就到这了。”
马老师问他可有什么分心的事,他说要跨市销售小蛋糕、遛狗、帮马上出国的邻居遛爷。
在一片沉默中,林晃略作犹豫,分了一支棒棒糖给他未来的班主任,挥手说秋天见。
人情世故这一块,现在也是拿捏得死死的。
*
暑假,陈亦司留在老院管狗、管爷,林晃把邵明曜拐去了D市。
邵明曜白天系上奶油色波浪边围裙,在F2F里当临时店员,晚上下班和店老板一起神秘消失。
庄心眠构想的柚子薄荷蝴蝶慕斯成了暑假爆款新品,探店博主要把门槛踏破了,邵明曜出现在大大小小的视频里,还拉了一小波热度。
林晃经商思维大爆发,立刻把“暑假限定男高服务生”的招牌打了出去,斥五百块巨资定做了一个邵明曜立牌摆在店门口,下面附上二维码——“店内资源有限,欢迎小程序下单!同城一小时速达!暑期工火热打包中!”
线上卖得嗷嗷好,林老板赚的盆满钵满。
某天晚上陪邵明曜去看那些磨磨唧唧的文艺电影,林晃一路睡到快散场,忽然被邵明曜摇醒。
黑暗中,邵明曜很重地咬了一口他的耳朵,“董事会有两个伯伯在网上刷到我了,问我为什么跑去做服务员。”
林晃迷迷糊糊地搓着被咬痛的耳垂,“你怎么说?”
邵明曜说:“我只能说在探索法甜产业。”
林晃闻言一下子清醒了,严肃道:“邵明曜,你不会是在为以后染指我家产业做铺垫吧。”
邵明曜气得直乐,“一个暑假替你招了多少客?线上订购这条线是不是靠我打开的?你怎么好意思连点报酬都不给?”
林晃叹气。
他算是理解了那些结婚前因为彩礼和嫁妆闹分手的情侣了。
果然这世上所有的爱情最终都会为利益让道。
他沉住气,低声质问:“那你想要什么报酬?”
邵明曜凑到他耳边,提出了一个不要脸程度远超他对人类认知的要求。
他又惊又气,脑袋急速升温,借着漆黑的影院环境遮掩,故作淡定,讨价还价。
邵明曜扭回头去看着屏幕,思忖良久才点了头,却又比出手指,“三次。”
“……”
真他妈黑。
邵明曜斜眼看他,“我可是要做三周服务员。”
林晃咬牙:“成交。”
在D市的三周过得急促却漫长,白天他和邵明曜一起泡在店里,邵明曜忙里忙外,他缩在角落写作业。晚上他带邵明曜走街串巷去吃小摊、看各种不知所云的电影。
D市只有一个公园,十二点后,电影散场、宵夜收摊,他们在公园深黑树影的遮掩下,很俗套地搞着对象——不像白天那么怼来怼去,只是拉着手,偶尔蹦几个字出来,更多时间是安静地蹭着彼此的身体,拥抱和亲吻。
林晃被蚊子咬了好多个包,和陈亦司视频时,陈亦司纳闷道:“你不是和邵明曜搞对象吗?他到底是嘬你,还是嘬你的血?”
他不问还好,一问林晃又痒起来了,使劲挠了两把脸,“爷呢?”
“屋里呢。”陈亦司顿了下,压低声说:“你们赶紧回来吧,我感觉老人家身体不太行。”
林晃一下子紧张起来,“爷怎么了?”
“吃不下饭,还蔫,一天比一天沉默,现在都不怎么爱出屋了。”陈亦司压低声,“老人吃不下东西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你先别跟邵明曜说,赶紧回家看看。”
林晃忧心忡忡,店也不管了,火速拉邵明曜往回跑。结果归家当晚,邵明曜简单做了两素一荤,爷吃了三大碗饭,苍白的面色肉眼可见地转为红润。
陈亦司趴在林晃耳朵边问:“不会是回光返照了吧?”
林晃在桌子底下狠踩他一脚,但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脑子转了转,又在饭桌上漫不经心地说道:“爷,明年邵明曜在英国,我也在外地上大学,就让陈亦司来照顾您吧,他要开拳馆,您给他腾个卧室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