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16)
邵明曜又问:“所以到底是真是假?”
纠结这个干什么。
林晃想了想,蹦出两个字:“你猜。”
“又耍心眼是吧。”邵明曜轻嗤一声,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就冲你这些歪心眼,我也要对这个杏核的来历画个问号。交易先挂起,等我核实一下,要是骗我,你就死定了。”
林晃无所谓,把冰袋和毛巾塞回塑料袋,准备回去。
“等会儿。”邵明曜又叫住他,没好气地戳了两下手机,“微信加回来,我发申请了。”
林晃没动。
邵明曜说:“你不加回来,这个杏核的要求就无效,除非你向我证明它是当年的。”
林晃问:“怎么证明?”
“告诉我你为什么留着它。”邵明曜瞟一眼他的口袋,“还放在小药瓶里。”
林晃没出声,像定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反问:“那你找方威干什么?”
邵明曜皱眉,“不关你的事。”
“那不行。”林晃有样学样,“除非你告诉我,我才把微信加回来。”
邵明曜气得又冷脸了,转身就走。林晃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拎起地上的东西进了小超市。
毛巾只能自己留着,冰袋还能退,和老板换了一大把棒棒糖。
他拎着东西出来,找了块阴凉的地方接陈亦司电话。
“崽子,怎么样了,他接受你的道歉了吗?”
“算是……”林晃犹豫了下,“接受了吧。”
“棒棒糖收没收?”
“收了。”虽然起作用的不是糖。
“没删你好友吧?”
“没删。”但我删了他。
林晃犹豫了一会儿,没交待下文。
陈亦司长松一口气,“那就好,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低头可是你的天赋,往后你多观察他的脾气,找到性格弱点才好拿捏。哦对了,没话说别硬找,你说话气人。”
“知道了。”
陈亦司又交代了几句为人处事,转头问他:“去那边好几周了,练过没?”
林晃叹气,“没。”
提到这个就发愁,他去看了好几家铁馆,最便宜的月卡也要299元,条件还不如陈亦司的馆好。
陈亦司说:“不急,过一阵我要去H市,等我吧。”
“你来干什么?”林晃有些警惕,“你的破馆终于被会员举报了吗?”
“死崽子,不会说话把嘴闭上。”陈亦司笑哼哼,“老子不是拳赛拿了金牌么,现在馆里生意爆满,有个老板邀请我去那边合作开个分店。”
开分店啊……
如果陈亦司在H市开馆,那就可以白蹭了。而且新店头几个月陈亦司肯定得在这边盯着,也省得他总去甜品店白吃白拿。
这样一来一回相当于省不少钱。
林晃边合计边往回走,一进教室,原本人声鼎沸变成粥一样的窃窃私语,他浑然不察,又回到位子上默算了一会儿,终于得出个大概的数额。
钱佳回头飞快道:“邵明曜刚才进来了。”
嗯?
林晃低头,看着桌上多出的一沓本子。
用订书机订在一起,封皮是张白纸。
不会是账本吧。
他心里忽然警铃狂响,把本子捏起来掂了掂,估摸着有十几页。
这得算了多少项附加费啊。
林晃想把这烫手的玩意扔了,但斟酌再三,终于还是下了决心——他倒要看看狮子口能张多大。
他翻开扉页,忐忑的眸忽然一顿,眸光缓缓舒开。
皱皱巴巴的笔记纸,上面是他这些天勾画的甜品设计稿。
翻遍了垃圾桶也没找到,原来早就被人捷足先登,被一页一页展平,仔细推敲着顺序排列好,再附上封皮,小心装订。
林晃一个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种状态,脑子里空空的,不知道自己要作何反应。
他无意识地往后翻,翻到其中一页,看见那天心烦时无意识划拉下的“控制”和“血性”几个字,在那页的角落里,凭空多出来几笔随性的钢笔画。
一只大狗拦在蝴蝶前,冲小恶魔龇牙。
——你找方威干什么?除非你告诉我,我才把微信加回来。
本来只是随口回一句嘴,邵明曜是个人精,却把这话当真了。
林晃愕然捧着画回头,身后的窗子又拉上了帘,看不见帘子后的人在干什么。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秦之烨打着哈欠掏邵明曜的书桌堂,“坚果呢?我记得你囤了好多。”
“都被你吃完了。”邵明曜不耐烦,“快上课了,回你班去。”
秦之烨语气可惜,“那么大一桶都吃完了啊。”
邵明曜没理他,戳开手机看一眼,放下写两笔,又戳开看一眼。
“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是有什么心事吗?”秦之烨嘟囔着,忽然一拍脑袋,“哦对,你几月去考GRE来着?是不是快了?”
邵明曜不胜其烦,“赶紧走。”
“好凶。”秦之烨摸摸鼻子,转头又笑起来,“那我找俞白玩去。”
他从口袋里抓出一把巧克力,随手分给邵明曜周围的女生,一边熟练地打情骂俏一边往外走,走到门口才忽然想起自己是来替俞白拿笔记的,一回头,却见邵明曜刚才紧皱的眉忽然舒展开了。
邵明曜屈起手指在屏幕上轻快地敲了两下,像平日里赞赏自己把玩具叼回原位的北灰。
北灰被主人敲头会很开心,但手机只是安静地躺在原处。
屏幕上,亮着一条生硬的系统自动提示。
【没话说: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10】
明蛋很无语:质检员非让我起个小名,说转来的蛋要有新气象。
呆蛋在一旁打哈欠。
明蛋问:他没和你提吗?
呆蛋说:提了吧。
明蛋纳闷:你怎么拒绝他的?他疯狂催我,烦死了。
呆蛋说:我说让你先起,我要等你起完才能有灵感。
明蛋:……
呆蛋又打了个哈欠:加油,拖到明年。
第11章 |“邵明曜的性格弱点就是保护欲。”
微信加回来,但邵明曜却没再发什么。
林晃身后的窗帘拉开了,那枚丑兮兮的杏核被摆在窗台上,日光填满龟裂的纹路,挺滋润。
有时他回头,会看见邵明曜举着杏核对光看。邵明曜学习时戴着眼镜,光点沿着银色的镜框游走,镜片上映出杏核小小的轮廓。
周五放学,林晃收到法甜主理人大赛组的短信,通知他审核通过,第一轮比赛将于两周后在D市举行。
当晚,他久违地失眠了。
主理人大赛的赛制是四轮淘汰赛加最后的总决赛。庄心眠生前连续参赛两年——第一年止步决赛前,虽然没拿大奖,但却为眠蝶揽来了知名度,扭亏为盈。第二年她更满怀期待,不料刚报上名,大火就将一切舔舐殆尽。
林晃后来在遗物中找到一本手稿,才发现妈妈已经构思好了前四轮的参赛作品。
不能让它们就那样蒙尘。
他数着日子过了五年,终于要带它们去见见这个世界。
连着失眠两天后,林晃还是走进了那家最便宜的铁馆。
健身学拳本来只是生活所迫,但五年时光在那一拳一腿、一蹲一拉中凑凑合合又稳扎稳打地流去,少年的筋骨长开了,面颊的灼痕淡了,某天起,他开始回应别人的话,后来还会主动与熟人闲聊两句。
大夫说他的好转可能与运动有关,但也可能他本来就没病。
谁知道呢。
前台姑娘打量了他一眼,“同学,咱们是铁馆,有氧器械比较少,你先去右手边有氧区体验下,行的话再办卡,这次不收你钱。”
还有这种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