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30)
邵明曜勾了下唇。
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丝毫扯胡话被撞破的尴尬,更不必说倒打一耙的羞耻感。
“离他远点,少去烦他。”他把手机揣回口袋,看着林晃,淡淡道:“蔫着凶的,都不好惹。”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18】
呆蛋认真反省,把那朵小花撕完了。
转天出门,听到歪瓜裂蛋们对着残花议论。
说明蛋想和呆蛋做朋友,却被呆蛋撕了友谊的小花。
呆蛋怕明蛋误会它胡说八道,想找明蛋说清楚。
结果找了一天也没找到。
晚上回窝,见一群歪瓜裂蛋围着明蛋安慰。
明蛋站在中间,叹气叹的像真的一样。
它不喜欢花,我也没办法。明蛋说。
歪瓜裂蛋们群情激奋。
明蛋送花,明蛋好。
呆蛋高冷,呆蛋坏。
第19章 |“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是来要我哄你的。”
电话里传来断续的点击声,陈亦司在查新店选址。
“你说九中无聊,我倒觉得你挺充实。”
林晃从换水房的小窗户看着外面操场,“有么。”
“自己数数,一个电话和我提了几个人,邵明曜,那俩发小,他爷,他的狗方威……”
林晃怔了半天,还真是。
他顿了顿,“他的狗叫北灰,方威是混子头。”
“哦,我就说么,怎么还有拟人的讲述。”
林晃:“……”
陈亦司笑,“以前你都是一两个字往外蹦,现在自己能讲上半分钟了。对了,最近没犯病吧?”
“没。”
林晃想,要是陈亦司知道他在急诊看到家暴男,转天又路遇火警,估计会连夜开车过来。
那晚他确实踩在犯病边缘,但越过安全线,却发现线的另一头什么都没有。
现在甚至不记得火警怎么触目惊心,只记得被拆得乒乓响的洗衣机,还有那碗化了猪油的牛肉面。
“牛肉面好吃。”林晃突然说。
陈亦司愣了下,“想我做的面了?”
“不是。”
“还不承认呢。你们食堂有吧?先顶顶。”
“嗯,连着吃一周了。”林晃顿了下,又低声说:“但不解瘾。”
“小崽子。你可别把我感动死。”陈亦司一声长叹,“妥,我火速把去H市提上日程。”
林晃:“……我真没想你。”
陈亦司啧一声,“别嘴硬。”
林晃放学一路都在纳闷陈亦司哪来的自信。
他真不知道自己做的面狗都不吃吗,面条有硬芯,牛肉嚼不烂,鲜味全靠鸡精。
林晃讨厌浪费粮食,但偷偷吐过好几次,没办法,有时候食物和命只能二选一。
九月末,羊肠巷更显昏暗,学生们都不爱从这走了。
反而成全了林晃,他踩着自己的影子在小巷里慢吞吞地拐,边拐边刷探店视频,放松得很。
坡街静谧如常,但邵家院门敞着。
林晃不想和烈犬见面,正要抓紧回自家院,邵松柏拎着个沉甸甸的大黑塑料兜出来了。
“晃晃放学啦。正好直接给你,省得我留字条了。”
林晃问了爷爷好,接过东西,“这是什么?”
“陕西蒲城酥梨。”邵松柏笑说,“出趟门,捎几个应季果子给你尝个鲜。”
林晃敞开塑料袋,酥梨油黄饱满,一个赛一个地大。
他刚完成二轮作品的构思,最后定的就是酥梨。邵松柏有点旺他,总能送来东风。
邵松柏看他发呆,担忧道:“不爱吃啊?”
“爱吃!”林晃赶紧合上袋子,“谢谢爷爷!”
拎着梨回院,邵松柏在后头笑,念叨着:“这娃不是挺正常的,哪有什么病……”
林晃尝了个梨,皮薄肉脆,甜度充沛,正是他要的。
他立即起锅熬糖,做了好几种稠度的梨酱,又顺手拌了个面团,打算烤几个梨脯司康送爷爷。
忙活出一身汗,把这周的脏衣服拿到院子里,按下洗衣机开机键。
无事发生。
再按。
……
林晃傻了。
邵明曜那晚做出一副彻底修好的样子,原来是在诓他。
缺大德。
林晃正酝酿着去巷口堵邵明曜,却突然听到了汽车声。
车声到处有,但在坡街上很稀罕。
漆黑的轿车从坡底直接开上来,平滑地驶过庄家门口,在邵家外停住。
镀铬筋线贯穿发动机前盖,三叉星徽立在进气格栅上,迈巴赫,陈亦司的梦中情车。
车门打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从驾驶位下来。穿着一身灰色休闲套装,气态随性雍容,身材保养很好,张肩拔背倒三角,让林晃很轻易地联想到某人。
男人从后备箱拎了满手礼盒,抬脚轻推院门,喊道:“爸。”
林晃正要关门回院,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面前径直走过。
邵明曜挂着书包,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没看见他,也没瞅那辆车,直接进了院。
今天北灰没叫。
林晃听到书包砸在鞋柜上,“咚”一声。
“爷,回来了。”
邵明曜关了门,后半截声音也被掩进自家院子里。
邵家多了一口人,坡街停了一辆车,却比以前更静谧。没风的晚上,连老杏树的叶子都呆住了。
林晃坐在洗衣机前,小板凳一前一后地摇,摇了一晚上。
他想立刻把邵明曜揪过来修洗衣机,但现在去打扰好像不合适。
可又不想手洗衣服,麻烦。
犹豫再三,林晃还是决定打个电话。
拇指搭在屏幕上,正要按下去,邵明曜的电话先弹了出来。
“在家么。”
这回换邵明曜在接通的一瞬先开口。
林晃顿了顿,“洗衣机彻底被你修坏了。”
“嗯。我过去看看。”
话筒里和门外同时响起声音,林晃起身开门,邵明曜立在外头,像是已经等了一会儿。
“工具箱找出来。”他说。
扳手崩了,螺丝刀嘴歪了,那天晚上竟然没发现。
邵明曜少了得力工具,拆得格外费劲,林晃蹲在边上看着,心脏一截一截地往下凉。
折腾到十一点,邵明曜把最后一个螺丝拧进外盖,往旁边一瞅——林晃不老老实实看他修,反而低头捧着手机。
“林晃。”他冷脸问:“你看什么淘宝?不信我?”
林晃按下价格升序,没有感情地说:“爷爷送我黑枸杞和酥梨,礼尚往来,我决定买台新洗衣机,送他往后睡得安详。”
“……你可真会说话。”
邵明曜起身插上插销,按下电源键。
“滴——”
进入等待程序。
林晃一僵,抬头难以置信地瞅着重新亮起的屏幕。
邵明曜把脏衣服一件一件丢进滚筒,抓了一把洗衣粉,继续设定洗衣程序。“滴滴”声丝滑连贯,滚筒试转一圈,开始进水。
他又蹲回去,和林晃一起仰头瞅屏幕,“那就让它最后工作一次,明天我帮你搬到垃圾区。”
“……算了。”林晃关掉淘宝,“不过年不过节的,下次有机会再报答爷爷好了。”
他等着邵明曜损他出尔反尔,没想到邵明曜忽然把头埋在膝盖里,闷着乐出了声。
少年时期的大骨架格外好看,有种干净而澎湃的力量感。邵明曜低着头,后背线条在衬衫下绷起,林晃看了一会儿,像被鬼打头,特别想摸一摸那两枚好看的肩胛,再顺便捏捏背肌的薄厚。
他强忍着把手揣进兜里,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终于给自己挖坑了。”邵明曜抬起头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我爷下周末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