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上(14)
凌湙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尤其还是软嫩的一掐就碎的小女娃,他一个糙了二十几年的大老爷们,手上拿惯了刀枪,劈个巴掌就打破人脑袋的粗人,连家里的动不动就哭唧唧的侄儿侄女都不哄的人,是真不知道怎么跟小孩子相处。
于是,只能将吃食给她们堆一堆,自己则死猪一样的摊在了骡车上。
他从没有这一刻想念过幺鸡。
幺鸡的丐窝里经常会捡到人家丢掉的女娃,他有带娃的经验。
“幺鸡啊~爷想你啦!”凌湙望天,这家伙浪哪去了?咋还没回!
一行人且走且停的终于到了天子渡。
这其间郑高达没来搅烦凌湙,他被季二拉一边说话去了,而替凌湙赶车的则换成了一个黑胖子差役,一笑露一口白牙,看着挺和气的模样。
到了天子渡,骡车是上不了船的,上面东西都得往船上卸,这是出京畿的必经之道,往来行人如织,热闹非常。
凌湙在骡车上站着找幺鸡,道两旁酒楼林立,小贩挑着担子来回吆喝,街面上做苦力的拉货郎们光膀子露肩背,明明秋凉该添衣的季节,他们却挥汗如雨。
大徵的京畿重地还算繁华,有工做就有饭吃,这些苦力虽辛苦,却没有饿相,看人的眼光也就相对平和些,哪怕对着这些戴枷的囚犯,也没有停下来看闲的时间。
大家都司空见惯了。
季二来寻了凌湙,“还没见幺鸡?”
凌湙皱眉,幺鸡不是这么不懂事的,他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回来,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在他身边,“必是出了什么事缠住了他。”
渡口码头也是丐儿的天下,凌湙下了骡车就朝街角寻看,见着一小乞丐蹲在那里,先往他手里丢了几个铜板,然后问他,“认得蛇爷么?知道幺鸡么?”
那小乞丐先收了钱,才往凌湙脸上望,犹豫着问,“五爷?”
凌湙点头,“是我。”
那小乞丐一把子跳起来就跑,季二本能的架起刀就拍了过去,“跑啥?”
凌湙也问,“你跑什么?”
那小乞丐抽了抽鼻子,有点怕怕的拿眼瞅他,见季二露了刀光,忙捂着头道,“不要杀我,人不是我引过去的,鸡哥多管闲事,叫他不要去非要去,说什么要给五爷买好吃的,结果叫人给点了钟,绑去替死了。”
凌湙:……这特么,黑吃黑啊!
“带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12-05 06:00:00~2022-12-08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屋子 40瓶;微*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却说幺鸡,拿了银子后就直奔天子渡口。
他这好日子也是遇上凌湙后才过上的,之前蛇爷虽不短他吃喝,却也不能日日有荤供着,长的虽比一般孩子结实,却是一坨死肉,远离壮硕之外,加之头脑简单,常被人骗了当马骑,基本离了蛇爷就是被欺的主。
凌湙收拢他也是巧合,另外也是见他力大超群,有一股少见的悍气,他几乎不怎么发怒,平时温顺似狗,就因着凌湙曾隔着侯府侧花园的狗洞给过他一只鸡,他就记着侯府花园里有个朋友,两人一墙之隔的沟通内外消息,当然是凌湙问他答,有不知道的就记着隔天来回,两人当了许久没碰过面的唠友。
之后凌湙被拍花子的套了麻袋,挣扎中泄了声音,叫在附近乞讨的幺鸡听见了,他凭着过人的声辩能力一路跟着,那是凌湙第一次真正见着这个唠友的真面目,为了把他从拍花子的手里抢过来,他拼着被两个成年壮汉打成猪头的狠劲,愣是撑到了蛇爷带人赶过来救场。
也是这次事后,叫他意识到了凌湙这个朋友的抢手,是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的热门人,于是他开始有规律的来找凌湙,一但凌湙错过与他约定的时间,他就开始满侯府周围找人,这就是他先于所有人发现之前能找到凌湙的原因。
他天生的能寻着善意找主人,认准了凌湙,眼里也就只有凌湙,连蛇爷都被排后了一位,不然这么个年纪的孩子,又怎么能凭声寻人?那是记在脑海深处的声弦,就跟他天生音域宽阔,而不因个人智商短缺一样,是个叫人望之兴叹的音乐奇才,可惜生错了时代。
凌湙曾经为了掩饰身份,在一家专为富贵人家有问题的孩子治疗的机构呆过,里面就有专门针对智力缺憾的音乐疗法,他给幺鸡做过测试,发现他的智商并不属于极致呆傻行列,换个通俗点的理解,就是一般有智力问题的孩子,长到几岁,那智力就是几岁,后期再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幺鸡并不属于这种情况,他的智力只是缓慢于正常孩童,在年龄增长的阶段他也在长,只是不明显,而这种不明显就误导了蛇爷,让他以为这孩子不会再有发展。
等凌湙第一次用数鸭子的儿歌教会了幺鸡算铜板,然后幺鸡在又一次被人骗了讨得的铜板发怒伤人后,蛇爷才震惊的跪到了凌湙面前,认认真真的弄明白了孙子的具体情况,那一刻,这个被生活无论折磨成什么样的老头,第一回坐在墙角边哭的稀里哗啦。
凌湙向路边上的挑货郎买了一只小鼓,在带路的小乞丐指着一条挂白幡的小巷口,敲响了幺鸡最熟悉的鼓点,“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整条小巷里的人家有六家在门上挂了白色招魂幡,墙角的黄表纸白钱铺了一地,没有哭灵唱班的唢呐,没有超度亡魂的僧尼道众,整个巷子里阴沉寂静,一个脚步声进去就能引起串串回响,那小乞丐扒着巷口的栓马石,骇的头直摇,说什么也不肯往里进。
凌湙没有勉强他,转头看向季二,见他没有露出害怕之色,就点头跟他道,“你看着他,我进去转一圈。”
然后把小鼓栓在腰上,捡了小乞丐讨饭的碗拿在手里,装出一副路过的样子,边敲鼓边往里走,这么一家一家的敲过一圈后,他又站到了小乞丐面前,脸色阴沉如冰霜,“你骗我,幺鸡不在这里。”
他敲的鼓点是动力十足的《走天涯》,训幺鸡耍棍时能让他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卖力,教的唱词也是最容易记的彩虹屁,幺鸡只要听到,是绝对会怼着鼓点给他吆喝一嗓子的那种兴奋,然而他刚才在里面敲了一圈,没听见一个字的应和。
小乞丐喊冤,“五爷,小的没有骗你,真就是这里,我亲眼看见人被带进了这里,真的,五爷,我用我的头发誓。”
凌湙将手搭在腰上的鼓面上,对季二道,“季二哥跟这一片的公门人怎么样?”
季二摇头,“这片码头没有成镇,形成的集市按理是归京津卫的,只不过那边懒得往这边派人,就常驻了一队卫所,又招了地面龙头代管收息,大事小情只要不出人命官司,卫所那边基本不来人。”
也就相当于卫所私属地,地面龙头为大,有事上卫所说话,公门中人反倒在这里插不上手,管理上公器私用更加明目张胆。
凌湙知道现今世道不好,却没料律法竟也如此疏松,出了事竟无处找门。
郑高达坐在另一个街边的酒棚下伴着茶豆下酒,见凌湙和季二回转,季二手里还抓着个小乞丐,就问,“走不走?抓个嘛玩意?”
季二压着人跪在地上,对郑高达道,“五爷的小跟班不见了,这小乞丐引着咱们去了条阴气森森的鬼巷,头儿,你认得这边驻卫队的人么?”
郑高达见凌湙拧眉不高兴的样子,颇有些自得的拍了拍手,“那当然必须认得,只是我凭什么要帮这个忙?小五爷,马上咱就要上船走了,你那小跟班又不是我们犯人,我们可不能乱抓人充数,为他耽误行程。”意思是他不会等凌湙找人,时辰一到就要走。
凌湙没功夫搭理他这种幼稚的挑衅,从酒铺旁边的烧饼铺上摸了两个烧饼来,塞了一个给小乞丐,“我不杀你,你去给我多找几个人来,就你这样的现在街面上还有几个?你去把人都叫来,来一个给十文钱。”
那小乞丐见凌湙脸色虽难看,但人却挺讲理,没有似一般贵人那样搞连坐迁怒,便壮着胆子道,“其实,还有一个地方您没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