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上(288)
不满愤怒的情绪积累起来非常快,没到月底,左陇卫的兵就受不了也忍不下去了。
左陇卫兵变,郑高达连夜被人叫醒,领着陇西府的兵打马狂奔,气都没喘匀的就到了左陇卫,却见自营门处开始,连同守卫所门的士兵一起死了一地,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卫所的泥地上,各人脸上都还有临死前的愤怒和不甘。
黄清和黄扬兄弟二人,身边此时已不剩多少亲卫,整个卫所的兵也被他们的亲卫杀了一半,能围上来的也都负了大小不一的伤口,两方人马已经打的急眼,大有必须死一方的架势。
郑高达一脚踏进卫所演武场,就见黄清黄扬如见救星般朝他扑来,口呼,“将军救我!”
凌湙是隔日知道的这场兵变,竖了耳朵听齐葙说道,“左陇卫的雇佣兵有一个班的连坐制,走一个杀一班,本来那些在册的士兵还袖手旁观,等我们这边不与他们互贸后,他们也傻眼了,望着发到手中的几百大钱,终于懂了那些雇佣兵们,为什么要集体撂兵跑路了。”
穷的连汤都喝不上,饿的整夜睡不着,特别是看其他兄弟卫所吃香喝辣,是个人心理都不平衡,跑,必须跑。
其他卫跑兵,抓回去只多打一顿,只要不是战时逃兵,那些因困苦无法坚持的雇佣兵,在量刑上是有宽恕条例的,黄清黄扬明知底层士兵生活不好过,不反思自己的行事方式,却怪手下人不听话,逮了撂兵出走的雇佣兵后,竟直接以逃兵惩处,生生杀的在藉的兵将敢怒不敢言。
等与其他几卫在生活条件上彻底拉开差距后,左陇卫里兵员情绪日渐暴躁,偏黄扬这东西还火上浇油的往营房里带妓子,把旱死涝死演的那叫一个真,当天夜里,卫所里就炸了膛。
纪立春身为凉州大将,有权利处置两个小小将兵,被郑高达派人叫去后,看到一地伏尸惨状,当时就气冲脑门顶,抽刀就把黄清给砍了,黄扬吓的一声没发昏死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人已经进了凉州卫兵事堂。
齐葙摇头,“纪立春也是个冲动的,即便要立威,也该拿黄清立,拿个小百户,能立出什么威来?”
他也是急了,手头不宽裕,朝庭不作人,令他始终无法收拢住凉州境内兵马,陇西府一府兵力三卫所全倒向凌湙,再有登城任玉山,他再傻,也知道情形对他不利了。
凌湙有恩于他,再有武大帅做背书,纪立春即便意识到了,凌湙有往他碗里夹菜的行为,也只能先憋着不敢发怒,但在凌湙面前,他已经不似以前那般随意了。
他往边城来,是想跟凌湙讨回他放在边城的七百亲卫的。
大批的雇佣军进了边城,不是都分配去砌城门楼的,凌湙开出了非常优厚的招兵待遇,又与齐葙制定了一套考核标准,只要能通过,入城即分配青砖房一间,规制的一年四季衣裳八套,另有一月饷银八两,并吃喝食堂全免费。
此招兵待遇一出,整个陇西府的青壮都跃跃欲试了起来,且边城佣兵还与其他地方不同,其他地方去后,非死无出,伤残病退无保障,除了没有正式兵藉,干的事情却一样不比正式兵藉的人少,是个完全的受奴役方。
但在边城,佣兵有年限限制的,不是你想做多久就能的,以十八岁为标准,三年一考,考过继续留任三年,且有晋升将官机会,入正式兵藉,待遇除了上述的衣裳饷银翻倍外,另有伤残病退保生活无虞的承诺。
咱不说承诺到时能不能兑现,单就边城能将此条白纸黑字列出来,就够叫人窝心畅快的了。
边城的府卫、城卫,骑兵营都迎来了人员大爆发。
齐葙秉持着凌湙的宁缺勿滥方针,没有来者不拒的全部收录,在十项铁人考核里,但有一项不过关的,他都不取,直接将人交由殷子霁安排去做工,并告知随时可来再考,什么时候考过了什么时候入城卫队。
边城的碉堡楼如火如荼的直建到了十月底,秋分已过,农忙的秋收季正式来临,那一片开垦出的荒地里,菽豆大丰收。
但同时,这也意味着,凉羌骑兵随时会来打秋谷。
武景同在京里,已经与镇国将军府的陈漪订了亲。
宁琅伤好之后,又养了些时日,之后回府帮着母亲陈氏一起料理侯府,遮掩掉父兄双双告病辍朝的疑点,有怡华公主蛮横的吸引人视线,宁侯府的变故,就在朝议诸王侯质子事件里,被悄然掩没。
宁侯府彻底变了天,外松内紧的治家两月余后,陈氏终于发现了府中两个孩子的不同。
酉二酉五被带到了她的面前,同时,凌湙收到了他三哥要来边城看他的消息,当然他并非是私自前来,而是为送诸王侯考察团前往凉羌交流,顺便路过的边城。
然而,就在临行前一夜,这群将送往凉羌的王侯质子们,竟齐齐饮鸩酒而亡,留下字字血书,控诉当今不仁不悌,无护佑国民之功,无治理天下才能,更贪才无度,置百姓于灾祸中。
各地诸王侯痛失“爱子”,纷纷上表质问今上,之后,理所当然的,不再受朝议牵制,个个开始拥兵自重。
朝野哗然,当今连下十二道指令,却仍阻止不住诸王侯不受牵制的事实。
天佑三年秋冬开始,大徵各处的匪患成灾,普通百姓生活无着,流民渐成揭杆起义者,一波波的开始流窜于各处城郊。
同年冬,凉羌迟迟等不到大徵皇帝履约的质子,一举发了十万兵,陈北境三州城外,包括边城,全都陷入了凉羌骑兵的大包围圈内。
第一百三十六章 呔,老子绝对不成亲!……
“驾、驾、驾……”
陇西府往边城的砖石官道上, 疾风般的冲来一列军士,领头的是个红如火的锦袍簪缨,挡风沙的面罩之下肤白英目, 耳珰随风晃动,箭袖窄袍裹出一身匀称的娇美身形。
城楼上值守的士兵通过哨眼观察, 见来人箭一般冲到门前丈许处时, 齐齐勒马骤停, 仰天的马蹄嘶鸣出一串蓬勃的响鼻, 三十几匹高头大马威赫赫的陈列在城门前,而正中间门的火红身影则伸手摘了面罩,仰脸露出一张精如雕工的细致面容,唇瓣轻启,姝色无双, “我乃帅府武景瑟,请凌城主出城一见。”
凌湙得到请见消息时,人正在冶械司查看最近出的斩马刀, 半年的左试右验,细心浇铸, 陈铁匠终于在刀背之上, 做出了反刃。
一司的铸艺匠师, 眼睛都齐齐盯向默不作声的凌湙,紧张的等着他下评断,弹刃的韧度刚刚已经试过了,铮音袅袅鸣音锋锐,这在铸造雁翎刀时,就是炼熟的工艺,已经不存在失手之说, 只要反刃的杀伤力过了凌湙的检验,那这来回折磨了众人半年的难题,才算是真的解决了,因此,整个地窖里人声沉寂,只余火炉里的热浪在沽沽发散,熏的人咽喉干涩,心脏攫紧。
武景瑟的请见声就是这个时候传了进来,酉一杵刀顺梯而下进了地窖,垂首立于凌湙一旁,低声将城门外来人的事说了,之后退一步站到了凌湙身后,等着凌湙指示。
凉羌大军多陈列于并、随二州,小股骑兵游击似的往凉州卫偷袭,陇西府携着左右陇卫拉防抵御,各城门处已经闭户不许百姓出入,凌湙这边受到的侵扰最少,有季二和娄盱守着往边城来的要道口,再有奇林卫断了月牙湖插过来的西直道,除非那些凉羌骑兵绕小凉山,从登城方向奔过来,又或者随州门破,放凉羌马骑直冲边城正南门的荒木林,就目前整个形势而言,边城就像个孤悬在外的小岛,不是没人看到它,而是要上岛需耗的功利不成正比。
谁都知道边城是个罪民之城,践踏这座罪城除了抒发一下心中郁气,并伤不到大徵上至帝王,下至百姓的颜面根本,凉羌兵将把这里多当成一个暴行施虐地,不高兴了就来扫荡一番,也不指望能从边城抢到什么东西,这里自来穷山恶水的全地图皆知,北境各卫不将它纳入被保护范围,战事一起四门紧闭,直撂着边城让凉羌马骑出气,然凉羌马骑打它跟玩似的,也不当它是个正经城池,攻下来半毛钱的成就感都没有,久了之后,边城就成了个随带手灭一波的玩乐地,来不来的反正就那样。
如此,当左右陇卫和奇林卫,同时收紧了往边城去的各道口,凉羌骑兵也只当这次挥兵攻打大徵,终于引起了老皇帝的重视,竟严令了守城将士寸土必争,这敢情好,说明他们这次挥兵有价值,引动了大徵皇帝的紧张感,只要打一个城下来,什么和谈条件不都随便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