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上(203)
终于,一群七八个精神小伙全上了拍台,凌湙坐在宽大的高背椅上,指着几人叫价,“这个,不好看,一文钱谁要?那个,也不好看,算了当个赠品白送,要的举手……”
幺鸡就在旁边落锤敲鼓,乐的挤眉弄眼,到了娄俊才,凌湙站在椅子上,抻手拉了他一把,抬了他的下巴左瞧右瞅,啧啧有声,“我就说你扮起来好看,果然,就是他们中间最好看的。”
娄俊才脸上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了,觑着凌湙怀疑的问他,“你真是塞北来的?我感觉你在骗我,你说两句羌语给我听听。”
凌湙哈一声笑喷,觉得他这聪明的不是时候,就手拍着他的脸开了口,“大晚上一出门就碰见个小美人儿,红绸缎的新娘裳得体又合身,容长脸上单眼皮儿,粉面桃腮红嘴唇儿呀,轻轻一晃扭腰身,妩媚又动人~……”
幺鸡兴奋的头发都炸了,小鼓就着凌湙的调子敲的飞起,偏偏每个点都合上了,就着凌湙不着调的模样,围拢的人先是一静,尔后轰然大笑,捶着胳膊腿的搂到了一起,指着拍台上的几个公子哥,叫“扭个腰,扭个腰……”
凌馥先是一愣,后而眼泪也跟着笑了出来,和刘氏互相靠着一起抹眼泪,又哭又笑,望着凌湙,心里涨着满满的安全感,觉得这个突然被换到家里的弟弟,竟比那些所谓的亲人更可靠。
之后凌湙住了声,换了幺鸡上场,杜猗他们憋着笑,架了几个扑了一脸粉的公子哥绕地下河转圈,走一截颠一下,跟抬花轿那样,颠的娄俊才他们一脸绝望。
幺鸡架着鼓跟后头接着唱,那小调子吆喝的比凌湙还油腔滑调,颠到煤矿口的时候,娄俊才的那些府卫也忍不住探头看,眼睛瞪脱了眶似的又不敢笑,憋的脸都扭曲了。
盖因娄俊才他们被颠的喜裳半敞,兜着一头脸的香粉胭脂,远远看去,别说,还真赢弱的跟江州兔儿爷极像,那些府卫不敢让公子看见他们,个个缩着头睇眼神,以为他们真要被送进“洞房”坐喜床去了。
终于闹够了,娄俊才也回过味来了,望着凌湙想怒不敢怒,涨红着脸一副忍辱负重,事后算账的模样,凌湙仍然一副心平气和样,坐他面前张嘴就道,“令尊如果知道你在此搭毡包,饮牛羊奶,随时准备往塞北草原去,你猜,他还会不会放你出城玩?”
那当然不会啊!
娄俊才瞪眼,不甘心的把到嘴的狠话又给收了回去。
凌湙接着又道,“登城秦寿通羌,不日就会昭告天下,我如果把你这里,当成他通羌秘会的基地,就你置办的那些毡包啊,羌人装饰啊,啧,你说,令尊会不会受牵连啊?到时候就说你是受他指派,专门守在这里接见突震王子的,那陛下盛怒当中,你家……哦,我忘了告诉你,突震在登城被捉了,如今该押去京畿的路上了,娄衙内……你这种地方,真是布置的太好了,巧,也太巧了,很难叫人不怀疑,你们娄家也有通羌之嫌,你说我……”
娄俊才憋不住了,跳起来叫,“你瞎说,没有,才没有,我就是弄着自己玩的,我不认识秦寿,也不认识突震,根本没有你讲的那些事,你少污蔑我,更不许污蔑我父亲,你休想栽赃我家。”
凌湙挖了把耳朵,“哎呀,我只是假设,假设,娄衙内你太激动了,坐着说,坐着说……”
娄俊才简直想爆粗口,坐屁,谁还坐得住啊!
第一百零二章 光出不进,不是长久之计……
陇西府的北山, 严格来讲算是陇西府的资产,跟府田、府铺、府渠,府道一样, 作为支撑府务运转的税项, 历来归入府库统管。
这些产业中需要的劳力苦役,统统出自边城罪民营,田要耕了, 边城拉一批,渠底淤泥要清了, 边城再拉一批,官道需要平整了,再往边城拉一批, 总之, 边城罪民的日常生活,就是随时等征招, 不发钱,但管饭, 一日两顿稀的倒也能灌个水饱,比完全没府役征招,纯靠凿岩石为生的厌民,又多出一口可喘息之机。
一年四季,有三季的活头, 唯有冬季, 所有人一样,陇西府府务歇冬,没有拉派的活做,靠着半死不活的供给维持, 熬过去,还有来年春,熬不过去,自然便什么都没了。
凌湙他们打进城的时候,城南那些罪民已经在入冬的饥寒里熬了两月余,厌民那边还有受雇的青壮贴补,他们这边就纯靠城西铺子漏余食了,年年如此,年年也没人觉得这样的日子会有个头。
麻木的过,麻木的活,把每一日当做最后一日,家无余财,人无可期。
没有人想到,在大徵皇帝高坐,北境统帅严管的情形下,会有一个少年人骑着马砸开边城的大门,敲碎凌驾于百姓多年头顶的虎威堂帮众头颅,站在曾令所有人惊恐变色的,四门中心处的刑狩台上,告诉他们,边城变天了,听他话,有饭吃。
这种简单形似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为什么要质疑反对?困于边城日久的百姓,早没了君权神授的观念,谁手里有粮,就是他们的主。
一车车黑漆漆的煤矿被悄摸摸的运进边城,蛇爷听了令兵传达来的凌湙嘱咐,直接调集了全城车辆,又令袁来运征调了连同厌民青壮在内的上百劳力,摸黑绕过陇西府瞭望台,直奔北山后面的小路。
娄俊才的那些府卫连日劳作,后期凌湙又派了自己这边的青壮,手持刀枪利器,照着大块的煤岩开采,短短五日,白天采晚上运,几乎调尽了全城劳力,手拉脚推,足足运送了千车煤矿进城,堆在被清理出来的城南地面上,堆出了山一样高的壮观场面。
没有人知道凌湙要这些黑乎乎的土疙瘩干什么,但也没有人质疑他的决定,殷子霁忙于户籍制度,按姓氏重排庄户村落,按人口密集度分派城西城北两处空置地点,连同那些跟着凌湙进城的灾民们,一齐照了姓氏排籍分宗,无分你我的全编到了一处。
凌湙守着北山煤矿,跟娄俊才同吃同住,既有监视之意,又有看护之举,这公子哥受欺又受骗,不愤之下竟然绝食,顶着一头一脸的胭脂香粉,躺的板直如入棺样,眨着黑眼圈浓重的两只大眼,以己命,意图逼迫凌湙将他送回陇西府。
这群公子哥每次进山,不玩个十天半个月是不会回城的,家里人已经习惯了,有府中护卫跟着,打的还是府台家招牌,只要没有外敌进犯,他们并不担心这些无聊的公子哥会有意外发生。
反正日子到了,这些嗨够了的公子们自然会回家。
地下山洞里的粮食用品管够,这些公子哥可不委屈自己,粮食常年堆上百余袋,新鲜菜品肉食成车拉,到凌湙堵到他们时,那带来的新鲜吃食才将将挥霍了一小半,凌湙压根没客气,直接捡了新鲜的瓜果蔬菜,鸡鸭炖煮,牛羊烧烤,大方的把自己这边的人喂的满嘴油,而娄俊才那边的,管饭,插筷不倒的饭管够,保着他们的体力能干活。
娄俊才饿了自己两顿,就受不住毡包内的烤肉香,哼哼着爬起来将羊奶喝了,埋着头乱啃了一块肉后,捂着脸开始哭,指责凌湙骗他,害他一腔豪情白付,以为自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结果没料这竟又是一场梦,那哇哇嚎的,叫守帐门的幺鸡和杜猗听的直翻白眼,一人一口肉咬的跟有仇似的,眼里明明白白写着,这是煞笔几个字。
凌湙等他发泄够了,才问,“你既能说出三等兵的话,就该知道这几个字的意义,就像那些人在我们这边被排斥为厌民一样,三等兵三等民,都是奴隶的存在,娄公子,凉羌族人并没有你想的那样自由,他们是被环境逼的不得不随着季节迁徙,你当他们不想有安定的城邦稳定的生活?是他们没有而已。”
娄俊才捧着啃剩的骨头,搓了把脸,一手脂粉又惹得他要抽,叫幺鸡超大声的冷哼给吓憋了回去,声音这会儿倒是平静了许多,“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受到圣人教诲,没有礼仪陶诲,我们大徵身为礼仪之邦,理当将圣人之言传颂过去,教他们耕种和各种手工制艺,等他们有了自足的本领,自然不会再来抢掠我们了。”
之后顿了一息,又道,“那边的三等兵三等民,至少都有配马和刀,给了他们生存的空间门,就算是受驱的奴隶,凭着战功也有入帐伺候的机会,前羌主的马奴豹郃尔不就是三等民出身么?他们的境况要比我们这边的厌民好啊!可见,凉羌族人也是有可取之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