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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淇淋桶+番外(110)

作者:写文的尼罗 时间:2022-07-06 09:15 标签:甜文 温馨

  “只是……”他轻轻的收回了手,心中自问:“旁人见了,会怎么想?”
  随他们怎么想吧,他的小朋友曾经开导过他:不用害怕别人笑话你,因为你的名誉本来就不好。
  仔细想来,确是真言。
  *
  *
  傅西凉兴致勃勃的望着窗外,心里怀疑葛秀夫是要带自己去看话剧,或者歌舞表演,因为只有这两样最合得上白天那一句“女人跳舞、男人打架”。看话剧他有点吃不消,最怕看的是滑稽戏,因为绝对看不懂,台上又总要引得台下哄哄乱笑,看歌舞还好一点,如果是曲调温柔一点的独舞,就更好。
  然而汽车最后并未驶去什么戏园子或者电影院,而是停在了一处平常人家的大门口。副驾驶座上的保镖跳下来,为他们打开了后排车门,他回头看葛秀夫:“这里不是演戏的地方。”
  葛秀夫答道:“是,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没有动,因为这地方怎么看都和戏剧二字扯不上任何的关系,困惑的看着葛秀夫,他忽然怀疑对方是骗了他,骗他来到了什么下流龌龊的地方。他读中学时,身边有一位早熟而又好色的同学,那同学满嘴流油的向他描述过一种私窠子,看大门是很正经的人家,其实门后一间间的屋子里全是暗娼,三块钱就可以挑一个泄泄火。
  当时听了那番话后,他立刻就和那位同学断了交往,怕被对方传染了杨梅大疮。
  这时,葛秀夫像是看透了他的心事,向他笑了笑:“放心,害不了你。”
  傅西凉转向车门,弯腰下车,决定无条件相信他。
  葛秀夫随即也下了来,而那两扇大门后头似乎藏了窥视的眼睛,他一露面,门后的人便将大门推开了一扇,陪笑唤道:“葛老板,您来了。”
  葛秀夫哼了一声,迈步进门,轻车熟路的往里走,走了几步之后,他停下来回过头,拉起了傅西凉的手:“别怕,我领着你。”
  傅西凉一边跟着他走,一边看着左右——左右黑黢黢的,也看不出什么来,似乎只是空房。
  穿过这一进院子,半路又有仆役模样的人迎上来,将葛秀夫一行人引入一间房屋。他懵里懵懂的随着葛秀夫进了去,就见屋子里居然开了个楼梯入口,看那楼梯的走势,分明是直通了地下。
  “还要走吗?”他问葛秀夫。
  葛秀夫仰起脸,凑到他耳边低语:“这是个好玩的地方,你不要怕。我们快点走吧,再晚一晚,表演就要开始了。”
  他真是一步都不想再迈,可是都走到这里了,忽然要打退堂鼓,又会显得自己不近人情。想交朋友就不能太任性,只顾自己痛快是不行的。
  况且——他看了葛秀夫一眼,心里对他还是很喜欢、很相信。葛秀夫既是让他“不要怕”,那他就继续走下去吧。
  于是,他就随着葛秀夫迈下了台阶。
  *
  *
  楼梯旋转向下,居然通到了一座地下大厅。
  说是大厅,其实大得有限,空气还算通畅,四周是阶梯式的观众席,围着中间一片擂台。擂台一侧摆了两架屏风,屏风后头坐着助兴的乐队。
  席上已经坐了许多的观众,男女皆有,而且全是穿绸裹缎的富贵人物,也有几张西洋面孔。其中一排空了一串座位,葛秀夫依旧拉着傅西凉的手,领着他穿过过道,往那排座位走去。沿途有人回头向他打招呼,不是唤他“葛社长”,就是唤他“葛老板”,一边招呼,一边顺势望向傅西凉,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
  傅西凉低着头,随葛秀夫走向了那排空座,坐了下来。那些目光好似无形的箭,他在这陌生恐怖的地方,受着那样陌生恐怖的注视,真如万箭穿身一般。但他愿意为了葛秀夫忍下来——能忍就忍一忍,做人不可以太任性,燕云说的。
  身下的椅子也不舒服,是单薄梆硬的劣质椅子。他不敢随便抬头,只试探着朝葛秀夫的方向瞟了一眼,葛秀夫倒像是坐得很舒服。察觉到了他那惶恐的一瞟,葛秀夫以为是自己冷落了他,便向他凑了凑,又在暗中伸过手臂,小声笑道:“搂搂我的小枕头。”
  傅西凉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痒,如果葛秀夫现在掐他一把,他也不会感觉到疼——他从头皮开始往下发麻,麻得知觉都迟钝了。
  就在这时,擂台一旁的乐队忽然演奏起了欢快乐曲,一队高大的舞女,穿得和扑克牌盒子上的美女画差不多,排着队的跳上擂台,咚咚咚的跳起了大腿舞。
  傅西凉被那乐队的第一声震得一哆嗦,抬头望着满台翻飞的大白腿,他心想今晚就是看这个吗?这要看到什么时候?鼓点一下一下仿佛是敲在了他的心上,从他的心脏一路震颤到脑髓。他的视野有些摇晃,单手摘下眼镜,他在手背上蹭了蹭眼睛,然后重新戴上眼镜,然而视野依旧是模糊的。
  葛秀夫盯着他,想要看看他对满台荡漾的肉浪有何反应。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傅西凉的头脑里没有情欲,是个灵魂上的阉人。
  没有情欲,是可以的,横竖在他这里,情欲的问题是如此的不成问题,已经平淡得和吃喝拉撒一样。
  如果还有情欲,也很好。傅西凉本人是异常的,所以他的情欲一定也是别样的。
  或许,会是他想象不到的形式。
  傅西凉摘下眼镜,蹭了蹭眼睛,再带上眼镜。这一套举动让他笑了笑,以为傅西凉是看得来了劲,还嫌看得不够清楚。可是盯着对方又看了一会儿,他发现有点不对。傅西凉垂下头,已经是对擂台一眼不看,并且前后小幅度的摇晃着身体,像是无聊的孩童,以一个重复的动作自得其乐、打发时间。
  擂台上那“女人跳舞”的环节热烈的结束了,乐曲声音暂停下来。傅西凉抬起头,发现葛秀夫果然是个好朋友,一点也没有欺骗自己——两个筋肉虬结的大汉走上台来,要表演“男人打架”了!
  他笑了一下,想起聂心潭曾经穿过一件衣服,左右两只大泡泡袖,看起来就好像台上大汉的身姿。一边笑,他一边回头对葛秀夫说:“是表演摔跤。”
  葛秀夫也是笑着看他:“你说他们两个,哪个能赢?”
  “我不知道。”
  “你随便说,你说谁我押谁,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他依旧是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你随便挑一个。”
  他望望台上,说道:“那就选那个高的吧。”
  有仆役端着盘子,弯腰低头的在座位间穿行,葛秀夫抬手打了个响指,把那仆役叫到跟前,然后将一沓钞票扔到了盘子里:“买那个高的。”
  仆役立刻答应一声,傅西凉扭头看着他,就见他也没做什么记录,也没给葛秀夫什么凭证,托着钞票便退了下去。他正纳闷那仆役怎么记得住谁押了谁,不料四周众人忽然呐喊起来,那声浪又把他吓了一跳。
  他这才发现,是擂台上已经开打了。
  *
  *
  擂台上全是血。
  一高一矮两名拳手还在缠斗,大厅内的热度不知上升了多少,人人都亢奋,人人都嚎叫。在这一类的地下拳赛中,打出人命是常有的事情,上一场打死了人,仆役当着观众的面擦擦台上的血,舞女们便要照常蹦跳上台,为观众们打发这中场休息的时间。越是往后看,男人们打得越凶,女人们穿得越少。
  葛秀夫对傅西凉始终是捉摸不透,所以故意的想要刺激刺激他,倒要看看他爱什么、怕什么。而且他自己是喜欢这个的,他希望傅西凉也喜欢。
  然而在一波高过一波的声浪中,傅西凉垂下头,再次前后摇晃了起来。
  台上的拳赛非常难看,根本不能算是表演,就只是两个人在打架,而且是互相往死里打。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可怕的是所有人都在大嚷,嚷得像山崩一样,像海啸一样,连一秒钟的清静都不肯给他。
  葛秀夫没有骗他,一个字都没有骗,所以葛秀夫是好朋友。他不应该只顾自己,扫了好朋友的兴致,可饶是他已经抬手捂了耳朵,那哄哄的声音还是要一浪一浪的拍打着他。他无意识的前后摇晃着,想要想些别的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把这场女人跳舞男人打架的表演熬过去……想什么呢?什么都想不了。他的头脑一胀一胀的发昏,他什么都想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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