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淇淋桶+番外(137)
“不多。”
“过来陪着我,我去餐车吃。”
“我不去。”
傅燕云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无情的拒绝,简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餐车里有柳哈春,我不去。”
葛秀夫往床上一躺,伸了伸腰:“确实是有。那娘们儿跟有瘾似的,专爱撩他。我先躺一躺,你要是腿软走不动,等会儿我带你去。”
傅燕云想了想,扶着床栏挪回窗前,从纸袋里拿出了那只沉甸甸的夹心面包。
“先凑合一口。”他想:“过一个小时再去正经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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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燕云总怕自己营养不足,无力应付接下来的北戴河之旅。但事实是他吃了那一只大号夹心面包之后,便撑得发了昏,完全不必再去餐车补充一顿了。
这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他先去车厢一端的盥洗室里洗漱了,然后回了来,看了看包厢里的床铺。他累得腰膝酸痛,照说应该睡在下铺,可如果睡在下铺,他一翻身就会看见对面床铺上的葛秀夫。
这么一想,他便弯腰脱鞋,爬梯子上了上铺。
葛秀夫的随从这时端来了两盆热水,让葛秀夫和傅西凉在包厢里洗脸刷牙,不必再往盥洗室里去。等这二人洗漱完毕了,傅燕云告诉傅西凉:“不要脱了,就这么睡吧。”
傅西凉躺到了他的下铺:“嗯。”
葛秀夫锁了包厢门,关了电灯,摸黑找到了自己那张下铺。他也累了,躺下之后就闭了眼睛。
闭了一会儿,他也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反正忽然就醒了过来,正好看见傅西凉下床起身,转向了上铺的傅燕云。
手臂越过上铺矮矮的一段围栏,他先是拉扯傅燕云,后是探头过去,像是在傅燕云的脖子那里掏着什么。傅燕云哼了一声,显然也是刚刚被他闹醒,发出含糊的声音:“干什么?”
葛秀夫以为傅西凉是在梦游,可傅西凉随即就做出了清晰的回答:“燕云我睡不着。”
“睡不着也得睡……”傅燕云困得眼睛都没睁开:“否则明天没精神……”
但傅西凉就是怕明天自己没精神,所以此刻才要折腾傅燕云。方才他一直有事做,一直在忙,心中除了快乐没别的;如今熄了电灯,四处也寂静了,他才察觉到此地那令人不安的陌生。
伸手掏了一阵,他踮起脚,竟是把脑袋越过围栏凑向傅燕云,深吸了两口气。
傅燕云起初是不想动,随他吸去,可随即又意识到这是在火车上,对面还躺着一个不知是睡是醒的葛秀夫。
“好了好了……”他翻身面对了傅西凉,抬手去摸他的头和脸,又轻声说道:“这里不行,这里是火车上,等下火车安顿好了再说……”
傅西凉单手抓住他的衣领,硬把他拽到了围栏前,然后把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领口。
在“家”的气味里,他渐渐镇定了下来。抓着衣领的手指缓缓松了开,他抬起头,无目的的又唤了一声:“燕云。”
傅燕云又摸了摸他的短发:“我在这里,睡吧,明天就到北戴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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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傅西凉醒了。
葛秀夫睡得少,比他醒得更早,但是躺在床上懒怠起来。看见傅西凉睁了眼睛,他便抬手招了招。
傅西凉起了来,走到他这边坐下。他小声的问:“是不是在火车上睡不好?”
傅西凉扭头看着他:“还好。”
“撒谎。”他说:“我都看见你半夜起来闹你哥哥了。”
傅西凉有点不好意思,因为知道别人不会像自己这么多事,睡觉也会成为难题。
葛秀夫又朝着对面上铺一指:“他香?”
傅西凉这回点了点头:“嗯。”
葛秀夫笑了,一边笑一边坐起身,穿了鞋站起来。走到傅燕云跟前,他踮了踮脚,感觉还差了那么一点高度,便回身搬来了一只方凳,结果踩上去一看,又高得过了分,以至于他须得抓着围栏,来个深深的大弯腰。
低头凑到傅燕云跟前,他也嗅了嗅。傅燕云隐约感觉面前覆下一片阴影,便喃喃说道:“别闹,白天别闹,等到了晚上再说,今晚我带你睡……”
说到这里,他感觉不对,猛的睁开了眼睛——随即又猛的坐了起来:“你?”
葛秀夫轻轻巧巧的跳下了椅子:“别怕,我只不过是听西凉说你通体芬芳,嗅之令人沉醉,所以一时好奇,没忍耐住。”
傅燕云气得咬牙切齿:“葛秀夫啊葛秀夫,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我昨天跑得一身大汗,又在这不干不净的床上滚了一夜,我他妈的可能芬芳吗?”
葛秀夫回头告诉傅西凉:“他确实是一身的汗味,熏死我了。”
傅燕云怒道:“那倒也不至于!”
第一百零七章 :旅途终点
这一趟专开北戴河的列车,车上满载着前去游玩避暑的乘客。既是会有闲情去洗海水浴和晒太阳,便可见车上大概都是有钱有闲的阶级,所以这列车上最次的座位也是二等座,所载的乘客数目有限,并不是那乱哄哄的普通列车。
一夜过后,到了翌日中午,列车到了北戴河站。先前车上一直不乱,结果到站的时候乱了,轻手利脚的摩登男女自顾自的往外挤,先生和少奶奶们则是又要指挥老妈子照应小孩子,又要命令仆人向外扛行李,咳嗽气喘的老太爷拄着拐棍堵了整条过道,而一些个豆大的淘气孩子又趁机乱窜,又有几名军官模样的青年吆五喝六的向外混撞,也不知道是哪位武将的副官。
葛秀夫暂且不急,站在包厢门口向外望,要等这一波汹涌人浪拍出去了,再从容的往外走。傅燕云一手摁着胸前领带,一手向上推着领带结,同时环视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了下。上午他正正经经的吃了一顿饭,吃得挺饱,所以现在的气色和精气神全不错,只是双腿酸痛,还是因为昨晚跑得太猛,累着了。
傅西凉站在葛秀夫身后,也在向外张望着。这个包厢里,因为有着傅燕云和葛秀夫,所以对他来讲,宛如一只保险箱。他向来畏惧汹涌的人声人浪,但如果是藏在保险箱里做旁观者,感觉就会好得多。
葛秀夫忽然拉起了他的手,回头又对傅燕云唤道:“云,走了。”
傅西凉向外迈了一步,忽然停下来也回了头:“我的眼镜?”
傅燕云见他果然是没戴眼镜,连忙转身去看他那张下铺的枕边,结果就在这时,傅西凉从胸前口袋里抽出眼镜,单手戴了上:“找到了。”
傅燕云抬起头,目光顺势一扫窗前桌面,发现桌面上扔着一只扁扁的雪松木盒子,是葛秀夫的雪茄盒。一把抄起盒子,他转向门口:“你不要你的——”
话问到一半,他发现葛秀夫已经和他弟弟走出去了。而一名虎背熊腰的西装大汉一手拎着一只大行李箱从包厢门前经过,经过之时冲着房内的他一点头:“傅先生。”
傅燕云也一点头,认出了他是葛秀夫的保镖之一,好像是叫什么强,模样长得和凶神差不多,其实人挺和气,一开口慢条斯理的,有股子娓娓道来的劲儿。
追着这位大汉,傅燕云拿着雪茄盒子也出了包厢。有了这大汉开路,他完全不受任何挤,轻轻松松的便下了火车。
脚踏实地了之后,在一簇簇的人群中,他找到了站在一摞箱子旁的葛秀夫和傅西凉。大踏步走过去,他把盒子递向葛秀夫:“不要了?”
葛秀夫“哎哟”一声,接了过来:“我早把它忘了,还是你细心。”然后把盒子递向了正在弯腰放箱子的大汉:“强你收起来。”
强挺温柔的“嗳”了一声,双手接过雪茄盒子,蹲下来将一只行李箱打开一条缝,将盒子塞了进去。
傅燕云看了看四周的情形,随即拉起傅西凉的手,连着胳膊往自己臂下一夹:“站直了,不许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