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淇淋桶+番外(70)
程太太怒道:“好你个——”
“我什么?”柳笑春转向程太太,将头一昂,将胸前两座峰向上一挺:“程太太,你是良家妇女,就要有个良家妇女的样子,不要和我这堂子出身的吵。别等着我甩你一脸不好听的,让你这有身份的太太下不来台!”
“哎呀这个狐狸精,还降服起我来了?”程太太转向程绍钧:“你给我抽她!”
程绍钧低下头:“我不,我爱她。”
程太太听了这样罪恶的言语,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即像犯恶心似的,从喉咙里哕出了“哎呀”一声:“给我打!全都打死!”
她身后的仆妇们立刻挽了袖子要上前,少爷当然是不能打的,要打就只能打狐狸精。柳笑春见势不妙,呲溜一下躲到了傅西凉身后。傅西凉看出她是想拿自己当肉盾,拔腿就要往外走,房内众人倒是顾不上拦他,他是走到院子里时,被巡捕堵了住的。
原来这胡同口就是巡捕房。程绍钧素日和柳笑春在这里神神秘秘的相会,一看就不是正经夫妇,已经是令邻居们犯嘀咕,如今程太太又挟风雷之势杀了过来,进了院子又踢又打、又吵又骂,邻居们便越发心惊,以为这是一场大规模的捉奸。
奸近杀、赌近盗。邻居们不能等着真出人命,所以早早的派了仆人跑去巡捕房报了案,而巡捕们出了巡捕房,跑个十来步就赶到了。
片刻之后,巡捕们将傅西凉、柳笑春、程绍钧全押了走。程太太一看就是位有身份的妇人,故而巡捕们对她更客气些,没有押她走,而是请她走。
第五十七章 :营救行动
傅西凉背靠墙壁站着,双手背在身后,一直不敢抬头。
他不想面对眼前的情景。
他、柳笑春和程绍钧被关在了一间牢房里。牢房三面是墙,一面是顶天立地的一排铁栅栏,栅栏正中央有一扇小门。
程绍钧倚着栅栏,面无表情的发呆。柳笑春占据了牢房里唯一的一把椅子,坐下去后不但翘起了二郎腿,还从随身的小皮包里取出了一片留兰香口香糖,剥开糖纸送入口中,有滋有味的咀嚼。
栅栏外是一片狭窄的空地,空地一侧的房门锁着,门外隐约传来程太太的声音,是本巡捕房的副捕头正在向她问话。副捕头见程太太风姿绰约,皮肤和刚出锅的白年糕有得一拼,眼角连皱纹都不大见,便发生误会,以为她是程绍钧的正妻,毕竟在那些家庭包办的婚姻中,有些妻子年龄较大,看起来确实是会像丈夫的老姐姐。
结果双方三言两语的一谈,副捕头才得知程太太并非程绍钧的太太,而是程绍钧之父的太太,不由得失笑,程太太先是不明所以,后来反应过来,也是不知该恼、还是该笑。又因那副捕头只有三十多岁的年纪,生得浓眉大眼,一口白牙,十分富有男子魅力,所以程太太宽宏大量,决定饶恕他的误会。
既然程太太是程绍钧的母亲,那这场骚乱就和一般的奸情案子还不一样,更应该算是做娘的管教儿子,家务事而已,算不得什么。副捕头停止审案,同意让程太太领着儿子回家去,然而程太太恨透了那个不争气的孽障,不肯带他,故意要留他在那牢房里吃吃苦头。
副捕头见她执意如此,便亲自送她出了巡捕房。望着程太太那略显丰满、贵气四溢的背影,副捕头挠了挠头,心想程少爷是不必管了,可是剩下的那两个呢?一个是别人家的姨太太,另一个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这二位又当如何处理?
副捕头思索着走入牢房,隔着一层铁栅栏望进去,他一皱眉头,心想这三位倒都是人模人样的,又暗中格外用力的看了柳笑春一眼,活到这么大,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柳笑春不怕看,只是觉得麻烦,因为今天闹进了巡捕房,必得搬请薛如玉来保释自己。而薛如玉虽然没有明确的告知过她,但她也明白他的意思:要玩你给我偷偷的玩,不要把绿帽子公然扣到我的头上来。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所以今晚回了家,怕是又要有一场大闹,自己免不了还得劳心费力,灌他两壶迷魂汤才行。
想到这里,她溜了傅西凉一眼,傅西凉正巧也望向了她,她当即抬起右手,张开蔻丹鲜红的尖尖五指,对着他作势一抓,吓得他立刻又低了头。
然后她翘起手指,顺便检查了自己早上新涂的红指甲,心中同时点评:“什么都好,可惜是个傻子。”
紧接着她又想:“还是想个办法,对老薛是能不惊动就不惊动,毕竟现在还没有找到更好的下家。绍钧那样的少爷崽子是靠不住的,而老薛除了爱偷穿女人衣裳之外,没有别的大毛病,对自己也够大方。离了他想要立刻再找一个好的,恐怕也难……”
副捕头这时看了一圈,决定先审那个来历不明的大个子。可是未等他开口,一名巡捕走了进来:“捕头,有电话找您。”
副捕头便先接电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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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西凉长久的靠墙站着,慌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对于巡捕房这个地方,他所有的知识都来自于燕云。若干年前,燕云把他从巡捕房里领回家后,曾经细细的对他讲解了一番,吓得他当场就哭了起来。
燕云说一个人进了巡捕房,想再出来就难喽,十有八九要留在里面蹲大狱,和很多很多的囚犯睡一张硬板大铺,囚犯里面什么人都有,坏的,脏的,有传染病的,全贴在一起睡,想翻身都不能够。睡到天不亮,就要被鞭子抽着起床做苦力,一天只能吃一顿糠窝头,吃得慢了还会被人抢走。你说你知道错了、想要回家?门儿都没有!你再也回不了家了,家里的人你也再见不着了。什么唱片啊,篮球啊,小说啊,拼图啊,逛公园啊,下馆子啊……全都没有你的份了。一言以蔽之:你完了!
燕云这一番话,烙印似的烙进了他的灵魂深处,他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这番话中有多少真、有多少假,但他既然是在少年时代选择了相信,如今便无法再不信。他甚至都不必推测得太远太恐怖,单是想到自己今晚不能回家洗澡吃饭,不能躺到熟悉的床上睡觉,就已经是悲从中来、不可忍受。
他得找燕云来救自己,可燕云已经连着好几天没露过面了,而他连燕云那间侦探所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他上哪儿找燕云去?
他又想就算燕云把自己救出去了,接下来也还会有新的难关。进巡捕房终究是件丢脸的事情,燕云会不会又要大骂自己?这一骂又得骂上几个月?不能想,不敢想。
而就在他五内如焚的时候,柳笑春忽然起身,摇晃着铁门大喊了起来。程绍钧一惊,问道:“春,你干什么?”
“当然是想法子从这鬼地方出去啰。”
“你别急,我会带你一起走的。”
“你自己先走出去再说吧!”然后她继续尖声大叫:“巡捕先生!我要打电话!可不可以打个电话呀?”
一名巡捕推开房门:“不许吵,你打电话干什么?”
“找人保释我啊!”柳笑春向着他一挑眉毛:“难道留在这里等你给我养老呀?”
这话若是换了别人说,巡捕非得给他一棒子不可,但柳笑春说了就没事,年轻的巡捕被她刺了一句,心里还挺高兴。拎着一大串钥匙走过来开了门,巡捕勉强板着脸呵斥她:“不许胡说。”
柳笑春将腰一扭,游龙似的扭了出去。进入办公室抄起电话机,她方才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那人把她捞出去一定容易得像玩似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他。
一手握着听筒,一手环在腰间,她摆了个电影明星的姿势,要通了一个号码:“喂,你们葛社长在吗?”
等了一会儿,她又道:“我是柳笑春,你去让他来听电话,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而在柳笑春打出电话的同时,来宝坐在傅宅的后门口,正端了一茶缸子凉茶痛饮——他要累死了。
傅西凉一行人被巡捕们押出胡同时,当时在胡同口乘凉的来宝眼见形势不对,拉起洋车扭头就跑,一口气狂奔回了傅西凉家。跌跌撞撞的进了院子,他的意思是向傅家那个女仆通风报信,让女仆再去想法子寻找傅家人。因为他有个印象,总感觉傅西凉有亲戚住在附近,应该能帮得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