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缪斯(6)
徐穗瞧他这样心里更来气了,转头对着竖琴乱弹一通,很快就惹得乐团的指挥看了过来,这才停歇。
练习结束,指挥钟治在经过闻星身边时稍作停留,有意无意地道了句:“有些人,别以为有团长的器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平时连个训练都要三催四请,真不知道进乐团是干嘛来了。”
此言一出,四周都安静下来,众人灼灼的目光纷纷落在闻星的身上,犹如将他架在火上烤。
闻星手指微蜷,感到分外难堪。
若只是同事的冷眼那也就罢了,可连乐团里的指挥都对他有了意见,那日后他在乐团的处境显然不会太好。
钟治的这一番话令闻星直到走出剧院都还面带忧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施羽在边上看得很不是滋味,安慰道:“钟指挥那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向来严厉,你也知道。”
钟治是乐团的老人了,资历深,指挥过不少大型演奏,如今虽已年过半百,指挥水准却依旧很高。
平日里,他对待乐团成员十分严厉,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只要稍有差错必会挨训。可哪怕是挨了训,他的资历和能力摆在那里,没人敢不服。
先前钟治说的那番话并不算是很严重的训斥,以往在乐团听过比这严重的多了去了,徐穗就经常被骂哭。真正让闻星介意的是钟治的最后一句,钟治说不知道他来乐团是干嘛来了。
想当初,闻星也是通过层层选拔,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进入天韵这一知名乐团。尽管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负责乐曲中不算起眼的钢琴部分,但还是足以让他深感荣幸。
他自幼学习钢琴,从五岁第一次按下琴键时,钢琴就成为了他生命里的一部分,往后都围绕其进行。
如若不是在大三那年遇见了沈流云,恐怕到如今,钢琴仍然占据他生命中的第一位置。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闻星一晃神,就见到了剧院门口停着的一辆超跑,亮眼的大红色,很是拉风,但比那超跑更惹眼的显然是那位懒懒倚靠在车门边的男子。
身形高挑、姿容艳绝,还有那双再熟悉不过的含情桃花眼,不是沈流云又是谁?
只是那双眼眸此刻却仿若冬日结冰般,散发出森冷寒意,正直勾勾地盯着闻星和他身边的施羽。
第0004章 祭祀舞
见到沈流云来接闻星,施羽也是一愣,很快温和地笑笑:“师弟,看来今日不需要我送你回去了。”
话音刚落,沈流云长腿一迈,三两步走到了近前,将这句话听了个分明。他眉头一皱,不悦地看向闻星:“我昨天不是说了今天会来接你吗?你怎么还跟他一起出来?”
说话间,沈流云用轻蔑且饱含敌意的目光从施羽身上扫过,连基本的客气都懒得装。
知道沈流云这是误会了,闻星只好解释:“我没忘,师哥只是跟我一起出来而已。”
沈流云面色稍霁,但对施羽的态度依然算不上好。
即便如此,施羽仍然友善地对沈流云打了个招呼:“沈先生,好久不见。”
沈流云敷衍地点点头以作回应,随即宣示主权般牵起闻星的手,将人拉到了自己的身旁,抛下一句“我带闻星先走了”,便大步流星地离开。
兴许是知道施羽在身后看着,闻星没怎么挣扎地任由沈流云将自己带到了车前,直到上了车才终于装不下去,沉了脸。
他蹙着眉,冷冷地看向沈流云:“沈流云,你为什么总是对师哥这么大的敌意?”
这句话将沈流云问到了,脑海里半天搜寻不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经闻星这么一提醒,沈流云才恍然惊觉他对闻星无论是控制欲,还是占有欲都出奇的高。出现在闻星身边的人,异性也好,同性也罢,只要年纪相当,都会被他一视同仁地敌对。
或许是因为,他将闻星划为自己的所有物,见不得外人染指。
但他清楚,这样并不正常,闻星也不会喜欢。
沈流云难得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低下头来,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以为你忘记了我要来接你,所以一时有点生气,下次不会再这样。”
他说得这样认真,闻星没理由不相信他,很轻易地软化下来,主动去牵他的手:“好了,你什么时候来的?等很久了吗?”
沈流云这人穿衣从不以保暖为主,只管好不好看,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如今已是秋末,他却只穿了单薄的衬衫和风衣出门。
室内和车内都有暖气,本不打紧,但也不知是在外面站了多久,手掌被冷风吹得格外凉,闻星碰上去还以为是碰到了一块冰。
“没很久。”沈流云撇了下嘴,口是心非地说。
见他这样,闻星心下更软,先是将车里的暖气调高,调高后犹嫌不足地用双手捂着沈流云的手,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捂热。
“回去给你做火锅好吗?”闻星呼出了一口热气,轻轻柔柔地搓着掌心里沈流云的手。
抬起头的瞬间,沈流云靠了过来,吻上他的唇,细细密密地含吮。
闻星仰了仰头,后背贴着车门和车窗玻璃,闭着眼睛配合对方将这个吻加深、延长。
“施羽还没走。”
吻到一半,闻星忽然听见沈流云说了这样一句,微微错愕,动作也随之停滞片刻。
似乎是觉得闻星这样的反应很有趣,沈流云弯了下唇,补充一句:“他好像在看我们。”
还没等闻星对这件事有所反应,沈流云就再度贴近,继续吻了上来。
闻星的身体因这两句话后知后觉地绷紧,手也抬起来,抵在二人之间,似乎想要将沈流云推开些,提早结束这个吻,耳垂却违背他的意思,在不知不觉间红了个透彻。
察觉到闻星身上的热意与明显敏.\感许多的反应,沈流云恶作剧得逞似的眨了下眼睛:“骗你的,外面看不到里面。”
闻星这才惊觉落入了沈流云的陷阱里,但明显也怨不得别人。
他努力忽视身上还残留着的酥麻颤栗感,草草抿了抿唇,掩耳盗铃般想将唇上的那点暧昧水光藏起来,故作平静,“开车吧。”
可等沈流云坐好后,他却忍不住看向窗外,急切地想要确认施羽是不是真的已经离开了。
确认沈流云所言非虚后,他总算真的松了一口气,在心里暗骂沈流云简直胡来。
沈流云胡来的地方显然不止此处,到家后,闻星意外收获了一份道歉大礼。
那是一架限量版的施坦威钢琴,颜色是跟家里装修风格相契合的象牙白,线条简洁流畅,纹理细致独特,静静地安置在客厅的一隅。连摆放的位置和角度也显然经过一番精心设计,与整栋房子相得益彰,丝毫不突兀,仿佛这架钢琴本来就属于这里。
不夸张的说,拥有一架属于自己的施坦威是所有习琴之人的毕生梦想,闻星也不能免俗。
闻星走到那架钢琴前,小心翼翼地掀开琴盖,声音里难掩激动与惊喜:“你给我买的?”
见闻星这样喜欢,沈流云也不由得弯了弯唇,点头:“嗯,用来恳求你的原谅。”
他把话说得过于严重,礼物又送得这样贵重,闻星不想原谅他也难。
知道沈流云这是在为最近一段时日的阴晴不定道歉,闻星垂了垂眼,牵起他的手,慢慢说:“我也该跟你道歉的,明知道你画不出来心里也不好受,还总是跟你吵架。”
“没关系,你不用跟我道歉。”坦白来说,沈流云虽然不喜欢跟闻星吵架,但不得不承认闻星在此事上没什么错。若非是闻星的坚持,他可能会继续懈怠下去,荒于作画。
沈流云破天荒的善解人意像是一下从神经质的病人变成了正常人,闻星很轻易就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动作一顿:“你今天是不是画画了?”
“嗯,画得还不错。”沈流云的回答不出所料。
那轮旭日在闻星的脑海里浮现,连带着那个堪称荒谬的猜想,有些试探地进一步追问:“画完了吗?能给我看看吗?”
可惜的是,沈流云摇了下头:“还没有,差一点点,等画完了再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