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缪斯(97)
[:醒了吗?]这消息未免也来得太及时。
闻星解锁手机,刚把回复编辑好,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听到一声很轻的敲门声,只敲了两下便停了。
比起敲门,更像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想也知道是谁。
他干脆没有回信息,直接下床走了出去。
沈流云今日穿得简单许多,米色低领羊毛衫打底,外面包裹着大地色的休闲风衣,看起来慵懒又温和。
今天是栗子蛋糕。闻星这样想。
距离缩短的瞬间,他感受到一点清淡的芬香和新雪的冷冽,略微诧异。
要知道,香水这东西沈流云一直很少用,只有在出席重要场合时才会少量地喷一些。
对此,沈流云曾向他灌输过香水发明出来是人类为了掩盖体味的观点,本质是懒惰,与所谓的优雅并不搭边。
所以过去沈流云身上大部分时候只会有着轻微的须后水气味,常用的是一款温和舒适的乳木果香型。
由于味道太过特别,让他不知不觉间记了很久。
如今那股独特的乳木果气味消失不见,被新鲜的、不知缘由的气味取而代之。
正当闻星思索那香味的来源时,一大捧鲜花从沈流云的身后冒了出来,递到他的眼前,伴随着一句“生日快乐”。
花束的主花用的是洋桔梗,辅以雪柳花、喷泉草、尤加利叶作为装饰。
雪柳花的花型很小巧,从层层叠叠的包装纸中探出来一小截,好似一根堆满白雪的树枝,被人刚从高处折下,便巴巴地捧了来送人。
德国不比国内,在假日很难有这么早便能送到的鲜花配送,闻星疑心沈流云是起了个大早去鲜花店自取才拿到的鲜花。
“外面还下雪吗?”闻星随口问了句。
“不下了,七点多的时候就停了。”沈流云给出的答案是闻星意料之外的精准。
七点多,柏林的天都还没亮。
闻星轻轻挑了下眉,“你那么早就起来了吗?”
沈流云听到这个问题,视线有些躲闪地落向别处,似是不好意思,说的话却难得坦诚,“可能因为一直想着今天的事,雪刚下的时候就醒了。”
他担心雪下得太大会扰乱第二日的计划,因而一整晚都为此提心吊胆。
正在找花瓶的闻星动作顿住,不知所措的同时,心底又有隐秘的愉悦漫开。
听起来,像是给他准备了很多惊喜的样子。
会比鲜花更好吗?
会比过去的每一次都要好吗?
今日的早餐由沈流云一手准备,闻星没有参与,虽然从时间上来说应该算是午餐。
在沈流云做饭的时间里,闻星将那束花拆开,插进花瓶里,用了三个瓶子才勉强装完。
注意到Cloud虎视眈眈的眼神,闻星有点担心这些花可能没几天就会被啄烂,只好用目光在家中四处扫视,思考放在哪里才能万无一失。
"找什么呢?"做好饭的沈流云从厨房出来,一边解围裙,一边留意到闻星的举动,忍不住发问。
“在找把花放哪里才不会被鸟咬坏,它实在太喜欢乱咬了。”不怪闻星防着Cloud,这鸟上回才将玫瑰咬得一地都是。
若只是将花弄坏,地面弄乱也就罢了,问题是有些花可能含有对鸟类有害的物质,并不适合让小鸟咬着玩。
沈流云听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没关系,它也有花。”
闻星看着他将那藤编的小花递进鸟笼里,小鹦鹉激动地两眼发光,立即将这个新玩具叼到一旁玩了起来,显然很喜欢。
盯着小鸟自娱自乐的画面看了好一会儿,沈流云若有所思地提议:“我觉得可以给它笼子里多装点玩具,这样你出门的时候它也不会无聊。”
现在鸟笼里只有基本的生活设备和两个已经被小鸟玩腻了的玩具,如此一来小鸟每天都有大把的精力无处发泄。
被他这么一说,闻星深感自己这个做家长的未免太不负责,却见这位预备上岗的“新家长”突然犯起了职业病,迅速地掏出笔和速写本对着鸟笼画起了设计图来。
闻星哭笑不得地上前拉了人一把,“先吃饭吧,玩具的事放一放。”
沈流云看着那只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细瘦的手腕空空荡荡,应该添上一点装饰才好。
手表太重的话,手链行不行?
就怕闻星依旧会觉得多有不便。
吃饭时,闻星很快便察觉了沈流云的异样,奇怪地问了句:“你怎么一直在看我的手?”
“只是在想送手链给你,你会不会喜欢。”沈流云思虑了一会儿后,还是直接说出了口。
这还是沈流云第一次会在送东西之前询问他的意见,以前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想送就送了。
闻星喝了口水,缓慢而仔细地回答了这个问题:“这种手上戴的饰品,日常戴倒是还好,但弹琴多少都会不方便。如果你一定要送我首饰的话,我想你也希望能是一件能够经常戴在身上的吧?”这是自然。
将话听进去了的沈流云沉默片刻,终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闻星见他许久不说话,心里咯噔一声,试探性地问了句:“我今年的生日礼物应该不是首饰吧?”
听到这个问题,沈流云不太高兴地哼了声,“当然不是,我是那么没有创意的人吗?”
闻星轻描淡写地回:“但你之前送了四年的手表。”
这下沈流云闭嘴了。
尽管闻星有做好沈流云会带自己出门约会的准备,但无论是约会地点,还是约会内容都让他太过意外——沈流云带他去了公园捡种子,目标是收集到与闻星生日数字对应的种子数量。
听起来像是个寻找宝藏的探险活动。
“真的能找到那么多吗?”闻星看着地上厚厚一层的白雪,深感忧虑。
“试试就知道了。”沈流云的态度很是乐观。
秉持着这样乐观的态度,沈流云率先找到了第一枚种子,是椴树的果实,小小一颗与枝叶相连。
他看着掌心里的椴树种子,忽然想到几个月前在椴树的树荫里半蹲着撸猫的闻星。
一转眼已经过去了小半年,时间的流逝总是悄无声息。
第二枚种子由闻星找到,是一颗圆滚滚的小球,周身遍布蛛网般的块状结构。
“这个叫什么?看着好像荔枝。”闻星把那枚种子拿过来给沈流云看。
沈流云辨认了一会儿,告诉他这是悬铃木的种子。
之后他们又分别找到了橡树、角树、侧柏树、山茱萸、山毛榉等多个种子。
一次或许是巧合,但当闻星发现沈流云几乎能认出所有种子的品种时,不免生出好奇,“你为什么都认识?”
“因为以前经常出去写生,所以大部分的植物都见过。学画那会儿,老师带我们出去写生也经常会科普植物的品种。”沈流云用寥寥数语带过了自己丰富多彩的曾经。
闻星听得生出几分艳羡。
同为艺术生,美术生的生活显然比音乐生有趣多了,还能经常去采风写生,不像音乐生大多时候都被拘在小小的一间琴房里。
沈流云一眼看穿他的想法,笑了下,“你不要觉得就是出去玩那么简单,写生的环境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太好。我有次摔了一跤,浑身都是脏的,也得忍到画完画才能回去洗澡换衣服。其实就是换个地方练习而已,没什么意思。”
可是沈流云不知道,即便他嘴上说着无趣,流露出的神情却是怀念的。
沈流云远比他自己想象得要更加热爱画画。
还差最后一颗种子没收集到时,闻星终于忍不住问:“你还没说为什么要带我来收集种子,总不会是只因为有趣?”
沈流云随手拿起一枚种子在闻星的耳边晃了晃,“听到了吗?里面是种子的声音。你可以当作,因为我想让你听听蕴含生命意义的音乐。”
种子一生会历经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这四个过程,从种子开始,最终又在种子结束。
既是生命的起点,亦是生命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