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缪斯(84)
就算他搬去别的地方,沈流云也未必不能找到。
闻星看向沈流云,十几个小时的车程让疲惫化为实质,清晰地出现在这人的眼下,令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以后别再来打扰我这种话。
他在沈流云看过来之前先低下了头,去解安全带,“我走了。”
“嗯。”沈流云没有多言。
他就这样下了车,没有让沈流云上去休息一会儿,沈流云亦没有提。
刚推开家门,闻星就听见了Cloud兴奋的叫声。
闻星暂时没理它,走到阳台往下望去,那辆车尚未驶离。
不知道具体站了多久,直到他的腿有些发麻,才终于见到汽车发动,缓缓驶远。
他走回去将Cloud从笼子里放出来,开始清理鸟笼。
Cloud激动地在房子里飞了一会儿,最后停在他的肩头,用鸟喙啄他的脖子,叫着:“好想你!好想你!”
小鸟比人类直白得多。
闻星这时候不敢再叫这只鸟的名字,只好自欺欺人地抬手捂住了耳朵。
沈流云离开一周后,柏林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畏寒的闻星大门紧闭,只敢捧着杯热水站在窗户边望着外面雪白的世界。
房东太太前几天告诉他,楼下那套空了许久的房子最近租出去了,很快就会有人搬进来。
新来的租客是中国人,闻星为了表达对这位新邻居的友好,打算到时候烤个华夫饼给对方送去。
一辆车停在楼下,有人从车上下来。
那人下车后绕到后备箱去取行李,大大小小的,共有三个行李箱外加一个背包。
闻星的眼睛眨了一下,再眨了一下。
他总算确认自己没看错,楼下那个人真的是沈流云,他的新邻居。
沈流云是一个人来的,搬了两趟才将所有的行李搬进房子里。
闻星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待着,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再等什么。
没多久,有敲门声响起。
他慢吞吞踱步过去,很吝啬地只给对方开了三分之一的门。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门缝间钻进来,语气很客气,“你好,我是楼下新搬来的。”
闻星轻轻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将门拉开,露出门后沈流云的脸。
那俊朗的面容上含着点浅淡笑意,一如初见。
沈流云望着闻星,唇角微扬,笑得漫不经心,好像他并未历经精神休克、多次洗胃和长期封闭治疗,只是很轻松地来到柏林,租下闻星楼下的房子,敲响他的房门,跟他说:“好久不见。”
脸上残留的雪花带来后知后觉的冰凉,沈流云轻声而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好久不见,闻星。”
第60章 60·道歉信
“也没有很久吧,才一周而已。”闻星小声说,到底将门敞开,允许沈流云进入自己的空间。
沈流云唇边的笑意更甚,“你记得好清楚。”
这话好似一簇火苗贴着闻星的耳朵擦过,耳朵立时发起烫来,滋生出丝丝缕缕的热意。
“只是记性好而已。”闻星辩解,说完又觉得这么说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脸上都跟着发热。
家里平时没有客人来,所以只有两双拖鞋,一双毛绒的,一双凉拖。
此刻,那双毛绒拖鞋正穿在闻星的脚上。
闻星从鞋架上把凉拖拿下来,对沈流云说:“只有这个,你凑合穿吧。”
拖鞋明显偏小,但沈流云不知为何却穿得很乐意。
沈流云换好鞋,往里面走了几步,便见到了那只他在视频里已经见过很多次的鹦鹉。
鹦鹉羽毛的色泽比视频里看上去更漂亮,像是油画中的晴空。
沈流云打量着那只鸟的同时,小鹦鹉也在打量他,好奇地歪着脑袋。
由于闻星没有教过,Cloud并不会说任何迎客的话,但它见人看着自己,逐渐昂首挺胸起来,很想要说点什么。
于是它说了主人打电话经常会说的一句话——
“拜拜!拜拜!”
沈流云的脸色变了变,看向闻星时仍带着笑,故作无辜,“它好像不太欢迎我?”
闻星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要给鹦鹉取这样一个名字,害得他现在根本叫不出口,也就无法制止鸟叫。
Cloud见主人没说话,叫得更欢:“拜拜!拜拜!”
本就不大的一居室回荡着嘈杂的鸟叫声,愈发显得阴阳怪气。
闻星受不了地走过去,将手指伸进笼子里敲了一下小鸟脑袋,“快闭嘴!”
小鸟吃痛,这才乖乖安静下来。
沈流云在客厅唯一的沙发上坐下了,闻星为了不跟他挨着坐,索性站着。
还没等闻星开口问沈流云为什么要来柏林,甚至租在他楼下,就听沈流云顾自开口,跟他解释来柏林的原因。
沈流云煞有其事地说他喜欢柏林的环境、天气和美食。真够扯的。
闻星心想:这跟说喜欢德国的铁路有什么区别?
这么说完以后,闻星尚未发表意见,就见沈流云先笑了,估计也是编不下去了。
“好吧,主要还是想天天见到你。”沈流云这样说,语气比前面说那一箩筐话时更为诚恳。
沈流云微微仰头,看着闻星,向他确认:“可以吗?”
闻星神情冷淡,不为所动:“你房子都租了,现在才来问我的意见?”
沈流云眨了下眼睛,好像很听他话似的,“你不想我住得太近的话,我也可以搬得远一点。”
一如既往的狡猾。
沈流云向来知道如何能够让他无法拒绝。
“能坐下说吗?一直仰着头好累。”沈流云长臂一伸,轻轻牵住闻星的手,将他往身边带。
闻星就这么顺势被沈流云拉着坐下了。
他坐下之后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以沈流云的身高,即便是他们一坐一站,也没有到说话非得仰头的程度。
可惜为时已晚,他坐都坐下了。
事实证明,这个沙发坐两个成年男人确实太过拥挤。
闻星坐下后,不得不跟沈流云腿贴着腿,膝盖抵着膝盖。
他的目光落在沈流云仍然与自己交握的手上,想让人将手松开,尚未开口先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握着他手的力道顿时一松,沈流云眉宇间有忧虑浮现,“怎么咳嗽了?是不是我手太冷,冻到你了?”
沈流云一改方才进门时的轻松,神色明显变得紧张,好像但凡他有什么不好,都是沈流云的过错。
“感冒还没好全,最近又下雪,气温低,出门的时候被风吹得更严重了。”闻星言简意赅地解释。
他从前体质还不错,少有感冒,可自从去年年末大病一场之后,身体就差了许多。每逢换季感冒多发期,他必会中招,每次还都得病上好长一段时间。
“怎么不去医院?”沈流云皱着眉,对闻星照顾自己的方式很不认同。
闻星听他这话很像在数落自己,语气也变得不好起来,“这边看病很麻烦,感冒而已,吃药就好了,没必要去医院。”
闻星就差说少多管闲事了,沈流云自然不会听不出来。
客厅里骤然安静下来,好半天,闻星才听见沈流云说:“只是担心你,没有别的意思。”
似乎是怕他生气,沈流云还低声说了句抱歉,听得闻星别扭又局促,一下不知说什么好。
他恍然意识到,道歉的话如今已经成为他与沈流云谈话间的高频词。
兴许只要不能得到他的明确原谅,沈流云就会一直说下去。
沈流云的确应该感到抱歉,为很多事。
只是如今再说这些,不觉得太迟了吗?
入冬以后,柏林的天黑得愈发早了。这才说了没多久的话,闻星一偏头,就见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该做晚饭了。
棘手的是,某位刚搬来的新邻居不去收拾自己的行李,还赖在他家里不走。
如果这位新邻居与他素不相识,他不介意友好地邀请对方留下来吃顿晚饭。
遗憾的是,这位新邻居他不仅认识,而且还很不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