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上钩(167)
其中还有个专业的曲线图,代表前排几大家族企业的股价变动轨迹。
陈雾挨个看了, 手机上的软件检测到他点的是“垃圾链接”,自动清除了。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站在原地抿了两口柠檬水, 转身走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沙发是新的, 皮革的味道缭绕在鼻尖上挥之不去,陈雾将水杯放在桌上, 不知道是什么石头做的桌子,白色里面长着头发丝般的黑色纹路,触感冰凉,多摸一会儿却又发觉是暖的,他摸了几下桌面,往后坐了坐靠上沙发背,正前方是一副黑金相框。
嵌在相框里的是他自己和一片山间小花。
谁会在严肃的办公室挂这个啊……
陈雾的眉心蹙了又蹙,叹了一口气:“哎。”
“等烦了?”晏为炽踏进办公室,扣开腕上的运动手表擦拭表盘,几年了,没什么划痕,除了表带发旧。
十八九岁时的生日礼物,何其珍贵。
“没有烦。”陈雾撑着膝盖搓搓脸,双手托腮,奇怪地说,“阿炽,这里怎么没有绿植。”
一盆都没有,到处都是冰冷的质感。
“等你摆。”晏为炽坐到他身旁,帕子丢在桌上,运动手表塞他怀里,意思明了,让他给自己戴。
陈雾拿起手表:“那是要很名贵稀有的绿植吗,平价的可不可以?”
“随你。”晏为炽不讲究所谓的面子地位排场。
别说是十块钱两盆的盆栽,就是路边的杂草,跟家里一样剪个饮料瓶种进去,只要是陈雾摆的,那就配得上这间办公室。
“那我明天去基地给你挖几棵。”陈雾思索着说,“药材要吗,有的既具备观赏价值,还能养生。”
晏为炽一条手臂搭着沙发,一套手臂伸到陈雾面前,抬了抬:“不着急,你想什么时候弄就什么时候弄。”
“办公室的光照时间肯定很长,从早到晚的,喜阳的可以多摆点。”陈雾握住眼皮底下那截精瘦的小麦色手腕,将手表戴上去之后,抬眼看了过去。
青年阖着眼眸后仰脑袋,脖颈线条绷着,喉结凸显上下一滚,锋芒内敛,满身浑然天成的贵气。
手表是他身上唯一突兀的存在。
陈雾说:“阿炽,我给你买一块新表吧。”
晏为炽把戴着手表的那只手撤回来,像要被抢走宝贝似的:“不要,就这个。”
陈雾:“……可是这表,”他的音量轻了下去,近似自言自语,“不好配你以后的衣服了。”
晏为炽阖在一起的眼帘掀起来点,透过那道缝隙盯视陈雾,紧绷着嗓子一寸寸搜寻,生怕被他找到一丝狗血的阶级性惆怅。
前段时间黄遇说网上有他跟未婚妻的小说。
什么霸道总裁的首席小提琴手,大几千章,写了他们三代人,孙子都谈小女友了。
晏为炽一时兴起搜了自己跟陈雾,也有,以他们为主角写的豪门虐恋情深。
身份一变,他的应酬越来越多,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陈雾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沟通上出现了问题。
慢慢的,他出于场合考虑,不方便把陈雾待在身边,陈雾就以为他是嫌弃了。
长久下去,陈雾対他的感情淡了,觉得他们之间渐行渐远,在一次由因为忙碌没顾得上解开的误会引发的争吵后,他出差了快一个月,回来就发现家里没了陈雾的物品。
BE了,真他妈气死。
害得他好几个晚上都做噩梦,醒来拉起陈雾的手盖在自己脸上,心有余悸冷汗涔涔。
妈得,黄遇的是甜宠蜜爱大HE,他的怎么就是那破玩意儿。
晏为炽的背脊猛然离开沙发,他坐起身一把抱住陈雾,力道一再收紧,爱情滚烫鲜艳一如往日:“不管我的身上被赋予了多少东西,我都只是我,你男朋友。”
陈雾被抱得有点喘不过来气。
“有什么配不配的,不都是随我高兴,随你高兴。”晏为炽的心里生出澎湃的感性,嗓音微哑,“我拥有的的确在不断增加,但你是绝対的第一,其他都没资格跟你放在一起排名次。”
陈雾想从晏为炽怀里抬起头,他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把自己弄得更喘了。
“阿炽,你怎么说这些,你想什么了吗?”陈雾被摁在怀里,声音嗡嗡的满是不解。
晏为炽心里压抑,想什么了,他怕陈雾不要他了。
越来越忙是一定的,两边不可能平衡,他永远清醒,哪边才是自己的全部。
从陈雾的第一段感情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会迟疑犹豫心软,更不会回头。
做了决定,想好了,踏出那一步的瞬间就自行砍断了所有连接,划下了一道永不复原的深壑。
晏为炽略带谨慎地做了一个吞咽动作:“总之你,”
陈雾恍然:“我知道了,你是怕我自卑啊。”
晏为炽:“不,”
“我不会自卑的,我怎么会自卑呢,你越来越优秀了,我也有在进步啊。”陈雾撑着他的胸口拉开点距离,认真地说着,认真地笑了一下,“我也挺优秀的。”
晏为炽愣了片刻,操,怎么有点想哭。
刚这么想,一张纸巾就递到了他面前,他面部抽搐着撩起快速发红的眼皮,対上陈雾不知所措的眼神。
“我感觉你呼吸不対了,哽咽了,你别哭啊。”
“……”
晏为炽平复了会,把陈雾喝剩下的柠檬水喝了精光:“知道我今晚为什么要带你来?”
陈雾说:“対你很重要。”
晏为炽将空水杯扣向桌面,倾身去吻陈雾,气息里的柠檬味缠上了他的。
并不重要。
带你来是因为,
我的人生每一场变化,都必须要你参与进来。
有你的见证,才有意义。
办公室外响起敲门声,晏为炽用指腹摩挲陈雾水润柔软的嘴唇,没开口准许,门外的下属就会意地等着,不再打扰。
晏为炽去拉开办公桌的第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小相框,拨来两根腿撑在桌上,调整位置。
陈雾瞧了瞧,是他跟晏为炽的合照。
晏为炽从后面抱着他,脑袋靠在他耳边,笑意明显且温柔。
陈雾欲言又止。
“别叫我把相框拿掉。”晏为炽一副没商量的意味。
“小的放就放吧,可是大的……”陈雾指了指墙上那幅。
“大的也不下。”晏为炽固执道。
陈雾并不强势地发表自己的想法:“跟办公室的风格不统一。”
“要什么统一,”晏为炽皱眉头,“你现在怎么这么悬浮了。以前教我过日子要脚踏实地的陈雾去哪了?”
陈雾:“……这是一回事吗。”
“别管是不是一回事,工作多乏味,我不能多抽烟,总要想办法提神。”晏为炽随手拿起桌上的钢笔,两指捏着转了转。
想到会议室的插曲,季明川那表情,似乎是兵临城下,明枪暗箭都在准备有八百张面具。
啧。
前面有一堆的人和事等着他,他不会在季明川身上浪费多少时间。
要不是实在被恶心了,到了半年三次看心理医生的地步,
晏为炽回神:“逛过了?”
“没有。”陈雾推了推眼镜,“我就在这里等你了。”
晏为炽把钢笔一丢,带他参观了起来。
办公的地方设备很多,有衣帽间,洗浴室,健身房,休息室,还有厨房。
“以后你提前一天跟我说你想吃的,我让人准备好食材,下班给你做。”晏为炽一个个打开柜子让陈雾看买好的厨具,“你中午过来吃饭。”
陈雾怔了几个瞬息,眨了眨眼睛:“你不会有精力的。”
晏为炽不认为这是个事,都是想不想,而非有没有,他捏捏陈雾的耳朵:“这你别管,就说来不来。”
“来吧。”陈雾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