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上钩(194)
“外面那是不是小赵的车?”刘叔试探闺女,“他知不知道你怀的是他的孩子?”
刘瑜语出惊人:“他知道。”
小岛的住址就是被赵阔找到了,她才走的,这次又让他发现了。
算了,不走了。
“随他去吧。”刘瑜坐回沙发上面。
刘叔捏不准闺女对小赵的心思:“你们去年分手不是因为没感觉了,是因为你怀了,不想他做你孩子爸?他是有哪里让你不满意?”更想问是不是发现不为人知的一面了。
谁知闺女来了一句:“我不能给他美好的婚姻,给他一个他想要的家,我不想拖着他,他值得更好的。”
刘叔的嘴皮子抖了抖,那小子现如今是赵家家主,香槟美酒豪车美人应有尽有,可他没听说对方有什么绯闻。
看那小子今天的表现,那要哭出来要给陈雾下跪的紧张样子,真不像是在关心一个前女友的安危。
十有八九还惦念着他闺女。
搞不好在那小子看来,他们压根就没分手。
私生子最擅长蛰伏了,肯定在等一个时机。其实让他闺女对婚姻有信心才是最关键的。
刘叔脑阔疼,不管了。
“小鱼,你要不要看一下心理医生?”刘叔提起闺女被绑架的事,“会不会有那什么应激反应还是后遗症。”
刘瑜哭笑不得:“爸,你别乱用词,不至于。”
“不至于?那可是炸弹!”刘叔看闺女手上的绑痕,“擦没擦药。”
“就消了毒。”刘瑜有点累了,她靠在沙发上,手抚着肚子。
“看清歹徒长什么样了吗?”
刘瑜摇头。
“没看清就好。”刘叔碎碎叨叨,没看清就说明安全了,剩下的就交给晏老幺了,隐患现身的那一秒就是灭除倒计时,“你爸我这次真的要被你吓破胆了,你要是有事,我也就去了。”他焦虑地说,“小港的医疗有限,到时候你生娃都得不到保障,你现在的月份坐车可以的吧,不行就转飞机,你跟我回首城去。”
刘瑜长了零星雀斑的脸上露出恬静悠然:“不想回了。”
刘叔情绪激动:“那你连你爹都不要了是吧?”
刘瑜说:“我本来想找个时间跟你说的。”
“找个什么时间,孩子打酱油?”刘叔想踢脚凳,又怕闺女跟肚子里的娃娃受惊,他憋屈地对着空气踢了两下,“还是我在电视上看到神童节目,发现一个小不点像我闺女?”
刘瑜满眼无奈:“爸,你平时看的都是什么肥皂剧。”
刘叔幼稚地阴阳怪气:“我可不就看看肥皂剧打发时间,我还能做什么,一把年纪了不中用了,谁还需要我做这做那。”
刘瑜穿过客厅往里走:“小港的医疗水平还可以,去市里的船次也多,很方便。”
刘叔跟在后面,见到闺女停在一扇门前,他有了一种猜想,一颗老心脏不争气地加快。
“这是我给你留的房间,日用品都有。”闺女打开门,让他进来看看。
刘叔淡定地伸头瞧了眼:“还行吧。”
淡定地走进卫生间打电话:“赵老头,我那房子给你了,啊,对对对,都给你了,随便你造,我?我当然陪我闺女啊!哈哈哈哈哈!”
小港的夏天有股子别样的风情,空气里充斥着淡淡的咸味,干净而温柔。
这里离陈雾当年参加脱贫攻坚活动的齐县不远。
陈雾逛过许多海鲜摊,在一家小商店买了一瓶水,一看生产日期,去年的,他把水扔进了路边垃圾桶,掉头再去买。
“有没过期的吗?”
商店的老板也是个能人:“我找找。”
陈雾一下就笑了。
老板在冰柜里翻找了一会,给他一瓶没过期的:“小兄弟是外地的吧,上的高几啊,期末考试没考好被老师批了吗,嘴上都能挂油瓶子,现在可算是乐呵了。”
“我奔三了。”陈雾在老板惊愕的目光里拧盖水,他仰着脖子喝了两口,随意用手背抹了抹沾着冰水的嘴唇,慢慢前行,接着逛。
小港不大,一两个小时就逛完了。陈雾给刘叔发信息,【叔,我不过去了。】
刘叔很快就打给他,“你现在就要回首城?”
“嗯。”陈雾蹲在地上甩空瓶子,腕部灵巧地轻轻一甩,瓶子就立在了地上,“下次有机会我再来看你们。”
料到刘叔会留下来。
电话换成刘瑜接了,她跟陈雾聊了基地的事和老师的身体情况,没提他那个犯了罪,设计这起绑架案的弟弟。
“一切顺心。”刘瑜在挂断前送上祝愿。
陈雾说:“你们也是。”
空瓶子再次稳稳地落在地上,几个偷看了好一会的小孩互相打气结着伴靠近。
陈雾教他们玩了片刻,把瓶子留给他们练习了,他走到停靠在身后不远的车前,敲了敲车窗。
在车窗降下来的那一刻,陈雾说:“我想去一趟老宅。”
小晏律面露诧异,车外的人又提出请求:“别伸张,别通报给老宅,好吗,晏律师。”
“好的。”小晏律略一思虑,应了声。
临近傍晚,陈雾出现在老宅门口,所有安保恭敬地对他放行,行了注目礼,他一路畅通无阻地驾车驶过一条落日下的大道,在园林入口处的停车场找了个位置停车。
小晏律率先下车走近:“陈先生,你今晚是要在老宅过夜吗?”
陈雾说:“我有点事找老管家。”
小晏律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说你找谁?”
“现任年轻管家的父亲。”陈雾换了个说法,径自沿着晏为炽带他走过的路朝着园林里走去。
身后的脚步声不远不近,陈雾没有在意,他一直走,走得头上脖子上起了汗,鞋底踩碎了一地紫黑色的小果子,终于看到了一个修剪绿植的佣人,立即就去打听。
“老管家在西廊。”佣人恭敬地回答,不是很确定地说,“可能在那里。”
陈雾去了西廊。
夏日的黄昏还是有些热的,老人划着小船在打捞湖面上的落叶,这点小事他都亲历亲为。
“老管家!”小晏律朗声。
老管家停船上岸,和蔼地对他点了点头,转过一张沟壑丛生的脸去看陈雾。
那次家宴刻意避开了,这次没有避开。
而是打了招呼:“陈先生。”
三个字落得轻又重,砸在了陈雾的耳边,他用只有小晏律能听见的音量说:“晏律师,我想到单独跟老管家说一句话。”
小晏律刻板地申明:“您来老宅找老管家的事,我们不可能替您隐瞒。”
陈雾动了动嘴唇:“没关系,不需要帮我瞒着。”
小晏律离开了湖边。
陈雾摘下眼镜,垂头摸掉脸上的细汗:“这笔钱你拿去买土繁衍枝条,如果你繁衍不出来,全村都会给你陪葬。”他声音轻轻的,“请你照着我的话说,谢谢。”
老管家没犹豫,原封不动地照着说了出来。
陈雾拿着眼镜的手轻微一抖。
这么多年了,一个人的声线多少都会发生变化,但他还是能听得出来。
当年在漆黑一片的地方,说话的是眼前的老人。
那么坐在他对面,盯着他的……
七点多钟,晏为炽落地,耳机里是小晏律的汇报声。
小晏律知无不言。
接下来是漫长又煎熬的等待宣判。
过了良久,晏为炽僵硬泛白的面部浮起一个笑容:“你们做得对。”
“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们是该服从。”
晏为炽掐掉通话,大脑有短暂的时间停止了转动,他凭着本能打给爱人。
没人接。
应该是在商宴上,四周嘈杂,听不见。
晏为炽自我安慰,下一秒就在人流松散的机场爆粗口:“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