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上钩(37)
三轮上的人是一块黑色剪影,什么都看不清楚。
似乎是个男性。
他手上拎着一根长形物体从三轮车上下来,一步步朝着他们走近。
那股危险至极的压倒性威压直逼心脏。
女生在本能的驱使下自己跑了。她没跑多远就躲起来打给一个号码。
前两天黄少联系她,让她帮一个忙,就是给人当女朋友。
出于各方面现实的因素考虑,她答应了。
接着是等他那边的安排。
她今晚吃过年夜饭和朋友出来玩,碰见了自己的“未来男朋友”,就问黄少意见。
黄少让她行动。
于是就有了后面的一出。
她觉得黄少给的那种剧本太弱智了,傻子才会上当。
谁知还真就让她碰到了个傻子。
“快接快接快接……”女生急得在原地碎碎念,“怎么还不接?”
电话久久无人接听,她第二次打过去,这回终于打通了。
“黄,黄少,出事了!”女生组织不好语言,有点乱地讲述了目前的情况,“怎么办啊,他不会被打死吧?”
黄遇真他妈服了:“报警。”
“这边的警察是是还可以,可是报,报警来得及吗,过年人多警车进不来吧,对,对了,我可以找人,我有朋友在附近!”女生脑子都昏了,她不想那个人有事,自己又害怕。
首城那边,黄遇年夜饭吃到一半就避开家人去到花园打电话:“炽哥,陈雾可能遇到了麻烦。”
那头先是一阵诡异的死寂,之后是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什么麻烦?”
黄遇说:“他在长中街那边,撞上哪个疯狗了。”
“你长了千里眼?”
“不是,是我有朋友看到了他,跟我说的这个事,“黄遇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
电话里没了声音。
“炽哥?喂?”黄遇看看手机上的通话中,又喊,“炽哥?你信号不好?”
等等,不对啊,都这时候了,炽哥还有闲情跟他打电话慢慢问,听他解释,不管陈雾死活?
他想到一个有些窒息的可能。
“炽哥你也在那边?”
“和陈雾在一起?”
“那个疯,那个人是你?”
三连问下来,黄遇冷汗都出来了,他几乎已经确定了答案。
操操操!出师不利!
晏为炽不快不慢地开口:“黄遇,你几号回春桂,我去接你。”
“别啊。”黄遇夸张地哇哇叫着求饶,“我招。”
他托盘而出,心惊胆战地说,“炽哥,我不是在玩人,我只是想给陈雾介绍女朋友。”
晏为炽侧头看理应回家过年了,却被他逮到在这里和女生散步的人,忍着先不跟他算账,忍得脖子上爆血管:“你想要女朋友?”
陈雾抱着他的长形花盒:“不想。”
紧跟着又是轻不可闻的一声,“我是GAY。”
“听到了?他说他是……”
晏为炽面色停滞地瞪向陈雾,半晌弯腰低头,挺直微凉的鼻尖几乎贴上去,“你说你是,什么?”
“GAY。”陈雾说。
第24章
晏为炽缓慢地掀动眼皮:“你再说一遍。”
陈雾认真道:“我喜欢同性。”
晏为炽犹如被什么滚烫至极的东西戳到一样倏地站直, 他的目光盯向暗又静的巷子,许久都没有动弹。
陈雾把怀里的花盒放到鞋面上:“晏同学……”
“先别说话,我抽根烟。”晏为炽摸口袋的手轻微抖动。
陈雾看他好半天还在上下口袋的摸, 疑惑地问道:“你找什么?”
“我叫你别跟我说话!”晏为炽低喘着吼了声, 他边找边骂, “老子的打火机呢。”
陈雾:“……在你的左手上拿着。”
空气静止了。
晏同学淡定自若地扣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他转过身去,喝醉酒了一般脚步有点虚晃地走到巷口,坐到了三轮上。
“刚才说到哪?”
他在那片黑暗里自问自答, “你是gay。”
而后又问, “为什么是gay?”
陈雾边朝晏为炽走去, 边说:“这种大部分都是天生的吧。”
“就站那。”晏为炽冷厉地喝斥。
陈雾无辜地停了下来, 手上又是花盒又是电子灯,傻愣愣的。
“你刚才说大部分是天生的,”晏为炽一条胳膊撑着膝盖, 五指半拢着抵在额角,“那小部分是什么?”
陈雾说:“后天因为某些原因改变的。”
晏为炽脑子里某根神经突然狠跳了一下:“某些原因?”
“我不清楚。”陈雾摇头,”只有那个群体才有心得。”
晏为炽在巷口, 看巷子里的人,他就这么看了片刻, 低低出声:“你竟然是同。”
竟然是一个同。
他是同。
晏为炽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陈雾隔着点距离,听不清:“晏同学, 你没事吧?”
“没事。”晏为炽绷住脸, “我能有什么事。”
“那我能过去了吗?”陈雾打了个颤,“巷子里好冷, 走路还好点,站着不动感觉有风往脖子里钻。”
“现在知道冷了,刚才不还提着小灯和人散步。”晏为炽哼道。
陈雾尴尬地垂搭着脑袋走出小巷,停在晏为炽面前。
晏为炽微眯眼眸,凝视再次和他近在咫尺的人,他莫名口干舌燥,嗓音发哑:“我再抽一根。”
“那你抽吧。”陈雾在三轮车边站着。
晏为炽连续抽掉了两根烟,像是消化了翻篇了这个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开始算账了:“回老家了?老家在很偏远的小山村?过年就是要一家人一起?”
陈雾一声不吭。
“骗我好玩?”晏为炽把他怀里的灯和花盒都拽走,随手丢在三轮车上。
发出的声响被周遭的静谧放大,裹着他的怒气。
“阿嚏——"陈雾打了个喷嚏。
凝固的气流瞬间解冻。
晏为炽的吐息里有很重的烟味,他在车前的凹里翻出来个薄荷糖吃,语态里的压迫感收敛了几分:“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为什么没回家?”
陈雾这次给出了答案:“今年我不想回。”
晏为炽一愣:“跟家里人闹了?”
陈雾没有反驳。
“不想回去,不会跟我说?”晏为炽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难不成我在知道你的情况后,不准你留下来?”
陈雾有点呆:“你问了我好几次车票的事,我想的是你急着要我走。”
晏为炽差点没当场气吐血,这是白痴吗?
这不是谁是?
晏为炽黑着脸,牙关大力张合吃掉薄荷糖,他把人捞近些:“神仙,这几天你住在哪?
陈雾小声:“宾馆。”
“宁愿花这个钱,也不跟我坦白,陈雾,你真行。”晏为炽瞪他,“还不去退房?”
晏为炽以为陈雾住的宾馆是那种环境很差,被子发黑,枕头起毛,没有独立卫生间,空间逼仄一张床占了大半,进出只能单人的小破烂。
然而陈雾选的是在春桂能叫得上名字的档次。
晏为炽站在走廊看陈雾刷卡:“住一晚几百块,这时候不嫌贵了?”
“贵啊,贵死了,可是花这个钱,能避免很多意外,省很多事。”陈雾开门进去,插上房卡,“便宜的宾馆我不敢住,怕不卫生。”
晏为炽挑着眉毛踏入敞亮的大床房,目光落在前面的人身上,他总担心这家伙天真单纯什么也不懂,没曾想还知道要考虑卫生安全性。
陈雾走到窗边,哗啦一下拉开香槟色窗帘,迷离绚丽的湖景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