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离开后他们后悔了(113)
“是不是很冷?”
“没事没事,马上就到了。”
把人塞上车,老爷子第一时间打开暖气,又翻出后备箱里郁寻春准备的厚毛毯。
让他们赶紧把身上多余的湿衣服脱下来,换成他常备在车里应急的衣服。
丢在冰上的渔具老爷子也顾不上收拾,和鱼友们道了谢,车门一关,油门一踩,几乎把颠簸的山路开成高速。
车上暖气打得很高,老爷子热出一身汗,脱得只剩一件短衫。
“现在怎么样,还冷不冷?”
老爷子透过后视镜,看宴青川的状态好了蛮多,便指挥他:“保温箱里有热水,你拿出来,和寻寻多喝几口。”
宴青川到这会儿看着脸色缓了很多,郁寻春却一直没什么血色。
老爷子有些担心:“寻寻好点了没?哪里不舒服你就给爷爷说,啊?”
郁寻春点点头。
老爷子又哄:“别害怕啊,爷爷马上送你到医院。”
郁寻春还是点头。
老爷子看着他那张惨白的小脸就不放心,一边恨不得把油门踩到飞,一边给就近的宴家医院打电话,让派救护车过来。
宴青川倒出热水后递给郁寻春,郁寻春安安静静地低头喝水,宴青川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摸摸郁寻春的脸。
体温已经回来了。
他们并没有在水里待太久,上岸后也做了些简单的救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郁寻春更像是吓到了,救上来之后就不怎么说话。
见他喝完了水,宴青川又问:“还喝吗?”
郁寻春摇头。
两人坐在一起,换了身干净衣服,毛毯半挂不挂地搭在身上。
放下杯子,郁寻春又紧紧地牵住宴青川。
两只手牢牢地握着他的右手,握得很紧,三只手叠在一起已经有些潮乎乎的汗。
但宴青川并没有把手抽出来。
他拿左手摸他,郁寻春就猫似的在他掌心蹭了蹭,宴青川又顺势摸摸他的头,安抚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他能感受到这一刻,郁寻春极其没有安全感。
很快到山下,救护车已经等着了,郁寻春却转头把脸埋在宴青川肩头,不愿意下车。
老爷子有些着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郁寻春不说话,就摇头。
他很少有这种任性的时候,宴青川手落在他颈后,轻声和他说话:“不想去医院,是想回家吗?”
郁寻春点头。
宴青川看向老爷子,这会儿不喊老头了:“爷爷——”
老爷子哄郁寻春:“先让医生给你检查下,没事咱们就回家好不好?”
以郁寻春的懂事程度来说,这种时候他应该是极其配合的。
特别是面对的还是长辈。
但这会儿他却一声不吭,只摇头。
“好好好,不检查不检查。”老爷子一拍腿,“走走走,爷爷送你们回家。”
“回家泡个澡,睡一觉就好了,寻寻。”老爷子在前面轻声细语地哄着孩子,“不害怕哈,没事的没事的。”
宴青川只穿了一件老爷子单薄的长袖衫,轻易便感受到了肩头的湿意。
他拿脸蹭蹭郁寻春头顶,落在他脑后的手轻轻拍着。
一脚油门踩到家,老爷子跟着进屋,还对宴青川说:“估计吓狠了,你快带他上楼缓一缓。”
刘叔已经在楼上放好了热水,还煮好了姜茶。
宴青川问郁寻春能不能走,郁寻春点头。
他带人上楼,走前让老爷子别担心。
老爷子的车和渔具都还在山上,总得去拿,他柔声道:“那寻寻,爷爷就先走了?”
郁寻春转头和他挥手,终于说了话:“爷爷拜拜。”
老爷子放了心,笑着和他道别。
宴青川也笑了。
觉得他怪可爱的。
车上两个多小时的热风吹过来,人早就缓过来了,但郁寻春始终闷闷不乐,现在回到熟悉的地方,才放松了些。
刘叔给两人房间里的浴缸都灌满了热水,站在二楼,郁寻春却不愿意松手。
宴青川带他去浴室,郁寻春任由他牵着。
给他脱衣服,也乖乖抬手,宴青川让他先进去,郁寻春又不动了。
郁寻春一直低着头,宴青川抬起他的脸,摸摸他绯红的眼角:“那要一起吗?”
郁寻春点了下头。
他好像一直陷在宴青川落进冰窟的噩梦里,分离焦虑前所未有的严重。
宴青川便和他一起挤在浴缸里。
三楼顶上的露台,有个大浴池,四五个人坐在里面也绰绰有余,但因为搬来就是冬天,一直没用过。
楼下房间里的浴缸,平时单人用略微有点宽敞,但两个人用又显得有些逼仄。
宴青川背靠着光滑的瓷缸壁,郁寻春坐在他身前,后背贴着胸腹。
宴青川微微前倾,贴着郁寻春的脸蹭了蹭,手在水下玩着郁寻春的手指:“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郁寻春垂着眸。
“吓到了?”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因为你把我推到湖里去了?”
郁寻春点头。
“但你自己不也掉下去了?”宴青川让他在水里转了个身,两人面对面,郁寻春跨坐在他身上,“你当时可是急得一脚踩进湖里。”
他想救他,却连自己不会游泳都忘了。
郁寻春偏头避开宴青川的眼睛,可他的鲁莽不仅没有帮上宴青川,反而成了他的累赘。
凭宴青川自己,他应该很快就能自救上岸。
这次是侥幸离岸近,附近也有人,那换个恶劣一点的环境呢。
“为什么要去想这些没有发生的事情?”
宴青川看着他:“这一次我们很幸运,下一次我们避开湖岸边的路走不就好了?”
“可是……”
明明应该是很开心的一天,但都被他搞砸了。
他差点害宴青川丧命。
郁寻春很害怕。
“寻寻。”
水声哗啦,宴青川从水里抬起手,将郁寻春的头发全部都捋到脑后,露出他饱满的额头和紧蹙的眉心。
“已经发生的事,不会因为你的过度自省发生任何改变。”宴青川很少这么认真地和他说话,“你要学着以一种‘接受一切发生’的心态去面对所有事。好吗?”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着郁寻春额头往后推,让郁寻春不得不抬起头和他对视。
宴青川:“我并不觉得你犯了什么错。但如果你觉得你做错了,那你刚才给我道了歉,我接受了,我们就把这件事翻过去了。”
郁寻春兴致并不是很高,人蔫蔫的。
“你再说一遍。”
郁寻春看着他,宴青川重复:“再说遍对不起。”
“对不起。”
“没关系。”
郁寻春眼眶一热,掉了粒小珍珠,砸在水面消失了。
他以前确实很难将对不起说出口,后来又总是因为一点小事向宴青川道歉,虽然每次宴青川都说不是他的错,但如此正式的三个字还是第一次。
没关系三个字,接在道歉的话后面,就代表他被原谅了。
对于陷入自责和懊恼的人来说,没什么比这句话更有力量。
宴青川抱住他,极有耐心:“你看,今天的事不管是我,还是那些鱼友,或者我家老头,没有一个人苛责你。你也不能苛责自己,知道吗?”
“你可以犯错,没有关系。犯了错就道歉,收拾好残局,然后下次避免。”
“好。”
郁寻春想起了他记在本子上,提醒自己的“碎碎平安”。
他知道自己应该改掉自己坏习惯,只是根深蒂固跟随了他二十多年的自我谴责,或许有所改善,但很难完全改掉。
宴青川拿起一旁的手机,翻出一张郁寻春的照片。
“这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