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离开后他们后悔了(72)
但他问不出口。
程晁他爸是林泽宇父亲的下属,算是得力的左右手,所以程晁小时候经常会被父亲带去和林泽宇一起玩。
林泽宇从小就是个小霸王,对于程晁这个下属的儿子,当然也是颐指气使。
程父叮嘱他,凡事都要让着林泽宇,不能惹得那位少爷不快。
林泽宇把他当个跟班,让程晁帮他拿包,给他写作业,明明不缺钱却总抢程晁的零用钱。
又因为程晁小时候发育比同龄人快,长得壮实,经常要给他们当马骑。
一群同龄的小孩,各个都是他招惹不起的对象,嬉笑着在旁等待骑他这匹马。
遇到郁寻春是有一次程父带他去参加宴会,林泽宇又像在他家院子里一样,要给别的小朋友展示他的人力坐骑。
郁寻春是那群男孩里唯一没有参与的。
他那时候也只有六七岁,穿着白色小礼服站在草坪上,像一个尊贵又漂亮的小王子。
旁边的大提琴跟他的人一样高。
他是在场小男孩里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所以在林泽宇招呼他过去骑马时,程晁心想,如果是郁寻春骑,他也愿意的。
甚至在郁寻春走过来时,不由地心跳加速。
郁寻春站在他身边,直接抬手把林泽宇从他身上推了下去。
猝不及防地林泽宇摔了个狗吃屎。
郁寻春在其他小朋友不知道笑谁的笑声中,挡在他面前斥责林泽宇过分。
个子还没程晁高,却拍着胸脯说什么以后我罩你。
之后他果然都会在林泽宇带头欺负程晁的时候出现。
后来林泽宇消失了几年,程父也离开了林氏开始创业,家产越滚越多,别人看到程晁也会叫一声小少爷。
程晁几乎已经忘记了这段过去。
但当郁寻春提起那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被身上的人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打在后背,不停地“驾、驾”。
而郁寻春走过来,小皮鞋上一尘不染,皱着小脸将他从地上拽起来,还毫不嫌弃地把自己插在胸口的方巾塞给他当手帕用。
“你越这样,他们越欺负你!”小郁寻春替他抱不平。
“真笨,他们欺负你你就打他们呀!这么大的块头,饭都白吃了吗?一拳打得他满地找牙!”他的声音气鼓鼓的。
“不能得罪?那你以后跟我混,我不怕他。”他咚咚拍着小胸膛。
那个小小的身影和前面的背影重叠。
程晁想要追上去,想要抓住他,心底有个声音在催他。
但他双脚却像是灌满了铅,连心脏都跟着坠入了沙地里。
“郁寻春……”程晁哑着嗓子,前面的人头也不回。
“郁寻春!!”他声音急切起来,灌铅的脚终于动起来,一刻不停地奔过去,“郁寻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郁寻春和等在那里的男人低头说话。
谁也没往他这里看一眼。
“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吧!郁寻春!”
两人并肩离开。
程晁又急又慌,他必须赶过去,必须抓住他。
急切中他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石头,脚下一滑,摔在沙滩上。
恰逢涨潮,潮水涌来又退开。
程晁慌忙起身,手脚上的水让他在岸边打了好几个滑,前面哪里还有郁寻春的影子。
街边空荡荡的,程晁连他是从哪个方向来的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他要去哪里。
程晁狼狈地在街头奔走,看到相似的人就过去,收获了无数封“疯子”“有病吧”。
不应该这样的。
程晁心想,他们应该是最好的朋友。
他们相互见证过对方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刻。
他们明明,是对彼此最重要的存在
不应该这样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程晁茫然地站在街头。
手机铃响,他浑浑噩噩接起:“程晁哥,我们找到我哥了。”
郁池夏!!
“滚!!!”程晁牙呲欲裂,猛地将手机掷在地上,脆弱的手机顷刻四分五裂。
他崩溃地蹲下,捂着脸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
这一次,他好像真的,彻底的失去郁寻春了。
程晁终于意识到自己对郁寻春都做了些什么。
在他想起郁寻春是如何救赎他的时候。
第44章
一开始并没有哪里不对。
郁寻春和宴青川并肩离开海边,他其实有紧张过一瞬如果宴青川问,他应该怎么回答。
但宴青川什么也没问。
走远了之后只是举起相机,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拍了两张。
感受到闪光灯郁寻春不乐意,怎么光拍他呢?
他伸手去抢拍立得,他也要拍。
宴青川和他抢,又趁机抓拍了些才把拍立得递给他。
十几张相纸并不耐用,但郁寻春很多时候举起相机,都觉得不够好,取景框内的宴青川一点也比不上他所看到的宴青川。
不停指挥他换地方换姿势换表情,却始终舍不得按下快门键。
磨磨蹭蹭在海岸边转了两个多小时,磨蹭到夜彻底沉入海底,才消耗掉所有的相纸。
所有的照片拿在手里,也是定格的郁寻春的笑容更多。
宴青川抽走了最开始抓拍的那一张:“这张给我了。”
“为什么?”
“这张笑得很好看,我很喜欢。”
喜欢?
郁寻春的心砰砰跳了两下。
“哦。”
其他的照片拿在手里:“那这些怎么办?”
“先收起来,”宴青川把照片全都收起来,“然后带回家。”
路灯下,他看着郁寻春的目光很柔和:“寻寻?”
“嗯?”两人往酒店走,他闻声抬头。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汇,宴青川问:“你刚才在岸边,是想干什么?”
郁寻春很茫然:“什么干什么?”
宴青川握着他的手停下,视线在他唇边流连片刻,低头半凑过去:“就是你刚才这样……”
“不是!”
郁寻春像被踩到了尾巴,用音量来虚张声势。
他推开宴青川,加快脚步把人甩在后面。
一直到酒店,他都红着后颈没和宴青川说话。
宴青川无奈地笑了下。
之后也一切正常,各自洗澡,睡前互道晚安,宴青川给郁寻春量了体温,没发烧。
然后关上房门,屋里静下来。
似乎并没有哪里不对。
直到宴青川半夜被屋外细微的动静吵醒。
脚步声,偶尔还有什么碰撞的声音,很轻。
他拉开门,客厅里没有开灯,海边的月色冷冷地铺在地板上,印出一串晶莹的水痕。
吧台上多了一张不知从何而来的抹布,拖把斜靠在沙发边,显得有点慌乱。
像是急忙之中随便搁下的。
郁寻春房间的门虚掩着,亮着昏暗的床头灯。
里面也没有人。
反倒是紧闭着门的卫生间里,传出干呕声。
郁寻春不喜欢黑,但他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却没有开灯。
宴青川抬了下脚,走到卫生间门前又顿住。
他放轻脚步回了房间,靠在门后。
许久后卫生间传出冲水声,门咔嚓打开,脚步声很轻,一切好像又重新安静下来,除了轻微的碰撞声。
宴青川再次打开门:“寻寻。”
郁寻春有些意外,杵着拖把愣了下:“我吵到你了?”
“没有,”宴青川走出来,“睡不着?”
郁寻春点点头。
客厅这块地他不知道反复拖了多少遍,光可鉴人。
宴青川笑道:“明天退房,保洁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肯定会想:哪里来的田螺姑娘?”
郁寻春站着没动。
他大概没有想到会被宴青川撞见,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
连他玩笑的话也回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