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离开后他们后悔了(122)
他一时词穷,见郁寻春认真等着他的后话,贴上去蹭了又蹭:“特别可爱。”
很多时候,宴青川都下意识将郁寻春放在了被保护者的位置。
因为觉得他脆弱又易碎,不想再看到他被伤害。
越喜欢他,越是想要替他遮风挡雨。
但他忘了,郁寻春能从那样的沼地里挣扎出来,他不是应该护在温室里的花。
他就像他的名字,一直在寻找和奔赴春天。
郁寻春推他:“你别转移话题。”
“就像你听到的那样,你的舅舅是指挥家,你的祖父和大姨都是钢琴家。”宴青川说,“而你妈妈,既是第二个孩子又是其中天赋最平庸的那个。”
席余馥是家中最被忽视,又最被打压的那一个。
她既比不上姐姐,也追不上弟弟,一直生活在被比较的压抑中。父亲不对她抱有任何期望,肯定和赞许永远也轮不到她。
就算她没日没夜地刻苦练琴,也会很快被人超越。
即使努力成为乐团首席,她也没多开心,因为她的姐姐在她这个年龄已经进行了多场全球巡演。
她的弟弟也早就名声在外。
只有她还会为了一个地方首席的头衔沾沾自喜,所以她笑不出来。
席余馥就是在成为大提琴首席那年,遇到郁沛的。
郁沛的追求和体贴,让从未体会过温暖和爱的席余馥快速沉溺。
她很快怀了孕,而怀孕给了她恰到的松懈练琴的理由。
但事实证明,郁沛并不是良人。
他从一开始接近席余馥,就抱有不纯的目的。
她难产命悬一线时,他正和别的女人欢庆另一个生命的到来。
席余馥的前半生是失败的,她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向往着美好的新生时,现实再次残忍地给了她一巴掌。
她选错了人,她又失败了。
但席余馥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失败。
她需要有一个载体,来承接她所有的怒火和不甘。
而那个载体,就是郁寻春。
她用怀孕生子来逃避自己的普通和平庸,她将所有问题都归结到无辜的郁寻春身上,以此来逃避自己再次的失败。
她要郁寻春比所有人都优秀,来证明自己是对的。
席余馥将曾经自己所遭遇的那一套,原封不动地复刻到了郁寻春身上。
很难说这么多年下来,在她日复一日地强调她为郁寻春的付出,她为他放弃前途大好的事业和走进失败婚姻这一谎言,是不是连她自己也坚信不疑。
宴青川搂着郁寻春的肩,同他站在江边。
掌心落在郁寻春头顶:“在血缘和爱人这两类亲密关系里,席女士都是被掌控的那个,而成为你妈妈,是她第一次拥有了支配的权力。”
权力会让人迷失。
也会让人忘记伤痛。
郁寻春趴在护栏上,静静看着江面:“因为她没有感受过爱,所以她不知道怎么爱我。”
“你觉得她爱你吗?”
游艇从江面驶过,水波层层散开,郁寻春安静许久,不太确定:“爱过吧?”
至少小时候,他们关系还没恶化到如此程度时。
席余馥也有对他很好的时候。
宴青川说:“那你有没有想过,让你念念不忘的这些爱,都是建立在‘你听话’的基础上。”
当郁寻春听话地满足她的掌控欲的时候,她当然不吝啬于给予郁寻春一点关爱。
但随着他越发长大,开始独立思考,意识到哪里不对,开始反抗的时候。
矛盾就爆发了。
他的每一次反抗,都是对席余馥权威的挑战。
要真说席余馥对郁寻春一点爱也没有,或许也不尽然,但她到底有几分爱,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而且她这些爱,都是有条件的。
亲缘关系最难斩断的一点便在于,即使席余馥从小到大做了那么多伤害郁寻春的事,但她又曾经对郁寻春好过。
就是这样一点点的好,便成了她系在孩子脖颈上的锁链。
“寻寻,”宴青川看他,“你刚才问我在担心什么?”
郁寻春抬眼,两人对视,宴青川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他说:“我是担心当你更清楚席女士的痛苦后,你会想要去拯救她。毕竟她是你妈妈。”
席余馥对郁寻春的爱建立在优秀听话的基础上,但郁寻春对她却不是,他天生的没有条件地爱着席余馥。
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她,会说的第一个字是妈妈,会走路后跌跌撞撞拥抱的第一个人也是她。
但郁寻春自己都困于囹圄。
奔向席余馥,只能是以身犯险。
郁寻春静静看他,江边的风很大,不管宴青川怎么捋,发梢都会擦过他指尖,飞到郁寻春眼前。
他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如果我妈有困难,我确实无法置之不理。但那不一样。”
“如果人生是一本习题册,那么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解的题,而她的题,我没有办法帮她解。”郁寻春笑了笑,“光是解我自己的题,就很劳神了。”
这道题,郁寻春自己都还没有完全解开。
宴青川闻言轻笑,问他:“冷不冷?”
郁寻春点头:“有一点点。”
虽然天气已经越来越暖和,也脱下了冬天厚重的大衣,但这个时节,江边的风依旧很凉。
“我也有点冷。”
“那我们快回——”
话没说完,宴青川已经展开风衣,将郁寻春整个裹进怀里。
他里面只穿了一件T恤,胸前虽然被风吹得有点凉,但后背热滚滚的。
两人抱在一起,相贴的前胸很快就暖和起来。
宴青川将脸放在郁寻春头顶,侧目望着江对岸的霓虹。
郁寻春轻轻抬臂在衣下环住宴青川的腰。
两人静静抱着,宴青川看他也望着江面,问:“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
“寻寻,你知道吗,你是一个特别棒的小孩。”
“你瞎说什么,什么小孩。”
郁寻春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宴青川收紧手臂,不让他动。
虽然郁寻春总是嘴硬,但在宴青川看来,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勇敢和坚韧的小朋友了。
他又开始抱着郁寻春蹭。
郁寻春无语:“宴青川你又在发什么疯!”
他头发被他蹭得乱七八糟,伸手去推他,宴青川微微后仰躲开脸上的手,低头问:“可不可以咬一口?”
“不可以。”话音未落,宴青川咬住了郁寻春一根手指。
“脏不脏啊宴青川,我又没洗手!”
宴青川松嘴,郁寻春食指指节上多了两个牙印。
宴青川捏着他指节搓了两下:“所以洗了手就能咬了吗?”
“……你是狗吗,什么都想咬两口。”
“汪。”
郁寻春一愣,被他给整笑了。
看他笑起来,宴青川更起劲了,一边汪汪叫,一边去咬他。
郁寻春的腰被他箍着,只能一个劲地往后仰,一只手抓着宴青川的衣服,一只手去捂他的狗嘴。
“算我求你,别叫了,别人都在看你,丢不丢脸?”
宴青川才不管呢,就叫就叫:“汪汪汪汪汪。”
“你真的烦死了!”
嘴上这样说,郁寻春脸上的笑却没停下。
他腰后抵着江边的护栏,人往后探出半边,宴青川单手搂着他,抓住他另外一只手:“那你给我咬一口。”
磨人得很,烦人得很!
郁寻春不耐烦地把脸往他那边递了递:“给你给你给你,咬吧咬吧。”
宴青川反而往后缩了缩。
要不是教养在那里,他真想骂句粗话。
怎么这么可爱啊!
小猫太可爱,是会被一口吞掉的。
宴青川眸色发沉,郁寻春没有注意到,见他往后缩也来劲了,一个劲往他面前凑:“咬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