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凶案现场说点八卦有错吗(108)
“吕尚书,这是问题帖,我们所有想问的问题都在这里面了。”宋祁韫呈上帖子。
崔荣不解,这问题帖不是给他这个刚上任不熟悉情况的人准备的吗?怎么如今宋祁韫用上了?
吕渠武打开问题帖后扫了一眼,冷笑出声,真是大胆,诸多问题都十分私密和尖锐。
吕渠武料到从明月楼案开始,大理寺盯上他了,便不会放过他。这当中涉及很多机要和私密,如非情非得已,他确实不会讲,宁肯拖一时是一时。
但昨夜他得到消息,普安被杀了,他悲伤愤怒之余便晓得这事儿拖不得了。
昨夜大理寺就派人来问,吕渠武因普安的事儿伤心过度,自然没心情应付,甚至讨厌那人的不识趣。
如今宋祁韫的行事倒是识趣,避免了他被人当场质问的尴尬,让他在看完问题帖后主动讲述,给他留了足够的体面。
吕渠武问沈惟慕:“今天是宋稚瑾特意带你来的?”
崔荣担心沈惟慕不说实话,正打算先一步应承,就见沈惟慕很干脆地点头了。
崔荣忍不住想笑,看热闹的目光立刻落到宋祁韫身上。这下好了,沈惟慕当场揭露了他的算计,肯定会惹恼吕尚书。
宋祁韫对崔荣行礼,言语不卑不亢,“让吕尚书见笑了。”
他的确是利用沈惟慕来敲开尚书府的大门。
吕渠武用欣赏的目光打量宋祁韫,赞叹感慨:“后生可畏啊。”
算准了每一处,谋略深,却又不讨人厌。
吕渠武又有点羡慕郑成梁了,居然被他挖到这么一个宝贝给他死心塌地当属下。
吕渠武沉下脸来,捏着帖子对宋祁韫道:“这些问题涉及机要,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讲。”
宋祁韫应承,让沈惟慕和崔荣移步偏厅等候。
沈惟慕没意见,起身就走。
崔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一边不解吕渠武为何突然夸起了宋祁韫,一边十分好奇那些问题的答案,他迟疑半刻才走,当即引来吕渠武和宋祁韫二人的眼刀。
俩人都是不怒自威有很强气势的人物,崔荣被连续“刀”了两次之后,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坐在在侧厅慢慢喝完了一碗热茶后,才算有所缓解。
而这期间,沈惟慕一直在咬着小脆饼,吃得专注,“咔嚓嚓”的声响仿佛挠痒痒,抓得崔荣本就闹腾的心,越听越闹心。
“你就不好奇那些问题的答案?你吕伯父宁肯告诉不太熟的宋少卿,也不告诉你。他为何不把这立功的机会给你?让你在郑公面前扬眉吐气,多好啊。”
“咔嚓嚓”声突然停了下来,沈惟慕抬眸,寂静如潭的眼睛平静地注视向崔荣。
崔荣被看得浑身不适,心底竟隐隐有一种恐惧感在升腾,一种他从来不曾感受过的恐惧。
“不好奇,不需要立功,也不需要扬眉吐气。”
恐惧感在沈惟慕开口的那一刻,骤然消失了。
崔荣定睛观察沈惟慕这人,没有任何气势可言,甚至讲话还有点气短。他会被这种人吓得感到恐惧?一定是错觉!必然是昨日他熬夜没睡的关系,身体才突然不适。
沈惟慕话毕,停顿了一下,思考自己说话也该尽量融入这个世界,像个文人那样偶尔引经据典,所以他又补充了一句。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骂我是小人!?”
崔家的男儿自幼就被教导学习君子礼仪德行。崔荣自小到大都以君子德行来约束自己,他最忌讳的一件事就是被人骂是小人。
崔荣不干了,气呼呼站在沈惟慕跟前,让沈惟慕说清楚,他哪里小人了。
“你哪里不小人?尽说小人之言,挑拨离间关系。”宋祁韫突然进门,训斥了崔荣为人虚伪,令他给沈惟慕道歉。
崔荣梗着脖子,明显不愿意。
宋祁韫举起手中的问题贴,“又多了一条,言而无信,是该请郑公给你们族长去一封信了。”
崔荣这才反应过来,他之前跟宋祁韫打赌了,如果宋祁韫能拿到问题帖上所有的答案,他就拿他当老大,以他马首是瞻,那自然也要听他的命令。
崔荣抿唇,想狡辩点什么,却见宋祁韫凝视他的眼神仿佛将他的小心思全都看穿了一般。
崔荣红了脸,羞得快无地自容,他拱手对沈惟慕深鞠躬,郑重道歉。
宋祁韫叹了声“还不算没救”,招呼二人回大理寺。
“等等!”本来安静的沈惟慕突然出声,提醒崔荣,“你还没认老大。”
这一刻崔荣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沈惟慕还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祁韫板着脸训斥沈惟慕:“不要胡闹?崔寺丞出身清河崔氏,哪能随便认老大。”
崔荣心里刚要暗暗松一口气——
“自当是把大家都叫齐,在大理寺正堂前摆上香案,礼仪周全地认,方不辱没其大家出身。”
沈惟慕“唔”了一声点头,表示受教了。
崔荣:“……”
第68章
回到大理寺,宋祁韫就下令将清澜等人释放。
白开霁问他缘故,宋祁韫缄口不言,最多只说事关机要秘密,不能告知,但他可以保证吕渠武、清澜等人与徐绘的死无关。
“去一趟尚书府,老大说话的口气竟变得跟吕渠武一样了。”
人最难遏制住的就是好奇心,白开霁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机密,哪怕让他知道个大概也行。
他掏出一包芝麻猪肉脯就笑嘻嘻地去贿赂沈惟慕,请沈惟慕稍微透露给一点。
“不必问他,他不在场。”
宋祁韫让白开霁别白费工夫,既是机密,自然不可能让太多人知情。
“嗯,他们没告诉我,但我也不是不能知道。”
沈惟慕的目光随之落在芝麻猪肉脯上。
白开霁立即会意,将芝麻猪肉脯双手奉上。
宋祁韫轻笑,觉得沈惟慕为了白开霁的芝麻猪肉脯吃,在用话术。他便不理会他们说什么,去翻看衙役审问江涛江河兄弟俩的证供
沈惟慕咬一口猪肉脯,确认味道不错后,用手指抹掉嘴角的芝麻,对白开霁道:“明月楼和会灵观都是圣人设民间的暗探据点。”
宋祁韫拆信的手一顿,他立即起身,匆忙地去关上房门。
白开霁笑哈哈正要说沈惟慕“胡扯”,见宋祁韫这反应后,他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不会吧?真被二三说对了?”
“你怎么会知道?”宋祁韫身体背靠着门,严肃地询问沈惟慕。
沈惟慕眨了下眼,双眸里只单纯流露出不解的情绪:“很难猜吗?”
宋祁韫转念一想,的确不难猜。在见吕渠武之前,他心里其实也猜出个大概。本该在圣人手中的白之维画作如今却挂在明月楼里,吕渠武、清澜等人的种种反应也都表明明月楼不简单。
“罢了,既然被猜到了,便不瞒你二人了,但接下来我过的话决不许外传,包括尉迟枫和陆阳,也不能告知。”
白开霁兴奋了,总算有秘密他知道陆阳不知道了,这感觉真好,回头必须多补两包芝麻猪肉脯给沈二三。
二三真是他的福星呀,自当好好投喂。
宋祁韫告知二人,徐绘死亡当夜,吕渠武与清澜等人在码头悄悄检查史文庆献给岳父齐王的生辰纲。
史文庆是丰州刺史,仗着岳父是齐王,在丰州作威作福,肆意搜刮民脂民膏,令当地百姓怨声载道。
这次吕渠武、清澜等人就是为了查寻史文庆贪污的实证,去探史文庆所送的生辰纲。
“当时他们故意使计,延迟运送生辰纲的货船停靠在码头的时间,致使他们不便在夜里将大批贵重的生辰纲运往齐王府。
清澜、吕渠武等人便趁此机会上船查看。一切还算顺利,但他们没想到在清晨回到明月楼的时候,他们被大理寺的人堵个正着,这才知悉昨夜明月楼死了人,尸体就挂在楼外。”
这桩案子越来越不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