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凶案现场说点八卦有错吗(14)
宋祁韫下意识觉得沈惟慕有所隐瞒,审视他两眼后,到底没把话问出口,毕竟双方刚有过争辩。
尉迟枫那边很快有了证实,吃了沾过茶水馍馍的活鸭子,当场倒地不动,没有任何挣扎地死了。
茶水里确实有毒。
白开霁随后在吴启的袖袋内搜到了一个黄纸包,里面装着白色粉末,而在吴启右手的指甲缝里也残留着同样的白色粉末。
尉迟枫颇擅药理,捻了粉末后,轻闻一下,便确定黄纸包里的毒药为冬睡摄魄霜。
“此药有淡淡的草味儿,混在茶水中最不容易被发现,只需少量即可毙命,中毒者服下后,会在半个时辰之后发作。毒发症状是嗜睡,睡着了就永远不会再醒过来的那种。
此药自传自西域,价格十分昂贵,这样一小包在市面上至少价值五十两黄金。据传很多高门富户想不开走绝路,都首选用这种药来自尽。”
“这么贵,看来他的身份不止是一名小厮。”白开霁说了一句大家都知道的废话。
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到尸房去进行二次尸检。
宋祁韫负手立在地上那摊血迹前,眉头紧锁。
种蘑菇到底是什么意思?短短一天之内竟令三人殒命。
“希望你们尽早查清楚,若能少死几个人,都是功德啊。”
沈惟慕要去吃晚饭,就跟大家告辞了。
柳无忧早说了,晚饭还有蘑菇鱼丸汤,再不去吃就凉了。
大家对沈惟慕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好吃美食的行为,已经开始习惯了。这次没人提出异议,反正现在谁都不能离开县衙,想找他也容易。
“还能问谁?”在沈惟慕走到门口的时候,宋祁韫突然开口问他。
在场其他人都有点懵,一时间没弄懂宋祁韫的意思。
沈惟慕立刻就领悟了,告诉宋祁韫八卦线索:“听说红袖阁的老板李红袖也爱种蘑菇。你们之前去调查的时候,想必已经见到过她了。”
此之前,宋祁韫确实去红袖阁盘问过冬灵姑娘,顺便见过了李红袖。
冬灵与段谷之间,不过是嫖客与妓子的关系,妓子逢场作戏,嫖客却动了深情。没钱了,妓子便只在面上不得罪地应付他罢了,以为他等不到人自然明白识趣离开,没想到他会真的去寻死。
至于那个老鸨李红袖,四十多岁,满身脂粉气,俗不可耐,热情得过分,他因嫌弃反倒没有过多关注她身上的细节。
宋祁韫眉头皱得更深。
又一个失误,这已经是他犯下的第二个失误了。
第一次是对苏南甄别不清,那么久以来竟没识破她是女子。
陆阳马上请命:“属下这就带人把李红袖请回来!”
得了允准后,陆阳整个人跟要飞了一般“弹”了出去,生怕再晚一步,李红袖也会没命。
“有新发现!”尉迟枫手里的竹镊未及放下,就急匆匆跑来回禀,“在吴启的臀部,我发现了这样的图案。”
尉迟枫放下竹镊,就急忙走到桌案,提笔在宣纸上画了一个较扁的半圆下方连接“凵”的图案。
“这图案看起来好眼熟,像什么东西。”
“不止吴启身上有这图案,苏南身上也有。”尉迟枫道。
苏南是女子,尉迟枫不便给她验尸,但早有女仵作在验尸时就在尸格写画清楚了,在苏南胸部的位置,也有跟吴启一模一样的图案。
联想俩人之间的共同点,不难猜出这图案代表什么。
宋祁韫:“是蘑菇。”
白开霁恍然大悟,“对对对,这个图案很像蘑菇。”
已经走到门外的沈惟慕在听到这情况后,乍然想起他转生到这里的头一夜,屋里死亡的四名丫鬟和两名小厮,分别被划烂了胸部和臀部。
这些人绝不可能都是吴启的同伙,那么吴启对他们实施这种举动,便不可能是在破坏纹身,而是有另一种意义。就不知这种特殊的“示意”,在给谁看?
唐县县尉齐钰吩咐人给沈惟慕另安排了一间房间休息。
齐钰跟沈惟慕一样,身子骨纤瘦,最近得了风寒,身体更遭不住,频频咳嗽,所以只安排属下配合宋祁韫等人查案,不常露面。
沈惟慕捧着刚从锅里盛出来温热鱼丸汤,先闻了一下,味道特别鲜美,用汤匙搅和两下,软弹的鱼丸像调皮的雪团子在菘菜和蘑菇里翻滚。
蘑菇为山珍,鲜美滑嫩,鱼丸为海味,鲜香弹嫩,而两种“鲜”是不同的鲜,互不冲突,互相增味儿,少量的菘菜给汤中添了一抹翠绿的素色,起到绝佳的红花配绿叶的衬托作用。
“好吃。”
柳无忧得了夸奖后特别开心,“公子喜欢就好,我还担心我这手艺公子吃不习惯。”
“那你习惯了么?”沈惟慕问。
柳无忧愣了下,马上表示承受得住。
最近死人见的是多了点,但再吓人,也不比不过活人的人心吓人。
难得遇到公子这样好的东家,她才不会傻到因此就不干了。
“今后我多琢磨食谱,多给公子做些花样。”
一个月十两银子的月钱,她绝不会白拿。
“好。”沈惟慕笑应,目光落在碗底残留的一片指甲大的蘑菇盖上,“怎会想起用蘑菇?”
“公子不喜欢吃蘑菇?”
“不,只是觉得咱们一整天好像都没离开蘑菇。早饭吃的是鲜肉蘑菇馄饨,晌午因蘑菇死了数人,如今这晚饭凑巧也有蘑菇。”
柳无忧回忆道,“我在县衙厨房做饭的时候,厨房里蘑菇最多,便取来用了。厨娘说唐县这边盛产蘑菇,早春起就有,现在下来最多的就是春蘑,鲜美得很,鱼丸汤里放的就是这种蘑菇。”
沈惟慕恍然了悟,“原来种蘑菇是这意思。”
“李红袖自杀了!”
陆阳连什么礼节都不顾了,直接策马骑进了县衙大堂前。
宋祁韫和尉迟枫等正在查看从吴启身上取下来锦袋,里面也装有一捧带着白丝的土。
陆阳气喘吁吁地跳下马后,一脸邪门见鬼的表情:“我亲眼所见,李红袖在二楼的栏杆边,把自己的脖颈挂在了红绸上,人往下一跳,身体就在红袖阁大堂的上空来回荡着,当即就吊死了!在场所有的宾客都看见了。”
意料中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又死人了,死得依旧让人很费解。
白开霁:“我们白天见她的时候,人正常得很,不像是会自尽的人。”
“所以说邪门!那些自杀林里,我们查到身份的死者,在出事之前也都没有任何征兆自杀。”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唐县以前是鬼城,前朝叛军占领唐县的时候,逼着这里所有的百姓上吊自缢。自那以后,唐县便时不时闹鬼,有吊死鬼附在活人身上,重复生前做过的事。”
第11章
门口扫地的老衙役魏褔,听到宋祁韫等人的谈论,忍不住插了话。
话毕,他才恍然想起来什么,扇了自己一嘴巴,后悔地骂自己嘴太快。
他身材单薄,穿着宽大的衙役服,自己打自己这一下子,身形晃了晃,更显得弱不胜衣。
“老捕快,您这是何故?”白开霁看不下去,好心地去搀扶住他。
魏褔连忙鞠躬赔罪,恳请白开霁等人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是他说了这些话。
“县尉特意不让我们说这些,说这些话神神叨叨的,是妖言惑众!”
宋祁韫命人取县志来,果然查到魏褔所说的情况。前朝唐县这里,的确发生过屠城的惨案。
“我说我到唐县地界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呢,阴森森的,凉飕飕的,那自杀林最邪门。”陆阳哆嗦了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别瞧他这人人高马大的,天不怕地不怕,江湖上有人找他比武,他可以不顾生死地打,但就怕鬼!
陆阳立刻捂住肚子,喊自己旧疾犯了,须得回京找老大夫开药才行。
“少装。”宋祁韫丝毫不给他面子。
陆阳坚持:“宋少卿当初请我来大理寺做事的时候,咱们可说好了,有鬼的案子我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