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的酒厂二周目(161)
霍普金诺顿想了想:“送到训练营去好好的教一教,顺便磨一磨性子,将来没准能派上大用场了。”
他说着惋惜地啧了一声。“让他在实验室这么久才是真的浪费时间了。虽然那边的‘福利院’为了确认实验体智力正常和能够准确表达, 也会让他们学习,但那些连基础教育都算不上。”
“他现在已经这么聪明,如果早一点被系统地训练,那还了得。”
“是啊。”白兰地低笑了一声:“但是实验室不会教导他隐藏精神问题, 也不会教他怎么看穿我操控巴伦弗朗斯的目的。”
“诺顿, 你觉得这些, 真的是能无师自通的吗?”
霍普金诺顿没能反应过来:“您是说,之前有研究员给他讲过组织的情……“
他没有说完, 意识到白兰地的潜台词,整个人僵住了,后背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你是说……”他甚至忘了敬语。
“他之前所在的‘福利院’,是因为位置暴露被攻破的,有可能是外部泄露,但也有可能是里面出了叛徒或者……卧底。”白兰地徐徐道,“如果对方知道,这个实验室里面有k3098这样的一个特例,你说对方会不会想办法接触?”
霍普金诺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k3098有可能是被人刻意训练过,他是官方的卧底或者线人?
怎么可能?
如果是别的事情,哪怕再离奇,只要白兰地说,霍普金诺顿都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因为白兰地的谋略、见识和对人心的透彻,都远远不是他能企及的。
但作为这段时间和k3098相处更久的人,霍普金诺顿根本想象不了那个桀骜不驯,又残忍暴戾的男孩,和那些披着伪善外衣道貌岸然的组织有关系。这两者已经不是是否相似的问题,而是完全不沾边的两个极端。
他欲言又止,加入组织后第一次反驳了白兰地:“这些只是猜测吧?”
白兰地轻叹了一声,难得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但只是沾了沾唇就又重新放回桌面:“你说的没错,但……”
[我有一个巨大的破绽。]
松田阵平强硬地赶走那群孩子,确认他们上了武器检修人员开过来的车后,才蹲在被打开的箱子前面。盯着里面的定时炸弹,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感觉到的不安源于何处。
“他马上就要被榨干价值,却毫不紧张,甚至没想过要更进一步对我投诚。”白兰地仿佛叹息地说,“是他不怕死吗?还是他没有察觉到危险?”
[连只被带出来几次那个男孩,都知道我在实验结束后可能会死,我不可能不知道。]
松田阵平看了一眼炸弹,不算复杂,但是他手头没有工具根本拆不了。
心脏剧烈地跳动,几乎要撞出胸膛。
霍普金诺顿神色苍白震惊,而白兰地依旧平静:
“我给过他机会。”
——即使天才,也需要合适的土壤才能生长,相较而言,你简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他试探过我……他问过我名字,他看出我撒谎了。]
松田阵平咬了咬牙,看了眼上面还剩10分钟的倒计时,毫不犹豫地向研究所内部跑去。
他继续给希拉解释:
[白兰地没时间关注我在暗中做了什么,但他猜到我一定打算行动,而且就是今天。所以他故意放我自由行动,还告诉我两个出入口的位置。]
“您在出入口布置了人手?”
“毕竟我也想看看,他会引来哪条猎犬?而且研究所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内情,让他们继续发出声音不太妥当。所以我特意选了周五,这天负责武器检修和运送食材的人都会过来。”
[但白兰地没想到我知道武器检修的路线。而我之所以选这条路,就是因为这个方向没有其他建筑,地势又平,无法近距离布防。如果早有准备人数又不多,逃生几率很大。]
松田阵平说完后,就一声不吭地跑进了一间杂物间……感谢幻觉,他曾经刻意锻炼过自己在看不见的情况下熟悉研究所的地形。
希拉任由他快速地翻找出钳子、螺丝刀、扳手……接着忽然出声:
[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拆弹。]
[但孩子们不是已经跑出去了?]
[还有别人。这里虽然是组织的实验室,但也有很多普通人,保洁、电工、维修员、厨师,他们可能都是无辜的。而且就算是研究员和守卫,也应该交给法律,而不是这种死法。]
松田阵平抱起东西就要往外跑,却被希拉的一句话定在原地。
[但是人类可以在十分钟之内,拆十几二十个炸弹吗?]
松田阵平没有回答。
[你上辈子是因为拆弹死亡的,你想要再因为同样的原因死一次吗?]
希拉的语气是不带嘲讽的疑惑,
[而且按照你之前的最快纪录,你根本拆不完,他们还是会死,你死了也没用吧?]
而松田阵平沉寂地凝固,如杂物间落了灰的废弃机器。
[你说的对。]
但他还能做什么?
两个出入口有人盯着,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但如果他说了,他那这些人很可能会想到武器维修的入口。但孩子们刚走几分钟,如果大批人涌出被埋伏的人发现,一定会连累他们。
“你说的对,我救不了。”
少年稚嫩而沙哑的声音砸落在杂物间中,又晃晃悠悠地回荡到他自己的耳边,像是未死亡魂的诘问。
松田阵平空着手走出杂物间。
这时候恰好电路维修完成,顶灯闪了两下,骤然亮起,将走廊照得灯火通明。
这间研究所的整体结构比较特殊,外层窗户敞开,能一览无余地看见内部回廊,显得十分正派。
但实际上内部还嵌套了一层走廊,更深处才是真正的核心部分以及关押实验体的位置。因为这种设计,里面几乎没有任何日照采光,外部也看不见里面的真正情形。所以这次短暂的停电,没有惊动外面的人。
松田阵平垂眸和匆匆跑过的人擦肩而过,一个、两个、第三个人在他面前停下。
带着厨师帽的男人站住脚,用西班牙语说:“K3098,今天有你上次说的咖喱饭。”
松田阵平怔然地抬起头,发现是餐厅的厨师。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曾经问松田阵平,需不需要帮忙切好牛排。后来松田阵平去的次数多了,才知道他是墨西哥人,而且英语不其实不太好,更喜欢用西班牙语和人交流。
“今天不吃了。”松田阵平用英语说。
厨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想到什么,恍然地说:“你在担心?”
他弯下腰,换成蹩脚的英语:“就算明天死,今天也要吃饭。”
“那如果今天死呢?”
松田阵平目光落在他不远处的箱子上。
白兰地真的很嚣张,又相当地懂心理。
他堂而皇之地将箱子摆在各种实验室和仪器室的门口,即使被人看见了,也不会觉得奇怪,更别说去撬锁打开。
厨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什么?”
“如果我说是炸弹。”
厨师的神情凝固了。
“如果你想跑掉的话,我会杀了你。”
“为了那群孩子吗?”
在松田阵平猝然射过来的凌厉目光中,他勉强地扯开嘴角,忽然后退一步,坐在了箱子上。
“我看见了,不过只有我。”
“我不跑,我是在外面活不下去了才进来的,这里面大部分人都是,各种各样的案底,我们都交了‘投名状’。我当时觉得庆幸,但是后来我发现,在里面活着也很痛苦。”
他盯着空地轻声道:“每天都有人死去,孩子、大人,我在这里见过的尸体比我前半辈子加起来的都多。”
“但你应该走,你不属于这里,虽然他们都说你可怕,但是我觉得不是,你愿意听我说西班牙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