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的酒厂二周目(176)
前面一个脚步时轻时重,歪歪扭扭,走路时大概还好几次撞在树杈上,要么喝多了,要么磕了药。
后一个轻而稳健,灵活地绕开了所有的障碍物,却在中途停下了两次。第一次捡起了某样东西扔出去,砸断了远处的树枝,第二次是用脚踢开了什么……所以是什么?
片刻后,黑泽阵冷着脸地把那个标签上是某种兴奋剂名称的白色药瓶重新扔出去。
远处的树枝咔嚓一声断了。
银发的少年僵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正要绕到仓库的正前方,却察觉里面异样的安静。
他迅速走过去,发现仓库的大门正敞开着,垃圾的臭味和血腥味一起弥散,而卷发的少年半蹲在一具尸体前,正伸手把锋利的铁片从对方胸腹的位置拔出来。
黑泽镇避开血迹,稍微往前走了一步却发现那具尸体上的伤口碎裂不堪,像是被人用力搅动了几下。
他低头审视身上干干净净,只有手上沾着血迹的白兰地,
“人是你杀的?”
“不然是你杀的?”白兰地头也不抬地反问。
黑泽阵目光扫过凌乱的室内,在柜子、床下的阴影和边角的几个箱子间徘徊了几秒,又意味不明地转回来。
“杀人不是什么大事。”他举起枪,对准被不太明显地挪动过的集装箱,“但你可能要和boss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替别人认下这种小事。”
白兰地一言不发,连眼皮都没有掀起。
黑泽阵等了一会,耐心终于告罄。他扣下扳机,装上消音器的枪射出子弹,轻易穿透了集装箱,火药的爆裂声清晰又空荡。
黑泽阵笃定的神情怔了怔。
这时,少年冷漠的声音突兀地在仓库中响起:
“闹够了吗?”
黑泽阵转过头,看见白兰地缓缓站起身。
他手上还拿着那个锋利的灰黑色铁片,其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不再流动,可能会留下的指纹也已经全部被破坏。
“我知道,你很好奇我身上为什么没有血迹?但我凭什么要对你解释?”
“黑泽阵,别说你还没有获得代号,就算是你真的获得了‘琴酒’的代号……”
“也许我杀过的人没有你多,做任务的经验没有你丰富。”
他把铁片随手扔掉,
“但我杀过的代号成员,每一个都比‘琴酒’的地位高。”
金属和地面相撞,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仓库门口,穿着黑色风衣的银发少年神情冷峻,目光森冷。
他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动,本来冲着侧面的枪口,有向白兰地倾斜的趋势。
但卷发少年完全没有任何掏枪戒备的动作,反而咧开嘴,嘲弄地笑了:
“你想对我开枪,你想背叛组织?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这么威胁你。”
“不,那多没意思。”
他仿佛全然不在意生死般,冷静而疯狂地说,
“我给你机会,让你试一试,一直到打空弹夹为止,你的子弹能不能打中我。”
第133章
脏乱如垃圾场的仓库房间里, 银发少年手里的伯莱塔缓缓转向,黑洞洞的枪口精确地锁住另一个少年的头部。
但他并没有开枪的打算,他凝视着白兰地,只觉得面前少年的话荒谬极了。
就算白兰地说给他机会又怎么样, 没人会相信这种话。况且, 向他们这种人中索要承诺和保证, 本身也未免太可笑。
只要他打中了,就是私自袭击组织干部,和背叛无异,迎接他的就是无穷无尽地追杀。如果他没打中……不, 别开玩笑。
别说他的弹夹里还剩下14发子弹,就算只有一发,在这个距离下, 只要轻轻扣下扳机, 子弹会被火药推出枪膛,穿透白兰地的颅骨。他毫无生还的可能。
易地而处, 假如是黑泽阵自己被枪指着,他在对方移动枪口前,就已经拔枪射击了。这种反应甚至不能由他自己控制, 是千百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本能。
那白兰地呢?
站在房间里的白兰地丝毫没有危机反应,仿佛举着枪的银发少年和现在躺在地上的尸体没什么两样。
难道他不是血肉之躯吗?
当然不,那是一种无声的轻蔑。
白兰地完全没有把黑泽阵放在眼里。白兰地认为他不敢开枪。
良久,黑泽阵低笑了一声, 这是和白兰地见面后, 他第一次笑。
夜色幽暗, 灯光昏黄,让银发少年唇角的弧度显得有些温柔。
他扣下扳机。
爆裂声响。
同一时间, 误差不超过千分之一秒,卷发少年略微偏了下头。
他像是早就猜到黑泽阵这一枪只瞄准他的耳廓,因此甚至不愿意多移动一厘米。
子弹从他蓬松的发丝边擦过,嵌入墙皮脱落的砖缝时,白兰地甚至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试探完了?”
黑泽阵垂落的右手无声地攥紧。
松田阵平注意到了。
他良心微微痛了一下,随后便觉得毫无必要。
本来他是不想和一个17岁的少年计较的,但是这是组织,又不是什么尊老爱幼的旅游团。
就黑泽阵这个对待他的态度,如果放在卡拉斯号上,是他不动手都会被boss怀疑是贝尔摩德易容的程度。
如果黑泽阵不是boss看好的下任琴酒,不是训练营近几年任务成功率最高、天赋最好的新人。单单就私自跟踪组织干部这一条,就足够让他死一百次了。
松田阵平不知道该拿出怎么的心情和态度,去对待一个还未成年就已经浸沉于黑暗多年的、可以称之为强大的少年杀手,去探究对方是自愿还是被迫也都毫无意义。
但起码要让他长一长教训,不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组织里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好脾气的。
于是松田阵平说,“继续。”
然后他字面意义上的,眼前一黑。
[等下,这个我帮不了你。]
黑泽阵的拳头裹挟着劲风袭来时,希拉急促地出声。
[……先别说话。]
松田阵平被希拉扰乱得分心,仓促间后退一步,侧头躲开了黑泽阵直冲他鼻梁的一记重拳。
结果黑泽阵攥着枪的左手调转,握着枪托,更加不留情地一拳砸向他侧脸。松田阵平被他这狠辣的一下惊到,内心倒吸一口凉气,反应迅速地手臂横推。
结果手臂和黑泽阵拳面相接的瞬间,他感觉黑泽阵的手腕轻轻动了下,伯莱塔脱手而出,“恰好”砸向了角落的柜子。
本来就没有关严的柜门晃晃悠悠地打开,乱七八糟的破铜烂铁倾斜而出,哗啦啦散落一地。转瞬间,柜子见了底。
松田阵平:……
这不走心的演技给松田阵平气笑了。
但这一下,也确实惊醒了本来要认真还手的松田阵平。
他忍了又忍,要顺势送出去的膝击不着痕迹地还是收了收。
这一年多,boss给他安排的课程都主要集中在理论方面,为数不多的动手实践……是机械和电子方面。松田阵平可不想让boss得到‘白兰地出门一趟,忽然无师自通拳击和日本警察的格斗术’这种离谱的情报。
黑泽阵确认了柜子里没人的瞬间,果断踹向白兰地的小腿。
卷发少年向后避让,后脚跟如他所料地磕在了铁架床的床脚,身形晃了一晃。
在这种几乎贴身肉搏的战斗,这一瞬间的空挡,已经是极大的破绽。
黑泽阵刚想往前,结果卷发少年却比他想象得还要疏于体术,根本没能立刻稳住,身体后仰,就要摔倒在床上。
这是不是太顺利了。
银发少年的眼中闪过狐疑,但这时,白兰地向后倒下的身体已经几乎和床板平行。
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黑泽阵伸手要钳住白兰地手腕。
他成功了……随即,一股强大的可怕的巨力骤然爆发。
白兰地手腕翻动,轻而易举地挣脱了他的钳制,反手探出,紧紧握住黑泽阵的手腕,速度快得黑泽阵只看见一道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