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的酒厂二周目(313)
正在开车的波本面无表情地踩下油门,又闯过一个红灯,硬生生地将半小时的路程快缩短到了十分钟, 居然还能回答她的问题:
“情报组的基层成员,朗姆大人的手下或线人。”
基尔合上手机,默然。
如果是说这种废话, 倒也不用非要抽空回我。
说是朗姆的人, 她信。
但普通基层成员,这种鬼话就没有必要再提了。
她说的不只是不只是这个DL, 还有这一个多月来发现了科涅克十几次踪迹的那些“普通基层成员”。
确定行动当天就得到科涅克的行踪时,基尔还十分震惊。
科涅克怎么可能如此不谨慎,怎么会这么容易被发现踪迹?
但这些想法在真正参与了一两次追杀之后, 就已经被彻底抛在了脑后。
看一看科涅克被发现的这些地点和汇报人。
深夜的便利店,两三百日元一份的廉价快餐店,街头的烧鸟摊贩,随处可见的居酒屋, 租赁公寓, 普通的偏远民宿。
伪装成普通烟酒店老板的情报贩子, 在东京走私十几年枪械商,地下洗钱的会计, 黑诊所的医生,制作假证伪造信息的黑客……
这些她以前闻所未闻的基层成员,用着各种不起眼或灰色的身份,织出一张密网,将科涅克笼在其中。
而每每发现科涅克的情报,信息上传后,无论附近有没有代号成员,都能够迅速判断出科涅克的目的地,然后组织出精密的埋伏行动。
就算是没有人明说,但是到了这一步,他们又怎么会不明白:情报组的代号成员仅仅只是朗姆手中的势力的一部分。虽然非常有用,但如果一旦作废了,随时可以补上一批新的。
就像是朗姆提拔她代替玛克一样。
基尔借着追杀科涅克,将此次行动中暴露出来朗姆的势力一一记下,越记越觉得心惊,最后剩下得只有对科涅克居然还没被抓住的佩服。
在这种极度险峻的情况,他居然还能一次次逃脱,甚至偶尔反击,简直不可思议。
车向左拐,转入丸新桥。
一丁目,二丁目,三丁目。
波本的车在一条酒吧街上停下。
松田阵平待在其中一家酒吧里,赶走了第四个试图往他身上贴的……男人。
虽然早在刚走进来,发现整个舞厅没有一位女士时,他就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但是这里的人热情程度还是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你好僵硬。]希拉实时感应到他的状态,[明明他们看起来很喜欢你,你很讨厌他们?]
[不是讨厌。我不歧视这个,真……]
松田阵平止住和希拉的交流,掀起眼皮,冷淡地警告走过来的高挑男人:
“如果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让你这辈子没办法再走路。”
一手捏着一个高脚杯的男人愣住,
“我只是想请你喝一杯?”
“那你喝,我看着。”松田阵平回答。
“……你在说什么?”男人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不喝算了。”
他转身就走,冰冷的声音和左轮转动的声音一同响起,转瞬又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自己喝,还是我帮你把这杯加料的酒灌下去?”
男人的手终于抖了起来,绚丽的酒液在灯光下剧烈的摇晃。
松田阵平看着他把那杯酒喝下去哆哆嗦嗦地离开,正要收回目光,他要等的人也正好拎着另一个皮箱匆匆从人群中挤过来了。
矮胖的男人满头大汗,西装包裹在他身上,衣服褶皱随着他擦汗的动作被硬生生拉平,扣子像是随时要崩开。
他露出谄媚的笑,目光扫过松田阵平手里的箱子时,却闪过一丝贪婪。
“您要的货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过去?”
戴墨镜的卷发青年一动不动,“先告诉我地点。”
“这……”
卷发青年嗤笑了一声,直接将箱子扔给他,两人站在阴影中,矮胖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撬开箱子一条缝,看清了里面货真价实的钞票,脸上的笑容才舒展开。
“远港区港通4街519-42了,不过得需要暗号才行,我这就带您……”
“不用。”
松田阵平平静地说,
“胜井先生,箱子可以还我了,这个道具等下还得用呢。”
“道……道具?”
“就是,炸弹。”
卷发青年上下抛了抛手里的遥控器,百无聊赖地说,
“你接到关于我的任务,把情报上报的时候,就没问问我是谁?”
箱子轻轻震动起来,隐约传出如钟表秒针一格格走过的咔哒声。
轰——
箱子没有爆炸。矮胖男人却忽然在他面前炸成了血肉碎块。
基尔和波本下车的时候,就听见了一声沉闷的响动,接着混乱的尖叫此起彼伏。
而手机上也传了新的消息。
【胜井纪行完成任务,科涅克受伤。】
基尔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
这不是科涅克这段时间第一次受伤,但是这一次会比之前每一次都更加艰难。
因为已经一个月过去了。
最初的几天里,朗姆就耗光了科涅克身上和储备的几乎所有弹药资源。
又往后的几天,朗姆通过地下各种洗钱机构的资金流向,确认了所有疑似科涅克名下的银行卡。
科涅克也自己应该也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再没有取过一次钱。
但是这么长的时间,几乎每天都更换一次住处、隔几天就要补充子弹、还有他制作炸弹用的各种原料、处理伤口用的医疗用品。
这些都需要现金,但在朗姆有意的消耗和封锁下,科涅克现在应该已经很拮据了。
这不单单只是基尔的猜测,从他一开始补充资源时还是大额现金交易,后来逐渐转变成隔三差五的零散补充,再往后已经变成了几乎零成本的黑吃黑,也可以看出这一点。
也就是因为这。
[才被朗姆发现了破绽,一不小心就被坑了……谁能想到他们居然自杀式袭击。]
松田阵平站在转个身都困难的洗手间里,勉强用那个破破烂烂只能出冷水的淋浴头把身上的血迹和各种碎屑以及硝烟味冲干净。
接着才拿起放在一边的半瓶酒精,倒在还在渗血的右手手臂上。
[这是最后半瓶,省一点。]
这段时间希拉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点点弹尽粮绝,还什么都补充不上,第一次有了人类的节约意识。
松田阵平酒精的刺激而呲了呲牙,[没事,酒精便宜,这种东西不难搞到。]
痛觉因为希拉的调整变得模糊,他只穿着长裤,赤裸着上半身,单手给自己绑好绷带,继续和希拉吐槽,
[真正难搞的是药,我现在都想抢一个研究所了,去年新弄出来的那个止血喷雾,比之前的更好用。]
但希拉现在还比他现实,
[如果现在你有旧版的也已经不错了,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你说的对。]
松田阵平无法反驳。
他重新穿好上衣,在这个即将要离开的落脚点里转了一圈,把自己东西收拾好,顺便再销毁了几个已经作废的驾驶证和健康保险证。
中久保千和,十五天前被发现,作废。
谷元哲也,七天前被发现,作废。
石乡正明,今天,作废。
初泽肇……
松田阵平坐直,看着驾驶证上那个和自己有四五分相似的照片,
[这张是不是还没用过?]
[没用过。]希拉相当确定。
[那就它了。]
[你要用它干什么?这是最后一张,如果之后你想再找人去□□,可能又会撞上朗姆的人。]
松田阵平欲言又止。
他和希拉认识了十七年年,希拉都没有完全搞清楚人类对物质的欲望,结果现在短短一个月,祂已经连身份证明都想要节省了。
松田阵平难得地自我反省了一下,怎么让希拉和他混得这么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