鹌鹑(100)
杨剪听得出神,他看见自己心里很乱。
这并不仅是性欲。那种挥之即来的东西,如果现在掀被子走人,等一会儿,或是冲几分钟凉水自然就会下去了,相较而言未免太心不在焉。还有很多东西不能通过等待和冲凉解决。可李白显然想把性欲牢牢抓在手中,当作某种暂时的、强烈的,自我安慰。
“你订两张床,就是不想变成这样吧,你觉得什么事情都是分得清清楚楚最好,”李白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轻轻地笑着,“但是我很想你……我也硬了,我没办法的呀。”
你也没办法的呀。杨剪学着他的语气,在心中默想。
“那你准备怎么解决?”他也笑了,忽然地,笑得晃眼。李白呆呆地看着,他觉得自己该回答些什么……但他其实是没法动弹的,放肆仅限于嘴和手,换个面侧躺都会压到伤腿,这倒也没什么,但杨剪拢着他的后颈,明摆着就是不想让他翻身,试一下都不要。沉沉的重量就搁在掌心,压他的指骨,一只手的虎口已经箍不住了,还摸得到青筋,李白觉得把人惹成这样却还是只有两只手来服务也太不道德了点,他或许应该爬起来钻到被子底下……跪得住吗?应该可以吧?但这会不会太过头了,惹人反感?
刚才他自以为是地说了那么多,杨剪还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前两天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现在一见面就做这些,是不是本来就很不好?
他想接吻,很想,可是对上那双眼睛他就连嘴巴都不敢大方张开了。怎么会有人的笑容是这样的,又冷又明亮,应该被拍下来装进画框,搁在玻璃柜里展览。之前在前台李白听到了,这房间杨剪只订了三天,他说过他假期有限,现如今一天已经快过去了,难道不是吗?倒计时已经在数,如果到时候要道别,现在发生了什么,会不会让两个人更难受。
却听杨剪在对他说:“让我抱一会儿。好吗?”
“好。”李白闷声答应,活了特赦似的搂回杨剪的腰,往人怀里钻,他已经断定这人不打算跟自己发生什么出格的事了,吸引是有的,依赖或许也在,但对于杨剪来说,它们都还不够打破原本的距离和平衡。
接受这件事,不让杨剪感到不适,也能让他好受一点。
然而刚一搂上,李白的两只手腕却被捉住了,杨剪微微支起上身,一上一下,把它们环在自己颈侧。
“抱好。”他说。
李白茫然间感觉到疼痛,是那条受伤的左腿又一次被杨剪从腰侧拿了下来,然后轻轻地,和右腿并在一起。他还被抱着往上挪了挪,双臂用力圈紧杨剪,本来是肚子被硬硬地硌着,现在却是他自己鼓胀的裤裆,杨剪低了低头,鼻梁抵在他的唇角,顶开了他的腿。
李白不自觉哼出了声音,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这么近,也是可以的吗?那根大家伙粗硬得足够把所有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从阴囊下面磨到会阴,往后几乎要嵌到臀缝里去,杨剪顶得不快,却很重,方才被他捋出来的黏滑仿佛都快磨干了,弄得他两腿发软,高烧时皮肤里的那层隐痛也变得酸胀。“杨老师……杨老师。”他忍不住亲了杨剪一口,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好像只是亲在脸上,至少那人没躲开,“不记得怎么弄了?”那人还在这么问他。
怎么弄?记得?李白脑袋又空了一下,杨剪两手箍在他腰后,把他抱得好紧,他那根东西挤在两人中间时不时擦上那人的腹肌,倒是舒服得很。闭眼厮磨着,嘴角的鼻梁被温热替代,是两片嘴唇,再接着是一个吻,杨剪吻了他,真的?还能有假!李白不至于到现在还在做梦,脑海里顿时什么都不剩了,一个又一个亲吻早就被他藏在嘴里,现在全都压在杨剪脸上,胆子再大一点就是嘴……唇上那些干裂的皮、被自己咬出的口子,现在都不再疼,都化得温软。杨剪也张开了嘴,尖利的虎牙、柔软的舌尖……杨剪吃下他的含吮,喂给他更多。
李白听到吞咽声,皮肤烧得那么烫,体内原本是冷的,躺着都能打寒颤的那种,现在却也被杨剪的呼吸焐热了,汗水在皮肤上纵横,他错觉自己就要化开,腿间非但没被磨干还滑溜上了更多体液,两个人的,杨剪往他腿缝里顶的频率也在加快,手还捞在他臀后若有若无地在尾骨下面擦揉。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我想起来了……!”李白软着腰,只能用双臂作为支撑,他热气腾腾地凑近杨剪耳边,“我要,夹紧一点。”
说到做到。
他感觉到大腿内侧更凶的冲撞,他夹得太紧,杨剪似乎寸步难行,只能用上更大的力气。
屁股被拍了一巴掌,一种恍若溺爱的惩罚,李白咯咯直笑,就算只是短暂的意乱情迷,他也够了……身体晃得乱七八糟,床也吱呀呀响,他攀紧杨剪的肩膀笑着咬他耳根,“就是那次……”
那次他们吵了架,大概是在四年以前吧?是个夏天,那会儿杨剪还在自己的补习班工作,吵架之后跑去办公室待着,不发消息也不打电话。李白的脾气也上来了,说完了气话也不知道挽留,忍一晚上,一天,再加上一天,他都不主动联系杨剪。第三天终于忍不住了,他气呼呼地跑去敲那办公室的门。
结果刚一进去气焰就灭掉,李白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愤怒,罚站似的站在老师桌前,手足无措地哭了。杨剪当时也有点懵,把他抱到办公桌上,被他盘着腰,听他说对不起,也帮他擦眼泪,给他拆新的夹心饼干吃,花生酱味的,然后不知怎的就和他吻在一起,也是花生酱味的。上课时间还早,那小半层楼只有一间里面坐了几个提前占座的学生,但杨剪不让他坐在学生的讲义上脱自己的衣服,把他牵去了厕所。
路上遇到两个学生,杨剪也没把他松开。
李白记得是最后一个隔间,窗户开着,楼下就是鼓楼大街,吵得很,晨雾飘进来,他扶着暖气管子也快站不稳,屁股是被这么打的,嘴和耳朵也是被这么吻的,裤子堆在脚踝,腿间水溻溻的,滴湿了内裤,也滴在瓷砖地上。
外面有学生来,杨剪捂他的嘴,连口气都不让他喘,却在他耳边自如地说臊人话,用气声,教他夹得再紧一点,说他软,还说他嘴硬。
他们一直做到上课前最后两分钟。
那时的杨剪也是一样啊,一边凶得要死,一边又对他狠不下心来。
李白笑得更开心了,笑着笑着,却又要变成哭,他收起下巴想看看那根大家伙在自己腿间进出的情状,他觉得很久违,和操进他的屁股带来是同等的激动,手绕到杨剪背后,顺着肌骨的线条摩挲,“你还记得吗?”喃喃地说,“我现在,嘴,有没有软一点。”
“有吗?”杨剪并不赞成,“你要是不嘴硬,会比现在可爱很多。”
李白狠狠咬了他肩膀一口:“你也一样!”
杨剪没反驳,好像笑了,鼻尖碰碰他的头发,手指已经撑开臀肉抵在肛口了,却不进去,一点也不,只在那圈紧涩的褶皱上拨弄,简直坏透了,逗得它一颤一颤,李白的腰也跟着发抖。
“……”李白低喘着,小猫似的弓起背,嘴唇撒娇似的在牙印上磨蹭,又柔柔地含住杨剪的喉结,“那现在,够软吗?”含混地问。杨剪还是不回答他,反把他的腰扳直,好让他跟自己贴得更密,阴茎也撞得深,前端往上翘着,手搁在后面还能碰到顶出来的龟头,被格外娇嫩的腿根挤着,正在瑟缩的那个小洞也偶尔被擦过。
李白很快就耐不住了,杨剪没有摸他前面,只有床单和两人的拥抱在蹭,可他就这么硬生生被蹭到了高潮,射在杨剪的小腹上,难堪地滑了一摊,满脑袋眩晕,却越发觉得不够,“你进来……”他反手抓杨剪的手,和他缠上五指,一起堵在臀缝下面,接住那些顶撞,“我想,让你进来。”
“不会怀孕吗?”杨剪轻笑。
李白怔了一下,顿时,全身上下都烧红了,半遮半掩在白被子里,力气也一下子松下来,差点被顶得翻身平躺过去。刚刚是他说把自己当成女人也没关系的,他才想起来,而杨剪偏偏就这么顺着他的意思来,不说没有润滑会把他弄出血,会进不去……偏偏要说怀孕,搞得他忍不住去正儿八经地思考这件事。刚刚射了精,腰上的痉挛还在,他就抓着杨剪的手来摸自己的肚皮,眼巴巴地抬眉看上去,“那你,就要做爸爸了。”
说完就后悔,这是什么恐怖的怪话啊!都快把自己吓到。手下瘪瘪的,甚至说得上瘦骨嶙峋,他也是真的没有自知之明。然而杨剪的笑意并未消失,饶有兴致地,他一点点放慢腰上的动作,专心去揉李白的肚子,“我还是比较喜欢当哥哥。”就这么注视着李白,一汪深潭似的,他直起身子,把李白压上床面。
那人抽了口气,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脸红得要滴血,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两腿倒是立刻打开了,自觉地把手指伸到下面扒着,撑开那个并无润滑,却被蹭得水淋淋的小口。
杨剪却安慰似的拿起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又把那两条腿捋直,小心翼翼地,帮这使不上力气的家伙在床上摆好姿势。只是舒服的平躺,腿已经很疼了吧?不小心就可能落下病根了,那就不必抬起来,更不必打开那种角度。杨剪的注意力在上面,膝行到李白面前,两只手臂有点碍事,他就把它们绞起腕子按在床头的木板上,李白好像已经懂了,眼中转起波光,别过头傻笑,接着双唇微启,乖顺地支棱起脖子,等杨剪顶开他的牙齿,操他的嘴。
视线被遮挡,好粗的一个影子,还立在那儿垂不下来,得杨剪自己扶着往下按,紧接着唇峰被碰上了,炙热又坚硬的,全是他们方才磨出来的气味。
李白眯起眼睛,和他被磨得不轻的大腿感觉又有,唇瓣上的破口被塞得火辣辣发疼,他还是笑,挑逗地缓缓吮了吮,还看到杨剪腹沟上一片水光,很稀薄,混着些许白浊,把那几块肌肉的轮廓衬得极为清晰,性感得要命。要不是双手被锁着,他肯定得去好好摸一摸,“你是不是……只喜欢当我哥?”半含住龟头,舌尖抵在冠沟上,他又有点任性地问。
杨剪听清楚了,拍拍他的脸蛋,“我只有你一个弟弟啊。”理所当然地说,用那种目光看着李白,李白就毫无办法,口腔要软成一滩热水,抬脸配合他的角度,连偶尔牙尖刮过都成了助兴。杨剪就这样把大半截全都塞进去,轻而易举地插到喉咙口。接着把李白压低了,肩颈不用再使劲陷进枕头里了,他就拎开李白的两只手,跟自己十指交叉着,低头一下一下地往里面捅。
李白显然在拼命配合,一张嘴还是太小,腮边一会儿被弄变了形,一会儿又缩起来,因为喉咙被顶得太满。他的呼吸也急促了,眼角蓄满了可怜的泪,倒是没再想要咳嗽,只会发出呜呜的哭喘,含混之间仿似有几声“哥哥”,又好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