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鹌鹑(3)

作者:它似蜜 时间:2019-10-22 10:30 标签: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年上

  话没喊完,面馆门就被推开,有人探出脑袋查看,旁边的大楼也有人开窗瞧,而打人的几位已经停了手,李白看见他们的剪影,映着细微雪光,好像在和自己大眼瞪小眼,又一个个地冲自己挥拳头,再接着,就一窝蜂跑了。
  统共五个,可刚才只听到四个人嚷嚷啊?原来有人打架不喜欢吭声。李白不着调地想。
  “那个……你没事吧?”他放下右手,又缩回袖口中,朝那片狼藉走去。
  地上全是脚印,雪都快被踩没了,露出下面湿漉漉的水泥地砖。伤员已经自力更生地爬了起来,靠上树根,血水连串滴在乱雪上,融出小黑洞,被月光照得清晰。
  “谢了。”那人咳嗽了两声,说。
  “你要去医院吗?”李白吸了吸鼻子。空气里有浓重的腥气,被粗重地呼出来,让他错觉自己又流鼻血了。
  “不用。”那人说道。
  兴许是觉得难堪,他拒绝对视,李白走到他跟前,垂着眼,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头顶。影影绰绰地,那些黑头发丝儿里好像也夹着雪粒。是男的,很年轻,声音有些沙哑,不知是被打出来的还是本就如此。瘦,毛衣领子那么大,应该不怎么暖和,脑袋一低,后颈就露出突起的骨节。
  这是目前的印象。
  李白继续观察,从他左前方走到右前方,黑塑料袋擦着大腿晃,慢慢地踩出两个完美的脚印。这安静持续了大约一分钟,那人似乎被盯毛了,“你不走吗?”
  “你现在坐在这儿干嘛?不冷吗?”李白反问。
  “舔牙,”那人声音里竟有笑了意,“还行,哪颗也没掉。”
  “……”李白喉头滚了滚,又问:“你是被他们半路拦的?你想吃面,他们截你?”
  话毕,李白自问是不是好奇心太重,这场面对他来说又不新鲜,看来看去干什么呢。但这种感觉就是很怪,让他觉得自己没法一走了之,过两天就把今晚这茬忘掉。身前那人的确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是垂头撑地,双手没入雪中,马上就要站起来,“谢谢你帮我报警,但我要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已经踉踉跄跄地蹲起身子,又有更多血珠滴答上白雪,“你不想做笔录最好也快点跑吧。”
  “不是,我刚才是装的,我没摩托罗拉也没大哥大,”李白把人按了回去,说着又开始解自己的塑料袋,“如果你有就借我打个120,没有你就先别动,万一肋骨断了把内脏扎破什么的很麻烦,刚才围观那些怎么又缩回去了,我去找几个人帮忙吧。”
  谁知道那人竟在这时抬起了头,眯眼看向他,嘴角还挂着点很轻很淡的笑。
  偏巧李白也正盯着他额前的伤,猝不及防的对视,这是李白一向不擅长应付的,手里的袋子打了三个结也很难解,让他冻红的五指凭空发抖。亮,还是亮,那双眼睛。除了亮之外又带着些摸不清的异样,就像是猫的眼睛,或者鬼的,这种眼睛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它们在一瞬间让位置调换,李白从观察者变成了被观察的,好像一本压不住书皮的书,摊开来被按住两边页脚,被赤裸裸地读。
  “你很聪明啊。”那人打着哈欠道。
  李白怔了几秒才闪开眼神。
  他的袋子已经解开了,里面那件土里土气需要用黑塑料遮羞的大棉袄被他拽出来,抖开给伤员递。他也看见那条毛衣外系的围裙,一把身子坐直,胸口的标示就露出来了,红底白字,阿甘小面。
  但那人不接,仿佛不觉得冷,仍微笑着,在说:“我在不是吃面,是在吃面的地方打工,不是被截,是他们叫我我自己出来的。”


第3章 十五岁小孩儿
  李白的话顿时烂在嘴里。
  他本来还在盘算,说几句好听的装装可怜,再加上方才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壮举,能从这位有闲钱搞对象的北京大哥身上诓来仨瓜俩枣,给点感谢费,十块钱也够他三天房租了,或者至少请客吃顿热乎的。但他现在根本开不了这个口。
  也不知直觉占了几成,总之他基本上能确认这人是谁了。
  “你是不是姓杨?”他又开始把那件被拒的大棉袄叠起来往塑料袋里塞。
  那人的打量少了几分漫不经心,竟直接站了起来,忽地凑到李白面前,连带他身上那股冷冽的血腥,几乎要鼻尖抵着鼻尖,“你认识我?”
  “我……”李白闪着眼睫后退,“如果你是杨剪。”
  “我是。”那人说道,目光却转向面馆,像在考虑着什么,双眸细长地眯了起来。
  “你不问问我是谁吗?”李白抬高声量。
  “哦,你是谁。”杨剪说着径直朝面馆走去,一瘸一拐,却并不迟缓,随意抹了抹鼻血,免得流到嘴里。他问得也太敷衍了,好像对这件事缺乏好奇,让李白来气的同时头脑发懵,事先想好的充满悬念的自我介绍也顾不上了,慌忙追着他叫道:“我是李白!”
  杨剪看着雪地直乐:“我是杜甫。”
  啊?杜甫?
  李白想起来了,李杜李杜,他在夜校还背过几首这两人的诗呢。
  所以杨剪这是觉得他在开玩笑?
  李白的指甲勾破了手心的塑料袋,他吞了吞口水,忽然意识到,十年过去了,杨剪可能根本就不记得自己。
  就算他有个很好记的名字。
  “我从老家来的,”他试着去抓杨剪的袖子,“你以前有个弟弟,家里人都火灾死了就被你家收养了,小时候掉进河里还是你给捞上来的,你差点和我一块呛水淹死,还记得吗?”他试着说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事。
  杨剪这回听得挺认真,眉头也皱了起来,过了几秒,就要走到面馆门口,他忽然扭头,直勾勾盯住身边矮了一头多的少年。
  “小白?”他说。
  “长这么大了!”他又道。
  “对,就是我,”李白的面庞被店内的暖光照成桔红色,眼睛也星星亮亮的,“我听说你考上了北大……你高中在北京四中上的吧,那个新概念作文大赛,2000年那届,你得奖了,报纸上都登了!后来我在你们学校BBS论坛上看到你是你们年级理科高考第八名,去了北京大学,在读物理,也有可能是重名,但我觉得就是你!”
  杨剪略显诧异,道:“所以你就找过来了?”
  李白噎了一下,接着,只见杨剪也不等他回话,推开店门,大大方方地迎着几位食客的目光,对正在擦桌子的老板说自己得去洗把脸,说完还真就撩开后厨的帘子钻了进去,留李白一人在空调暖风中凌乱。
  “是同学啊?”老板挺慈祥,带点南方口音,冲李白笑了笑。
  “啊……那个……”李白想说不是,但失败了,他低下头,因为实在不喜欢和陌生人对视。
  “刚才来了几个人高马大的,把小杨给叫走了,我叫他别出去他不听,还不让我报警,”老板叹气,“今天早点下班吧,你把他扶回宿舍好好休息一下。”
  李白连忙道谢。
  他越站越不自在,暗自庆幸自己留着规规矩矩的学生头,还穿了自己最新的那件白衬衫,扎在黑裤子里,没把塑料袋里那件颜色像红砖一样的棉袄套在身上。其实他不是很冷,这天决定进校园,他出门前就做好了准备,在宽大的衬衣里塞了两层保暖内衣,一靠近校门就把棉袄脱掉藏起来了。主要原因是他不想显得像个社会混混,或是老农民,给杨剪制造诸如“认识来路不明的朋友”之类的传闻,但到了现在,经过对比,他发觉自己和那些在校学生之间仍然存在千差万别。
  究其原因可能是,他的确是个社会混混。
  拎着个大黑塑料袋本身也是件蠢事。
  不过李白觉得这也没什么可自卑的,至少,他剪头发赚得应该比杨剪端盘子多,这几年攒下来的那些钱,若不是非要来北京,他都能给自己买辆小摩托了。
  这么胡思乱想着,就看见杨剪从门帘钻出,面对偷瞥的食客,挂着礼貌的微笑。脸和脖子的血污都清理干净,零散挂着水珠,刘海和眉毛也因打湿而显得更加乌黑,李白终于看清了,那确实是张眉目清爽的脸,就算肿着也是。不笑的时候,五官鲜明得就像画上去的,稍微一笑却有虎牙,还蓄起两个梨涡,确实也很有伤透小姑娘心的资本和嫌疑。
  此时皮肤被冰水冻红,醒目伤口不多,最浓的一块是眉骨处的瘀紫。
  他也和老板道谢,把围裙挂在门后,套上自己的工装夹克,踏出门槛后他仍按着门沿,看那样子,是帮李白顶着,在等他出来。
  “你确定不用去医院吗?”李白仍然保持怀疑。
  “小事,会打架的人也知道怎么挨打,”杨剪哐的一声把门关紧,揣起口袋走入雪地,“我只是疼,没受什么要治的伤。”
  “所以你打架很厉害咯?”李白学着他的模样揣口袋,笑了。
  “你是放寒假了,过来旅游?”杨剪没有自吹自擂,反问道,“住在附近吗?”
  “我住石景山那边,房租便宜。”
  杨剪看看手表,道:“那你得抓紧,快九点了,去那边末班车差不多十点。”
  “十点半还有,我最近天天坐,”李白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我也不是来旅游,哪有旅游还租房的,不都住招待所吗!”
  杨剪点了点头,似乎觉得很有道理。接着他又不说话了,让李白心里的那点不忿很快就浇熄在灌进嘴巴的冷空气里。
  “你今年多大了?”沉默着走出暗巷,杨剪忽然问。
  “十六。”李白躲开人行道上一辆飞过的摩托。
  “身份证呢?”
  “你要查我户口?”
  杨剪绕到李白另一侧,把他和大街隔开,这会儿已经不见多少行人,乱窜的小摩托比轿车多,新科技园区,周围不是景点就是高校,夜里还是有些寂寥,最辉煌的是路灯和大厦的灯牌。他摊开手掌,晃晃手腕,意思是动作快点。
  李白瞪着他,把被自己快要攥烂的黑塑料袋交过去,让人帮忙拿着,在自己的卡其布挎包里翻找起来,“要是我没随身带着你是不是还觉得我是个骗子?”他又拿回自己的袋子,把证件拍进杨剪手中。
  “这不才十五吗?十一月份才满十六,”杨剪打量那张证件照,“小时候像个土豆,现在长成这模样我的确一下子不敢认。还在读书吗?”
  “没有,前几年我在南京待着,给理发店当学徒,去年转正了。但我也不是文盲,南京有很多夜校的,我现在会算二次函数,还会读英语。”李白闷闷不乐地把身份证收回自己印刷劣质的火影忍者卡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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