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148)
每天晚上,还能伴着海浪拍打海滩的旋律入睡,清晨自然醒来,起身一推开窗,就能看见无穷无尽的蔚蓝大海,海风掠过窗子,花香盈满屋舍。
这恐怕就是生活的极致了。
乔家的家庭成员在年老退休之后,大都会来这里养老,或著书立说,反思自己一生工作的得失,传下经验,教给年轻的后辈;或有的依然放不下内陆的事业,时不时忍不住还远程操控一下;或者有的人干脆就什么都不想,难得糊涂安度晚年,而待到迟暮之年,他们又会选择回到大陆的故乡,落叶归根。
说白了,这是一座世外桃源一般的养老院,但对于不熟悉它的人,却也处处都充满危机。
时学谦首先见识到的,便是它展现出来的危机。
就在她还在为晕船而东倒西歪的时候,带她来的那拨保镖们就把她“请”到了岛上,然后并不打算留下只言片语,统统准备走人了。
还好时学谦心里惦记着乔樟,要不是她认出了其中几个的确是乔家的保镖,否则她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恐怖分子绑架了。
前一晚还在麻省学校里做答辩,今早就流落孤岛了,这遭遇也太离奇了些。
强撑一丝清明意识,她赶紧抓住一个人问:“乔樟呢?你们带我来这,是要干什么?怎么就都走了?乔樟知道吗?”
被抓住的那人不吭声,还要走,时学谦哪能让他如愿,死死拽住不放,“你们不告诉我前因后果,又不带我走,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这种行为属于诈骗绑架你知道吗?我完全有权利报警……”
说到这里,时学谦卡住了。现在的她,手机都被收走了,身上没有任何通讯设备,报哪门子的警去?
意识到这一点,她突然感到有点恐慌起来,但表面上还是撑出一副从容的气度,说道:“我知道你们是谁,在西雅图的时候,见过不少,所以昨晚才肯和你们一道前来。但我想你们也有义务告诉我带我来这里的目的吧?否则何必大费周折提前将乔樟支走?”
那个被她死死拽住的保镖听到这句稍微迟疑了一下,说:“乔老先生要见时小姐。”停了一下,又补充道:“要时小姐你自己去见到他。”
乔老先生,自然就是乔缮津了,时学谦想了想,心下琢磨着那句“自己去见到他”的意味。
保镖指了指送她来这里的游艇,说:“或者时小姐也可以乘艇原路返回,驾驶员一直在艇上,可以随时送时小姐回去。”
时学谦道:“好,我知道了,请把我的手机还给我,你们不能强行带走我的私人物品。”
那保镖淡淡瞥了她一眼,从兜里掏出手机还给她,一群人便离开了。
时学谦本来不太饱希望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要回手机了,内心简直不敢相信,有了手机,就什么都好说了。
面对这个处境,时学谦目前还是很自信于自己多年科研训练下练就的强大的信息检索能力的。然而等她开机的一瞬间,就傻眼了。
这个地方居然,没有网络,也没有信号……
没有互联网也没有信号的世界,手机当然就相当于是一块废铁了。
时学谦揣着自己这块废铁,总算明白了刚才保镖那“淡淡一瞥”是个什么意思。
这很不寻常。
在这样一个被乔家视为老宅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信号也没有互联网呢?一大家子人生活的地方,难道遵循原始社会的交流法则?显然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只有非岛内成员的外来人员才无法获取信号,她的手机信号是被选择性屏蔽掉的。
对靠近小岛的一切电子设备进行悄无声息的严密扫描识别,并且对非岛内用户实施迅速的单向信号屏蔽处理。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无线电信息管控一定不可小觑。
见微知著,一叶知秋,从这个细节上,时学谦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在海滩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先缓一缓自己晕乎乎的大脑和翻江倒海的肠胃。
等缓的差不多了,时学谦开始朝岛内走,以太阳的位置作为参照判断东西南北的大致方向,一直朝一个方向走。
然而走着走着,她就发现了这个岛更加诡异的地方,那就是,每当她走了好长一段路的时候,都会在前方遇到一个不可逾越也不可绕过的障碍,迫使她不得不调整方向前进,又走好长一截,同样的问题又会反复出现,直到她走到临近中午,她惊奇的发现——她又走回到了那个海岸边的起点!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路,这个岛上的布局,看似随意,其实大有玄机,这就像个隐形的迷宫,而她还没有找到进入的切入口。
她试着绕着海滩走出一截,再往岛中进发,然而就这么不得章法的尝试了几次,仍然次次都被这奇特的地形逼回了海滩边。
夜幕降临,时学谦被海风吹的有点发冷,看着飘荡在海岸边的游艇,心想难道连入口都没摸到,就要回去了吗?
回去的念头还没升起来,就立刻被她压灭。
不行,这次如果她没能力见到乔樟的父亲,可以想见,那就永远也见不到乔樟了。
这显然是乔缮津怒火中烧下对她的考验,无论这考验合不合情理,当务之急,是先见到他再说。
又过了一阵,时学谦还是没想出办法来,月亮已隐隐出现在天边。
海上明月共潮生,这原本是多么诗情画意的场景,时学谦却没有心思欣赏,她已经被夜晚的冷风吹的直打哆嗦了。
于是最后,她决定用最笨的一种方法来试一试。
那就是干脆一直绕着海岸线走,总能找到那个突破口的,只不过这小岛虽小,但要用人脚走起来,恐怕走上三天三夜也绕不过一圈来,到时候可能入口没找到,她自己先累死在半途。
“乔樟还在等我呢,我得快一点走。”时学谦抱定想法,也不休息了,开始绕着岛走。
这一走就是一夜。
可是直到走到天光大亮,她也没有沿着岛找到入口的蛛丝马迹,却在远处的海边望见了一座茅草屋……
时学谦在沿海跋涉的时候,岛内的乔家在吃早饭。
乔樟在天亮前便等在父亲乔缮津的房门口了。
等老爷子慢慢悠悠的出来吃早餐,乔樟都快等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爸爸,您为什么要把学谦困在岛外面?”
乔樟的语气很焦急,这让老爷子一大早的心情变得更不爽快,他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拈起筷子,只道:“坐下吃饭。”
乔樟当然不会就这么坐下了,她绕到父亲那一侧,央求道:“爸爸,我知道你生气,这都是我不好,您生我的气就行了,别把学谦也带上……”
乔缮津瞪女儿一眼,说:“那天,你生日的时候,都正大光明的把她带上了,现在为什么就不能也把她带上?!”
乔樟不说话了。她知道父亲为什么生气,但那具体的原因,她是不能往外说的。
乔缮津越想越气,接着道:“咱们家什么时候教过你,能不经父母同意就与旁人私定终生的!婚姻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更是两个家庭的事,甚至是两个家族的事,这个理儿,你不知道吗?哪怕她是孤儿,你也该先让我看一看,让你两个哥哥看一看,再三考量,才能定下来,不是吗?你才跟她认识多久?”
乔樟稍微低着头,牙齿咬着唇,眼泪都快渗出来了。
乔缮津见女儿不吭气了,站在一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心里顿时就心疼起来了,叹了口气,说:“好了好了,先坐下吃饭,从昨天到今天,你都为她在我这说破了嘴了,也不吃饭……”
乔缮津一边念叨着,一边挥手让乔樟坐下。
乔樟抬起头道:“那您先吃,等您吃过了早餐,我再来。”说完转身就走。
“等会儿!”乔缮津一嗓子喊住,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半天说道:“丫头啊,你给爸爸说实话,那天你把她带到生日宴上去,到底是为什么?”
乔樟又走回父亲跟前,想了想,说道:“因为我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就那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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