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272)
乔樟不好意思,时学谦可非常好意思,有时候在属里呆的闷,工作处理完了就顺手给乔樟拨一通电话,说些鸡毛蒜皮的。每到周末,时学谦一般都在京华物理系里工作,处理那边的事情,学校离公司近,她便连吃个午饭也要跑去和乔樟一起,或者叫乔樟带着小女儿来。这下子,搞得属里的同事和乔樟公司的员工都渐渐发现,这位威名在外的首席科学家,原来是个如此爱围着太太转的性子。
爱围着太太转是有原因的,不仅仅是因为俩人感情好,更是因为,只有时学谦知道,她所从事的是一份多么变幻莫测的工作。这也是乔樟后来才明白的,她的学谦是多么珍惜能和她在一起生活的每—分、每一秒的时光。
大约就是在小女儿乔晗开始出牙的时候,又到了一个秋季,寒气逼人,乔樟像往常一样乘着清冷的晚雾从公司回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她莫名感到有点不安,白天时学谦破天荒的一个电话也没给她打,包括午饭的时候。@无限好文,尽在普江文学城
这么想着,她又觉得有些可笑,都没什么大事,不打电话很正常,说不定是学谦太忙了。
一边随意猜测着缘由,车子也已经驶进了家门,却见院子里竟然停着另一辆陌生的车,一辆绿色大吉普,那并不是平日接送时学谦上班的那—辆。
乔樟心里咯噔一下,飞速的下了车,而待她走近,看清了那一抹鲜红的军车牌照的时候,心底便陡然升起了一股惊涛骇浪般的不安。
鲜红的牌照,在秋夜里显得格外醒目。
乔樟脚下绊了一下,随后就突然加快步子,朝屋里奔去,客厅里没有开灯,小张全副武装的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等人。
不用问什么,乔樟已经明白了大半,她直接跑上二楼的卧室,推开主卧室的门,也许是太着急了,使劲大了一些,门推开的格外大声,“唯当”一声响,引得屋里正背对她俯身收拾行李的时学谦忽然直起腰。
这一路的距离并不短,乔樟又跑的快,一下停住,本来静谧的房间里都回荡起她气喘吁吁的呼吸声。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时学谦转过身,两人的目光就在月光里相接了。
“你回来了。”时学谦想冲她笑一笑,可是没能成功,“我...…等你很久了。”
乔樟平复好呼吸,—步步朝她走近。
时学谦接着道,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我和他们说要和你吃完饭再走。”她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一桌子亲手做的菜,“但没想到你今天加班,这个时候也不能和你打电话了....也凉了,正好也没时间吃了。哦,我给宝宝喂过奶粉了,孩子们都哄睡着了......."
“你要去哪?”乔樟出声打断她。
时学谦张了张嘴,最后挤出来两个字:”...…出差。”
说话间,乔樟已经走到她身前,又焦急的追问一遍:“出差?去哪?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
在触及到时学谦默然的目光后,乔樟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哆哆嗦嗦道:“哦,我..…..是不是不能问。”她微微低下头,来掩饰已经泛出来的泪光,“.....那我...我不问了,你们有纪律的。”
听得出,这个声音带着些控制不住的颤抖。这样隐忍的颤抖足以压断人的心弦。
下一瞬,她突然被—把拉进了怀里。
“乔樟。”时学谦紧紧的抱着她,叫她的名字。
乔樟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时学谦也有这样涕泪滂沱的时候,她感觉到脖颈里迅速滑进了滚烫的眼泪,抱着自己的手臂似乎已经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
其实不用问,乔樟当然也明白她要去做什么,可难道....又是一场后会无期的等待吗?
时学谦极尽艰难的发声:”....….我这一辈子,就做这一件事了。”
“我知道。”
一个人生命中最大的幸运和不幸都是一件事,那就是在她最富创造力的壮年之时,明白自己的价值使命是什么。
她们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抱在一起,许久。
直到小张催促的声音从楼下传过来,“时总工?您准备好了吗?”
“没有,再等—会儿。“
时学谦慢慢放开乔樟,扯出一抹笑容,说:“再过几天,就是你三十四岁的生日了,我准备了一份礼物,本来想那时候再给你展示,现在看大概是不行了,就提前送给你吧。”
随后她从某个柜子里取出一把小提琴来,乔樟愣了一下,她都没发现时学谦什么时候学了小提琴。
时学谦又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很喜欢圣桑,很久以前你给我弹过,那时候我就想,他的曲子大多是钢琴和提琴配合起来比较好,如果我会拉琴就好了。正好之前休假的时候挺闲的,就学了学。”
她一边说,已经一边试好了弦,把琴架在颈窝上,悠扬的提琴声就响了起来,正是乔樟第一次给她单过的那—支,《引子与回旋随想曲》。
悠扬的琴声环绕在她们之间,回旋在屋里,顺着月光,丝丝绕绕的飘出窗外,整个别墅都渐渐氤氲在这支婉转迭塔的曲子里。
孩子们睡在另一层楼,房间都是隔音效果很好的,不用担心被吵醒,所以时学谦也拉的很投入。
一曲终了,她把琴拿下来,不好意思的笑笑,“练的时间太短了,水平不怎么样,不过还是想说一下,生日快乐,乔樟。”
乔樟的泪水从音乐声响起那一刻就没有干过,听到这最后一句,忍不住转过了身去,“我都懂的,你.......走吧。”
时学谦放下琴,提起行李箱,眼神中是万般的疼惜和挣扎,“....我以后再多练练,等练好了再拉给你听。”
“我们还有下一次吗?”悲伤中,乔樟哽咽道,不过同时隐隐的对这句话升起了一丝狐疑。
然而还不等她细想,只听“咚”的一声响,是行李箱再次被扔在地下的声音,时学谦两步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她。然后抬手为她温柔的擦去眼泪,长长的叹息一声,过了半晌,时学谦说道:“我是最见不得你难过的,如果是因为我难过,那我更见不得。我是...宁愿违反纪律也不想见你这么难过的啊....."
乔樟—怔。
下一刻,她感觉到时学谦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紧挨着她的耳边,轻轻的,说了句几乎听不见的话,悄悄钻进她的耳朵里,转瞬即逝。
那─声极小极低也极轻,轻到乔樟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时学谦已经放开了她,重新提起行李箱,迈出门口,很快走远了。
乔樟愣愣的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直到院子外吉普车发动的声音隐约传进来的时候,她的脑海中仍然回荡着那句话:
“这一次,会很快。”
第165章 写下开头
时学谦确实很快就回来了。
五个月后的一个周末,乔樟早上去公司加班,中午回到家,见到时学谦正在后花园忙活着给一株茶树修剪枝叶。正是早春时节,不冷也不热,太阳暖融融的,花园里满地的紫云英正蓬蓬勃勃的生长,堆起厚厚的绿色,其间,开放着—簇簇五颜六色的茶花,正四下散发着甜丝丝的气味。
时学谦修剪的的很认真,一时并没有发现乔樟,乔樟站在花园入口一侧,静静的看她,看她那样专注而悠闲的神态,仿佛从来没从这个家离开过一样,就好像这人昨天也在、前天也在似的。
过一阵儿,时学谦终于发现乔樟了,抬起头,朝她扬起一个笑容,“你回来了。”
“刚回。”乔樟也微微—笑,语气也没有一丝陌生感,好像她们早上还聊过天似的。
“哦,我也是。”
......
她们的就这样生活迈入了—种新的平衡规律。
时学谦还是会经常“出差”,时间有长有短,有时候两三个月就回来了,有时候七八个月也不见人影,平均算下来,每年大约是有一半的时间“出差”,一半的时间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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