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96)
终于,又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看着从量子中心传回来的数据处理结果,时学谦几乎要热泪盈眶。
没错,她的逻辑是对的,并且,她把它做出来了。
不难想象,那个深冬的夜晚,是她一个人的狂欢之夜。
她在心里面狂欢着,她激动的整晚没睡,她花了三天的时间就飞速的写好了论文的初稿,发邮件给弗伦克尔。
做完这一切,时学谦一头栽倒在床上,一睡不起。
等她再次睁开眼,已是48小时之后。时学谦简单吃了顿饭,打开手机,三十多个未接来电提醒。
全是弗伦克尔的。
短信和回复邮件也爆棚了,从这些信息中,不难看出那老头在这两天的情绪波动呈指数型增长,比如以下个别几条:
“时博士,首先真为你感到高兴!请再给我提交一份相关数据分析过程,我需要看详细点。”
两个小时后……
“时博士,你在工作吗?”
三个小时后……
“时博士,难道你没有做相关数据分析吗?”
一晚上过后……
“时博士,速来我办公室一趟!”
今天早上……
“小家伙你死哪去了!”
看到最后一条,时学谦立刻撂下饭碗,火速赶去了弗伦克尔的办公室。
北美的隆冬寒冷异常,窗户上结满了厚厚的冰花,隔着一张办公桌,时学谦坐在弗伦克尔的对面,静静地等着导师把她发过来的完备数据分析看完。
弗伦克尔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电脑,一页一页翻着,翻完之后,又看了一遍前两天时学谦给她发的初稿,虽然这两天内他已经把那份初稿看了无数遍。
时学谦坐在对面,心里不自觉有些紧张,她生怕又有什么地方她没考虑周全。人在这种关键时候,都会有些患得患失。
许久之后,弗伦克尔终于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向时学谦,说道:“时博士,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个发现,会撼动原子物理高温等离子体介质透射性这个领域内原有的理论根基?”
时学谦知道他指的什么,但她平静的点了点头,说:“嗯,我知道。”
弗伦克尔还想继续平静的说话,可嘴角的笑意和欣慰已经压不下去了,他靠回椅背上,用往日那略带调侃的语气道:“小家伙,你不觉得……”他指了指电脑屏幕, “这有些猖狂吗?”
时学谦也笑了。
她说:“嗯,是有一点吧。”
弗伦克尔哈哈大笑起来,“好了,祝贺你!我想你一个月后就可以投稿了,等明年春季正式发表以后,你完全可以在那时提前毕业。”
时学谦问:“投哪个杂志比较好呢?”
弗伦克尔耸耸肩,笑道:“随你,以这个结果巨大的意义来说,你可以选择任何你想投的杂志。并且我敢说没有人会拒你。”
于是,在几个月以后的《Nature》杂志的封面文章上,就出现了时学谦的名字。
她的这项研究成果,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扔在了原子物理领域。
短短几页纸,却硬生生的就推翻了一个已确立五十年之久的理论基础!
时学谦的图表数据和验算结果明明白白摆在他们眼前:不符合!即使单个的测量点符合良好,但从连续宏观的条件下测量,理论和实验的偏差极大,现有的理论并不完善,甚至是错的。
皆大欢喜的场面是假的,那些完善无差错的验证也是假的。
一时间,领域内的其他研究者们都如坠冰窟。
像是一个巴掌响亮的甩在了他们的脸上,那个叫时学谦的年轻人似乎无声的告诉他们:你们都错了,且错了很久!
从前那些上万篇验证性实验的文章也都瞬间成了废纸。
领域内的泰斗们开始回头看向名不见经传的时学谦,不知道她是从哪杀出来的黑马。
这个人是谁?她怎么会想到去做那种实验?她知不知道她这么一下子推倒了多少人半辈子的研究?
这个叫时学谦的年轻人,她,她怎么那么讨厌呢!
可是,她又怎么那么厉害呢!!瞧瞧她都做出了些什么啊。
领域内的同行们都对她的这项发现又爱又恨,是的,这一回,真理是站在时学谦那一边的。这篇论文一出,有无数的人开始做起了重复试验,换一种材料、换一种参数来做,大家希望驳倒她,希望继续捍卫已有的理论,毕竟,让所有人打破长久的舒适区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有了时学谦在前面探过路,重复试验做起来将节省很多时间。可是不行,没过几年,各个实验陆续发布结果,竟和时学谦的完全一致。他们的实验全都变成了佐证时学谦的实验。
长叹一口气,醒醒吧,看来以前的理论的确不完善。
如果说建立一种理论需要几十上百年的时间,那么推翻它,却往往只需要一个反例就够了。
时学谦就是那个千辛万苦找到了反例的人。
人们相信,仅凭这一个发现,时学谦就有资格在科技史上留下不容忽视的一笔。
可是光是这样还不足以让她有今天这样学界共识的知名度,因为那项发现只是在那个小领域内的波动,对于其他和原子物理等离子体领域根本不沾边的学者来说,时学谦也并不耳熟。物理学的圈子其实很小,同一个小领域内的研究者就更不多了。
真正让她在“圈外”的整个学术界变得家喻户晓的,是她接下来的又一项成果。
那是一项举世瞩目的研究成果。
在文章刚发表之后不久,时学谦其实就已经开始了继续的研究,她对她的导师说:“教授,提前毕业之后,我想去剑桥那边从事博后工作,根据现有结果,我最近又有一个新的构想,也许可以把它运用到聚变能源中去……而我看好的剑桥的‘卡文迪许’实验室可以给我提供实验条件……”
听完时学谦的构想以后,弗伦克尔点了点头,“好的,我会推荐你过去。”他笑了笑,“实际上现在的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实验室工作。”
就这样,在刚刚毕业之后,时学谦就又马不停蹄的奔赴了欧洲。
走之前,他的导师弗伦克尔略有担忧的建议她休息一段时间再投入工作,可是时学谦哪里肯听,一旦科研灵感来了,有了想做的事,她绝对不会多停顿一秒。
这一次,她将她的成果运用到了困扰所有科学家已久的可控聚变上。这又是一个比较冷门的方向。
很多年前,大约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人类曾有过雄心壮志:如果人类能够对核聚变实现完全可控,那就可以用很少的原料产生源源不断的能源。
能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一旦实现,那将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事情!
一旦能源无穷尽,那与之相关的所有资源都会极大的充裕起来,电能、光能、热力、动力……将统统会变得廉价易得。
按照思想家马克思的观点,能源问题一旦得到解决,生产力会极大的提高,物质资源也会随之极大的丰富,可以预见的,人类内部的斗争和倾轧会大大减缓,人类将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更重要、更崇高的事业里去。
所以,无穷无尽的能源,永远是人类的一个美好的憧憬。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它也只是一个憧憬了。
对于能源的研究,大体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狂热阶段,那时候科技的力量刚刚兴起,人们以为用科学可以实现任何事情,于是人们乐观的想象,也许过不了多久,能源问题就会被轻松解决,科研领域在这方面的发展蔚然成风,有关光催化、电池、风能、氢能、化学能、裂变、聚变的研究变得如火如荼。
可是这样进行了近百年,虽然取得了一些皮毛上的成就,但依然没有从根本上突破能源问题,困难很多,且都看不到希望。这时人们才无奈的意识到,原来上帝早已为众生设下了一层不可逾越的壁垒,科学结界确实存在。人类只是人类,终究不可成为随心所欲的神。于是能源的研究进入第二阶段,沉寂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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