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161)
一行人商议了半天都没有得出一个最妥当的办法,半昏迷的时学谦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一下,张开开裂的嘴喃喃说了句什么,没人听清,老刀趴下来凑到她嘴边,“时博士?”
时学谦使出吃奶的劲才又说了一遍,但声音哑的不能再哑,全是气声,比蚊子叫也大不了多少分贝,但这下老刀总算模模糊糊听清了:“……我想你对读书人……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老刀:“……”
时学谦艰难地转了转头,去看军医,军医会意,也趴过来凑近她嘴边,时学谦又挤出几个字:“在这……做……手术。”
只说了这么两句,豆大的汗水又从她额头上渗了出来,身体抖的更厉害。
军医摇了摇头,说道:“时博士,这里的卫生条件远远达不到手术条件,就算勉强可以试试,但我们这次接到护送你的任务很突然,随身带的只有简单的应急用具和可数的几支消毒药品,手术刀和医用镊子都只有一把,尺寸也不对,也没有麻醉剂,止血带用完了,可吸收蛋白质缝线也没有,只有最粗糙的丝线……这怎么能手术。”
时学谦听完,吞咽了下肿的快发不出声的咽喉,才艰难道:“可以……不用……麻醉……”
军医惊讶的看着她,心想这人怕不是已经被烧糊涂了。
时学谦缓慢的抬了抬那只没受伤的手,朝自己头指了指,“反正……麻药也……伤脑……”
这话让一旁的老刀也惊了一下,这节骨眼上,时学谦还挺有乐观主义精神。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学谦又说:“线……也不用,弹……取出来……能缝上就行。”
军医和老刀对视一眼,看来时学谦这是铁了心要做。
况且眼下,也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军医打开医药箱,慎重的对时学谦道:“时博士,就算照你说的可以什么都不用,但情况远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你中途给疼休克过去了,长期休克,你也会因为闭气而死的,你……想好了吗?你要随时保持清醒,不能晕过去。”
时学谦想了一阵,随后慢慢地,点了下头。
手术开始,军医戴上最后一幅医用胶皮手套,对伤口周围简单的消了毒,下刀的一瞬间,时学谦身子猛地一抽,险些弹起来。
“按住她!”
老刀见状立马摁住了时学谦的手臂和肩侧,随着手术刀一点一点深入的剖进去,老刀一个人都按不住了。
他想不到这姑娘的小身板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挣扎。
看来是疼到骨子里去了。
他招呼了另外三个没受伤的在远处放哨的大兵过来一起控制局面,四个大汉使了足劲才把人按住。
黄豆大的汗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颗一颗从时学谦的额头上、脖子上渗出来,合着泪水,全流到身下满是叶子的土地上,从她嘴里发出一阵接一阵的那种极力忍耐的小兽似的哼声,听得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刀们都不禁感到心惊肉跳。
时学谦不知道整个过程进行了多久,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无边无际的疼痛,刻骨的疼,两脚无意识的一个劲的使劲蹬,左手扣抓进手底下的土里,指甲盖里都是泥,脚边也被蹬生生出两个坑来。
疼到麻木了,意识涣散间,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咬着嘴唇不让自己昏过去,下唇被咬的血肉模糊。
直到“啪嗒”一声响,埋在肩膀深处的子弹被取出来扔进旁边金属托盘里,这场酷刑才算是告一段落。
不知怎么的,老刀也出了一脑门的汗,心纠成一团。
然而这还不算完,还有最后的缝合。没有可吸收缝线,只能凑合着拿丝线粗粗的缝几下勉强合拢,血淋淋的伤口触目惊心,军医的技术很娴熟,裹上纱布和绷带,才呼出一口气来。脱下胶皮手套,也是一掌水淋淋的汗。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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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宰公鸡
第97章 归国
第三日正午十二点,停靠在墨西哥湾的“公爵夫人号”邮轮即将启航,可是老刀还没有带队抵达码头,离岸只有一步之遥,他们再一次被困住了。
美方的间谍无孔不入,分布在海岸线四周,只要小分队一从雨林里冒头,便被暗枪堵回去。
“看来他们铁了心不让我们上船。”老刀用狙击目镜观察着林外情况,由于要护送时学谦一起上船,所有人都换了便衣。
“他们发现我混在你们里面?”时学谦问,她还躺在担架上,但已经退烧,意识清晰了一点。
“不可能!”老刀很确定,“最多是怀疑。毕竟我们分队这个时间不该出现在墨西哥。”
邮轮的汽笛鸣了三声,表示还有十五分钟起锚,老刀有些拿不准,扶住耳麦,和上级取得联系,要求直接向国内请示。
没想到请示很快有了回应,更没想到的是国御部的部长直接和他通话。
老刀意识到这次任务或许非同小可,和以往的任何一次任务都不同,他退回密林里,快速报告现在的处境。
“是,我们已经到达海岸附近。”
“突围可能性不大,我们人少,还有几个伤员,时博士也受了伤。”
“邮轮还有十五分钟离港。”
“现在紧急请示下一步行动。”
交换了几句信息,通话那头空了五六秒的时间,然后老刀听到耳麦里传来了一句沉稳有力的最终指示:“务必今日登船,不惜一切代价!”
不惜一切代价……
老刀不由转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担架上病蔫蔫的时学谦。
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保证完成任务!”
返回队员中间的时候,时学谦发现老刀的眼神突然变得很精亮,仿佛里面藏着一把刀。他仔细查看了一下时学谦的伤势,然后开始对队员们下达指令:“布防,弧形排布,两分钟后,正面突围!”
两分钟后经历的事情,时学谦终生都难以忘记。
担架在颠簸中飞速向邮轮奔跑,时学谦的周围是密密实实的人墙,即使她被所有队员团团围在中间,什么都看不见,但依然能听见枪声混乱间夹杂的一声声子弹入肉的声音发生在身边,她前两天还有过亲身经历,所以能清楚的判断出这种声音。
人墙倒下一个豁口,便会眨眼间再从外围补上来一个队员,填上这个豁口,倒下一个,就填上一个……直到抢进船舱。
整个突围只进行了不到十分钟,担架刚被放下,邮轮便徐徐开动,“时博士,我们顺利登船了!”老刀在她耳边喊。
之前剧烈的震动使时学谦的刀口又崩裂开了,鲜血流出来,再次让她陷入半昏迷,这是一艘开往大洋彼岸的巨型邮轮,乘客大部分是返乡的墨西哥华人。
船长也是中国人,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立刻迅速将他们秘密转移到医务室,安排随船医师过来处理,看样子船长也是提前得知了要接应小分队一行的任务。
船上有简单的手术用具,也有几截可吸收缝线,医生将之前时学谦肩膀上缝的粗糙不堪的缝线拆掉重新缝了一遍,血才勉强止住。
半下午的时候,时学谦才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给自己处理伤口的陌生面孔,又看见了站在旁边的老刀,她有点诧异,问:“那位……军医呢?”
没有人回答她。
她转了转眼珠,扶了扶还有些眩晕的脑袋,看清了现在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简陋的船舱,和学生宿舍一样,分上下铺,可住八个人。
船长这时进来,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对她道:“请原谅,因为事出保密,为掩人耳目,只有安排时博士这几日在三等舱住下了。”
“没关系,非常感谢。”时学谦继续环顾四周,数了数这个船舱里的人,却怎么数都不到十个,她明明记得,小分队一共有十五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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