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明君!(202)
“关心一下都不行?”
“行。”
就是这家伙犯贱他都习惯了,冷不丁来一下挺不适应。
曲渡边:“恭喜回国,虽然我们对立,但你人还不错,好好干,这对你们南宁的百姓来说是好事。”
禹若笑而不语,一杯酒一杯酒的往肚子里灌。
他来大周这几年,一直都是冷静的,偶尔小酌几杯,也绝对不会喝醉,毕竟身处敌国。
曲渡边估摸着他大概是心底有事,也没打扰。
他双指捏住小巧的酒杯,轻轻转动间,果酒摇晃,杯壁被夜色浸了淡淡的凉意。
曲渡边偶尔抿一口,然后动筷子吃菜。
禹若提着酒壶,望着亭子外,忽的说:“想去房顶,看月亮。”
曲渡边:“去去,不拦着。”
禹若看过来:“我不会轻功。”
曲渡边:“……”
“你护卫呢。”
“吩咐过了,都不在。”
曲渡边:“哦,那你爬梯子上去吧。”
禹若看了他几秒。
曲渡边:“唉,行吧,看在你请客的份上。”
他把剩下的果酒喝完,端起一盘花生米,然后抓住禹若的手臂,足尖一点,飞上屋檐。
曲渡边是个爬屋顶专业户,小时候就经常躺在顺宁宫的屋顶上睡觉。
他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盘腿坐下,往嘴里丢着花生米。
上面风景着实不错。
院中满池荷花,月光很亮堂,不必点灯也能看见路。
禹若出神片刻。
“若是我父皇能和你一样就好了。”
曲渡边呛住,见鬼似的看着他。
“呃…你叫声爹我也不介意。”
禹若:“大周、南宁、北疆。势力三分,权谋算计,受苦的到底还是无辜的人多。若是有一个统一的国家,结束三国纷争,百姓们是不是会好过很多。”
曲渡边:“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他想了想,还是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即便是盛世,也会有很多阴私黑暗,也有人贫困到穿衣吃饭都困难,只能说环境好些,受苦的百姓少了。百年,千年,历史轮回,皆是如此。”
“天下三分的局势持续了几十年,自我们出生起便是如此,”禹若摇摇头,“大一统不过存在于史书之上,你比我还小,说的话却好像你亲眼见过那盛世。”
“你怎么知道我没见过。我身上还有个孽胎转世的名头,我记得特别清楚,上一世我就生在盛世之中,”曲渡边指了指自己的衣袖边边,“这个颜色,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赤红盛世。”
禹若忍不住哈哈一笑。
“还有吗?”
曲渡边:“士农工商,各个阶层,倡导人人平等。”
禹若:“果然是梦,不切实际。”
“梦?”
曲渡边看着夜空星河,把花生米塞给禹若,自己往后一仰。
月亮圆缺,亘古不变。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曲渡边望了会儿,懒懒道:“人生须臾,几十年而已。你我,也不过只是几千年史书之中的尘埃一粒罢了。”
“所以未曾见过的风景,并不代表它不可能存在。”
禹若:“那你觉得我们能见到吗?”
曲渡边:“见不到,太遥远了。”
禹若:“果然还是觉得我醉了,骗我的吧。不过…听起来就很好,要是真的有,我想去看看。”
曲渡边觉得禹若脸上向往的神情不像是假的。
这厮心里挺叛逆啊,要知道向往人人平等的皇子,属于背叛自己的阶级。因为人人平等之后,皇权不复存在,人民当家作主。
要是生在现代的普通家庭,就他这个为百姓求粮的劲,说不准能考公去当公务员,为国家做贡献。
可惜,生在古代,生在南宁。
脑中胡乱想了一通,曲渡边道:“那还不如你们南宁主动投降,被大周吞并,实现中原和平大一统来得实在。”
禹若没接话,过了会儿才说:“我回去后,以后再见面,就是敌人了,我不会手软。”
曲渡边:“搞清楚,本来就是。不过今晚例外。”
“今晚例外,”禹若笑笑,然后正色,“我会一直关注你,期待以后能和你正经交手。”
曲渡边:“……我不期待。”
他们两个的交集就止步于此就好,好感度他也不要了,不差这一年。
曲渡边:“明天不去送你了,我睡懒觉,起不来。提前祝你路上顺利。”
禹若点头:“谢谢。”
以及。
对不起。
是他的父皇害的七皇子染病。
他心有愧疚,但瘟疫的事情站在南宁的立场上,他不能对敌国之人说出口。
曲渡边从他那里捏了几粒花生米,丢得老高,然后精准落入嘴巴里。
“快点喝,喝完拎你下去,我回去晚了会挨唠叨。”
“好。”
满院清风,旷然静谧。
第129章
南宁。
皇宫。
禹若刚一会来, 就被皇帝召见。
南宁的皇宫与大周皇宫的装潢相差非常大,黑色的纱幔层层堆叠,上面绣着象征着帝王权柄的龙。
殿内空荡, 中间放着一张长凳。
旁边站着两名宫人,手中握着廷杖。
大太监瞥了眼禹若,尖声说:“殿下, 陛下说了, 您御前失仪, 得罚, ”他指着长凳, “您请吧。”
禹若淡淡道:“儿臣领罚。”
撩起衣摆, 趴在长凳上。
大太监:“打!”
行刑的人立即一前一后,廷杖重重打在禹若后腰和臀部,安静的殿内只有肉体击打的声音,和隐约一两声闷哼。
血色逐渐渗透衣摆,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
禹若脸色一点点白下去。
不知道打了多久, 里面才传来一声低沉的:“好了。”
行刑的宫人立马停下, 大太监挥挥手,他们退了下去。
屏风后走出来一个胸膛半裸的男子,他瞧着比崇昭帝年轻不少, 脚穿木屐,走到长凳前面。
“若儿, 回来啦。”
南宁皇帝笑了下:“五年没见, 不拜见父皇吗?”
禹若额头上一层冷汗, 眼前虚影重叠, 耳中隐约耳鸣,他闭了闭眼, 强撑着动了下,下一秒就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南宁皇帝微微挑眉。
禹若趴在地面,艰难道:“儿臣…拜见父皇。”
南宁皇帝:“手底下的人越发没轻没重了,朕只是想稍微教训一下你而已,看给打的,可怜。”
“既然回来了,你叫朕给出去的东西,便得慢慢重新让大周吐出来,知道吗?行了,先抬下去吧,朕乏了。”
他站起来,禹若一把攥住他的脚踝。
南宁皇帝蹙眉:“朕的脚都被弄脏了,你还有事?”
禹若指节泛白,勉力抬头,冷汗流到眼睛里面,刺痛无比,虚弱问道:“瘟疫,父皇做的。我还想问问,南宁的堤坝,真的是雨水冲毁的吗?”
南宁皇帝低头:“若儿,你想说什么?”
禹若深吸了口气,身上的痛楚让他浑身都在发抖,他一字一顿道:“儿臣想问,南宁堤坝的损毁,是否为父皇所为?!”
大太监眼皮子跳了下。
南宁皇帝叹了口气:“若儿,如果朕说是,你还想反了朕吗。”
禹若:“儿臣,不敢。”
南宁皇帝:“说什么话之前,先想想你母亲。”
禹若瞳孔一缩。
南宁皇帝:“传信一事,朕不想多和你计较,索性你还是记得自己姓什么的,没有在大周胡说。否则……”
几秒后,禹若攥着他脚腕的手缓缓松开。
南宁皇帝:“好好养伤,朕有差事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