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明君!(264)
“王公公,这句话还是改一改吧,有点太委婉了,咱们之前上的委婉的弹劾奏折没有用啊。”冯秉低声建议,“难受,就改成痛苦万分……”
“可以可以。”
“还有这句……”
几番讨论后,牢外传来一声提醒的咳嗽声。
他们后背寒毛突然竖了起来。
冯秉等人回头,只见牢外站了个穿着浅绯色翻领长袍的少年,瞳色漆黑,神色平静。
冯秉:“七殿下?”
他看了眼曲渡边身后站着的叶连泱等几个士兵,迟疑着露出了个笑容,“不知殿下来,所谓何事?”
曲渡边令人打开牢门,缓步迈了进来。
牢房里面干净非常,连枯草秸秆都没有,桌上倒了酒,还有些花生米和点心。
过得真滋润。
他这个这段时间天天睡眠不足的人都想来牢里住着了。
打量片刻后,曲渡边说道:“自然是来接冯公公,还有几位公公一起出去。”
冯秉一喜,以为是他们弹劾的奏折终于起了作用,七皇子扛不住压力,要放他们出去了,连忙道:“怎么敢劳烦殿下亲自来?”
“唉,也是我们监察处管理不慎,我保证,往后殿下的命令,一定上传下达,绝对不会出现漏洞!”
他可想死那些他这几年积攒的金银财宝了!
等回去之后,他就好好抱着它们睡一觉。
转念又一想。
七皇子亲自来接他们,恐怕也是有服软的意思,毕竟往后还要在边境待着,得罪死了他们监察处,对他没好处。
还是年轻啊,硬挺了几天,扛不住了吧。
当然,这些小心思都是在心里转的,他嘴上很油滑,表现得分外诚挚。
曲渡边看着他的笑脸,背在身后的手指忍不住捻了捻。
“冯秉,你这里的酒好喝吗。”
冯秉一愣:“呃,还行。”
曲渡边端起桌上喝了半截的酒碗,笑了下,然后转身蓦地砸在了冯秉头上!
啪!的一声,酒碗在冯秉头顶粉碎。
叶连泱惊愕地睁大眼。
老大打人了,除了切磋,第一次见!
一股温热的血顺着冯秉的额头流了下来,曲渡边抓住他的衣领,一拳捶在了他脸上:“还行?”
他将懵傻了的冯秉掼在地上,一拳接着一拳。
“所以你偷换阿湘姑姑信,让她没法回家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还行?”
“和北疆做交易的时候,也觉得还行?”
“看着边境中一城被北疆铁骑踏破,将士们的血洒满荒野的时候,还是觉得,还行?!”
冯秉嘴里已经满是血沫,他吐出一口,惊恐的看着曲渡边,不断挣扎着往后退,“我没有!这……这是污蔑!”
“我没有!”
“没有?”曲渡边松开他,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
他瞥了眼自己打人的左手手背、指骨上沾的血迹,嫌恶地甩了甩,然后伸出右手。
叶连泱将招供的文书复印版交给他。
曲渡边摔在冯秉脸上,纸张散落一地,他又看了眼旁边那几名公公,冷声道:“你们也看看,说不定有惊喜呢。”
他们脸色一白。
冯秉颤抖着看完几张纸。
其实监察处上层,和北疆联系最多、最深的就是他。
其余几人或许隐隐有察觉,但冯秉偶尔给他们送礼,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情。
若是其他几人是包庇叛国罪,那冯秉就是板上钉钉的叛国。
死罪难逃。
冯秉:“不可能…不可能……”
他进牢里突然,但手底下的人一直藏得隐秘,不可能轻易被找出来。
“屈打成招!对,一定是屈打成招!我不服,我……啊!”
叶连泱卸了他的下巴。
他看见老大的眉头在这老太监的吼声里,已经越皱越深了。
他生怕老大压不住脾气杀了这老太监,毕竟老大答应过阿翰立,确认凶手后,要等到他回来亲自处决。
曲渡边:“监察处彻底清查,与北疆有勾连之人的所有住处、常去的地点,全部把地砖翻开了查一遍。”
“把明皇叔从二城叫来,让他看看监察处都是什么东西!”
叶连泱:“好的老大!”
曲渡边离开牢狱,一出门就撞上了闻讯而来的夏赴阳。
夏赴阳看了眼他的手。
“走吧。”
他拉着曲渡边去了水井旁边,打了一桶水上来,用瓢给他浇着洗手。
血迹难清,洗了好几遍,曲渡边才洗干净。
两人坐在水井旁的石头上。
夏赴阳:“打人了,没打死吧?”
曲渡边:“嗯。”
夏赴阳:“你打人我不意外,就是,我感觉你情绪不太对,”他凑头看曲渡边的眼睛,“你在忍着什么。”
头颅内神经一跳一跳的疼,曲渡边避开夏赴阳,用凉水洗了把脸,“就是被冯秉气的,很不高兴,想再去揍他,但是还得给阿翰立留着。”
夏赴阳缓慢咂摸出来了一点不对劲。
小七这几天话很少啊。
前几天神神秘秘地给陛下上折子,很快,陛下就不揪着监察处说事了,还一力压下了朝中反对弹劾的声音。
他实在好奇,想问问小七折子上写的什么。
曲渡边当然没跟他说。
折子上的父皇二字相当于服软,他跟老登知道就行了,其他人还是算了吧。
他越不说,夏赴阳越觉得那奏折不一般,还把他因为头疼导致最近变得沉默的事,归结在了那道奏折上。
夏赴阳思忖。
那奏折上到底写的什么啊。
-
监察处通敌的事,很快爆开了。
明亲王从二城来到一城,看到供词后,脸色铁青。
做梦也没想到皇兄派来监察边军的人里面,会真的出了叛国贼。
冯秉根本没撑太长时间,就全都交代完毕。
中一城布防图是他透露给北疆的,所以他们才会那么快速的冲破了城防。
至于如何透露的——
监察处每日上城楼巡查的人数不同,三三两两的组合不同,就代表了不同方位的城防人数,和防御手段。
每一天传递一点点。
由北疆的人负责观察记录。
天长日久,完整的城防图就到了北疆人的手里。
所以,即便出不去城池,即便每天巡查后就会回到固定的房间不出来,他们还是在大周士兵眼皮子底下,成功干出了卖国的事。
中一城的将士们气得要爆炸,差点就冲进牢房,要将监察处的人生吞活剥。
他们可以战死沙场。
可以接受战友们因为武器和功夫不敌而死去。
可以接受自己被当成诱饵,诱惑敌军上钩而牺牲。
唯独不能接受背叛。
凭什么!
群情激奋。
曲渡边在收拢完监察处所有直接或者间接和北疆有联系的人员名单,陈列罪名出来后,先选出来了十个人。
依照军规,判处石刑——
就是被扔石头砸死。
行刑人就是全体士兵。
这十人被砸成了肉泥,敛都敛不起来。
至此,方才缓解了士兵们一点暴怒的情绪。
曲渡边和明亲王一起,将监察处叛国的证据、人员名单以及做出来的事,全部整理在一起,发往了京城。
崇昭帝勃然大怒。
下令诛杀监察处所有有关人员,包庇罪一同叛国罪,处以极刑。朱笔一批,监察处稍微有点关联的,全都要上阎王名单。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走笔挥毫间,都是人命铺成的赤色。
这比曲渡边预计要死的人多得多。
诛杀之令下来后,崇昭帝紧接着就正式下达了接阿湘公主回家的正式圣旨,圣旨中还说,要是阿湘公主的子嗣阿翰立愿意,可封郡王,回归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