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明君!(259)
这是边境兵器贩子和两国负责兵器管理的官员之间,彼此心知肚明的潜规则,不过付给这样的话,来路不正,付给对方的价格会低很多。
兰嫔:“有什么不好的?这里面吃下来的钱,不都是你的?”
她细细算计。
“你看,二皇子的外祖家虽然不起眼,但他的岳丈却是水路转运使,他能管盐铁运输,还能管战时粮草转运,人脉多广,二皇子有了这个钱袋子,他兜里能缺钱?”
“你跟二皇子的差距,就在这上面。”
收买贿赂官员,前朝后宫的打点,官路疏通,往来送礼,哪一样不需要钱?
兰嫔比了个数:“吃下来这一次,你起码能有这么多钱。”
六皇子反复检查了下这封信。
“你作甚?你外祖还能坑你不成?”
“哦……没事,”六皇子说道,“是老五教给我的,信件时常检查,看看印章和笔迹什么的准不准。”
兰嫔:“他倒惯常细心。”
也忠心,这么多年了,一直在朝堂上支持小六,替他们办了不少事。
六皇子检查完信件没问题后,沉思道:“娘,这是不是不太好?”
用自己国家的半废品,重新加工后,冒充别国兵器贩子,赚自己国家的钱。
“昨天上朝的时候,户部尚书林大人还在和父皇哭国库空虚呢。”
兰嫔:“他哪次不哭穷?”她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六皇子的脑门,“在国库里有什么用,你能用得着?还得攥在自己手里啊。”
再说了,等以后她家小六登基,在哪里不都是一样。
六皇子想了想:“表哥那边不会被发现吧。”
“不会,你外祖家办事稳妥。”
“也行,”六皇子将这封信揣怀里,“不过,我还得回去问问老五,稳妥些吧。”
他可不是那个曾经一拍脑袋就决定干什么的六皇子了,他成长了,懂得了商量。
兰嫔颔首:“还是少说些,别让他参与太多,省的他也想来分一杯羹。”
-
又过几日。
北疆。
边境。
曲渡边也收到了来自镇南关的战报。
“镇南关的边境线往后退了六十里,退到峡谷关,胜了两场。依仗地势,应该会阻拦南宁军队一段时间。”夏赴阳道。
两人没心思做别的了,站在营帐内,面前摆着两块大型沙盘。
一块是北疆的,一块是镇南关的。
两处战争同时爆发,另一边战争的结果,跟他们这边息息相关。
曲渡边:“这才几天,就打到了峡谷关,依靠地势才取胜,恰恰说明,南宁的军队不好打。”
夏赴阳叹息:“八年前与南宁的那一战,是我父亲去了镇南关,也是那一战,他封了侯。他回来后跟我说过,镇南关分权分的太厉害,要是没有一个人统帅起来,对阵南宁,实力太分散了。”
毕竟三位将军地位一样,如果彼此不能完全相信,互相配合,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就容易吃败仗。
“别看我父亲和徐侯两个也是分权,但他们两个是彼此相信的,侧重点不同,而且实际是兵权两分,监察处没有实权。”
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
道理自古如此。
曲渡边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老登分权搞的实在是太臭……”
不可否认,老登在某方面确实是个好皇帝,但过度分权是和他种在骨子里的疑心黏连在一起的,切割不掉的特质。
夏赴阳假装没听见那两个不自觉说出来的字。
夏赴阳:“领兵的是禹若,先前他在大周当质子的时候,都没看出来他有这份能力。”要不是因为他母亲是北疆人,恐怕早就坐上了南宁的储君之位。
曲渡边凝重:“不管领兵的是谁,镇南关都不能再退了。”
若连峡谷关都没能守住,后面就更难拦住。
然而就在他俩恨不得飞到镇南关出战,四面八方天地尊神都暗暗拜托了个遍,祈祷南宁倒霉的第二天。
峡谷关濒临失守。
……
大周。
徐府。
徐停凤微微叹了口气。
凝望北疆的视线收回,落在了院内亭亭修竹上。
他困在这院中十余载。
还是到了走出去的这一天。
徐停凤没有换衣裳,就穿着平时爱穿的青衫,像是出门买菜。
小厮站在门口,“少爷,你这次还回来吗?”
徐停凤没回头:“就别留饭了。”
小厮看着他的背影,拱手,深深弯腰。
-
紫宸殿门口的太监宫女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特殊的人来见陛下。
一身青衫,并非官身,也非权贵,自称草民。
余公公捧着一块残缺的令牌进去后没多久,陛下就召见了他。
紫宸殿内。
徐停凤跪坐在崇昭帝面前,头微微低垂。
两人在下棋。
崇昭帝:“这么许多年不见,你跟以前变化太大了,朕差点没认出你。”
徐停凤笑了笑:“年轻时太张狂,陛下见笑。”
崇昭帝:“腿好了?”
徐停凤:“医治十余载,前些年,碰到了机缘,一个月前才恢复的差不多了。”
这盘棋只是谈话的借口,两人下棋下的随心,心思都在谈话里。
“那你今天来找朕,只是为了下棋?”
崇昭帝瞥了眼棋桌角上的残缺令牌,“这是你当时在北疆时的将军令,虽然后面犯错,被绞了一个角,但朕也能认得出来。你今天以此令牌来见朕,所为何事?”
“陛下,您其实已经猜到了。”
徐停凤:“镇南关。”
崇昭帝眯起眼:“你真要去镇南关,朕知道你的性子,只要是统帅,便不甘屈居人下,但你已经十余年不在战场上,朕凭什么信你,又凭什么把镇南关的总辖权交给你。”
“陛下,”徐停凤放下棋子,抬头道,“现在镇南关已经没有退路了,您只能赌我能行。停凤从军以来,从无败绩,只要陛下相信,我就可以将这份胜利继续在大周延续。”
纵然这话有些轻狂。
但徐停凤不觉得满朝文武之中,除了他之外,还有别人可以快速解决镇南关的危局。
崇昭帝安静着没出声,指尖轻轻点在茶杯边缘,似乎在沉思。
徐停凤:“我其实知道陛下的顾虑。”
小七在北疆,外祖父在北疆,若是和夏赴阳联手,北疆兵权全数握在手中。
他去了镇南关,总辖镇南关兵权。
那么大周两处边境的兵权,就都落在了徐家和七皇子的手里。此时要是他们有反意,再狠一些,翻手之间,王朝局势就会忽变。
徐停凤道:“只要您想,此战之后,我这两条腿,可以再废一次。”
崇昭帝抬眼。
徐停凤神色平静。
崇昭帝喝了口茶,淡淡道:“既然好了,就别惦念那轮椅了。”
他将残缺令牌放在棋盘上,并指推过去。
棋子瞬间变乱局。
“这局下的不尽兴,打赢回来,再陪朕下一局。”
不管他心里想的如何,想让徐停凤去镇南关出战,此时都必须这样说。
徐停凤:“是,陛下。”
昔日少年张扬的白袍小将军,重新挂帅出征。
尘封了十几年的利剑再次出鞘。
一战便杀出了威名,解了镇南关危局,保住了峡谷关。
禹若骑在马上,退兵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徐停凤对他对视。
他和曲渡边长得有几分相像,以至于禹若有一瞬间,好像看见了曲渡边长大后成熟的模样。
禹若的好胜心被这张脸激了起来。
“下次你会败。”
徐停凤挑眉:“话说得太满了,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