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明君!(229)
大皇子扭头:“小七啊。”
曲渡边:“你怎么还没走。”
大皇子沉默片刻:“不知道怎么回家,今日在殿上当着你们的面求父皇,都没有用处。”
曲渡边脑门弹出一个问号,“大哥,陛下说的‘舍得’的意思,你不是听懂了吗?”
大皇子的神情疲惫中带着一丝尴尬:“没听懂。但是你大嫂说,遇见听不懂的,重要场合要装懂,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就行。”
“我还专门学习过如何云里雾里的说话,糊弄了挺多人。”
然后把不懂的都记下来,回到府上问她或者问幕僚。
曲渡边:“………”
大皇子:“你能听懂?”
曲渡边给他捋了一遍:“陛下说舍得,是因为贪墨赈灾粮赈灾款跟你扯上了关系,你只要舍了舒家,就能独善其身。
后面陛下说中庸,就是提点二哥和六哥,让他们的人别在朝堂上针对你针对的过火。可以斗,但得有度量。
二哥和六哥都同意,那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大皇子舍了舒家,二皇子和六皇子的党羽不再攻讦大皇子,朝堂维持平衡。
结果大皇子在大家好不容易达成共识,愉快开心吃饭的时候,突然跪地磕头请求组局和解的老登明察此事。
老登才发火暴走。
他们还以为大皇子是反悔了,想当着老登的面掀桌子,合着人家根本就没听懂,全程都在状况外。
白瞎了这场打着庆功名号的和解局啊。
一群真谜语人遇见了假谜语人。
最后老登说他可以假装没听见大哥的话,隐藏意思是说,今晚的晚宴还作数,只要他舍了舒家,那他就还是大皇子。
大皇子仔细回想了一遍:“原来是这样。”
他双手撑在桥上,又安静了许久,“小七,我脑子里好像天生就少根弦,文馨说我笨,我还不承认,但是现在…你们都能听懂的事,就我听不懂。”
曲渡边思索:“六哥可能也没听懂。”
毕竟在吃饭的时候,他反应总是慢一拍来着,五哥老在底下奋力戳他,他看得特别清楚。
大皇子迷茫了:“我该舍了舒家吗…七弟,要是你,你会怎么选。”
“每个人性格不一样,选择也不一样吧,”曲渡边递给大皇子一块脆马蹄,大皇子不吃,他塞自己嘴里,“大哥,你心里怎么想的呢。”
他望着桥下流水上面,在夜色里显得漆黑的薄冰,偶尔被光照耀,流水晃动,才显出银粼粼的一角。
人生是自己的,谁也不能真的替谁做决定。
“选择好一条路,清楚自己要付出的代价,坚定走下去就是了。”
大皇子看着自己幼弟的侧脸。
“那你现在选择的路,也清楚自己要付出的代价吗。”
曲渡边:“我?”
大皇子:“文馨说你争权不是为了皇位,是为了织仪。”
曲渡边竖了个大拇指:“大哥,娶到嫂子是你的福气。也不全是为了阿姐,我自己私心也有不少。”
大皇子深深望着他的眼睛:“但是一旦开始争,就没有后退的路了。”
“谁说没有?”曲渡边道,“只要想,只要敢,就一定有。大周律,《官》篇六章,第一百三十四条。”
大皇子静了会儿没接话,最后捏了他一块脆马蹄:“走了。”
曲渡边也回了府。
嘴中喃喃,“大哥啊大哥,我也就只能提醒到这儿了。如何选,还是看你自己啊。”
第145章
七皇子府。
曲渡边从晚宴回来。
府中来了个他没想到的人。
一身绯红色东厂枫兰服的温小春, 正站在庭院中。
温小春眼睛一弯:“殿下。”
曲渡边惊喜道:“小春?!”
他快跑两步一把将温小春抱住,“想死你啦,好久没见面了。”
温小春被撞的一个趔趄, 下意识护了他一下,掌心犹豫了几秒后,还是轻轻贴在了曲渡边的后背上, 拍了两下。
“殿下, 我也很想你。”
叶小远:“好啦, 外面不冷吗?进屋来说。”
小春也真是的, 非要在院子里等, 又不是外人。
曲渡边抓住他手腕:“走走, 进屋。”
温小春身上的冷意被屋内的暖浸散,被压着坐下,手里还被强制塞了杯热水。
他看着帮叶小远给他拿东西的自家殿下。
小时候那么小一团,已经长成了现在的模样。
没能见证他的成长,温小春心中不是没有遗憾, 但他选择走了另一条路, 就没办法和小远一样,一直在他身边陪伴。
他也想偶尔过来看看,但是时常执行任务, 身上总是添伤,不方便过来。
曲渡边道:“小春, 天这么晚了, 你是想我了, 还是来这里有事?”
“想您了, ”温小春回神,“但也有事。应该是殿下关注的, 刚才晚宴上陛下说的事情。”
舒家的事,是由东厂的人经办的,虽然主查人是陈俭,但温小春也有办法拿到第一手的情报。
曲渡边:“其实我也挺好奇,舒家是真的贪了吗。”
温小春沉吟:“人证、物证齐全,都是真的。但……舒侍郎应该确实不知道。”可查案看的不是应不应该,而是证据链。
曲渡边想起他剿匪前,五哥跟他说的话。
他说二哥要对大哥出手了,筹备了两年的局,是不是就是指的这个?
要真是耐心蛰伏了两年,今朝一击致命,那舒家翻案的可能性,恐怕低的几乎没有,除非有知道内情的人自爆。
“舒家如果定罪,是什么下场?”
温小春:“舒侍郎原本定的凌迟,后来改成了砍头。除此之外,全族黥刺流放岭北,女子在岭北为妓,男子为奴。舒文馨废大皇子妃之位,转为侧妃。”
曲渡边忍不住皱眉。
“殿下,我今日来,其实还想问您一件事。”
“什么?”
“晚宴之上,陛下对大皇子态度如何。”
曲渡边:“父皇给了大哥两次机会。”
圣旨压着不发,顶着这么大压力,把他们叫去吃晚饭,目的就是达成和解,对老登来说,估计是极限中的极限了吧。
或许是出于制衡,或许是对第一个孩子总有点不同的情感。
“问这个做什么。”
温小春坦言:“想跟陈俭争厂公之位,殿下的消息对我有用。”
“好小春,厉害啊,”曲渡边想了想,“陈俭是谁的人,能看出来吗?”
温小春:“这…他跟二皇子和六皇子似乎都有往来,交好的人太混杂,反而看不出来。此人本事和手腕都有,若非相貌丑陋些,厂公不喜欢,下任厂公他比我有胜算。”
曲渡边凑近,摸摸下巴:“咱家小春确实长得不赖。”他上辈子也是靠脸吃饭。
温小春:“……”
叶小远默默翻了个白眼,多大年纪了,东厂混了那么多年,连殿下一句夸奖都扛不住,耳朵红成这样子。
温小春轻咳两声:“不过殿下,我来还是想跟您说,大皇子的事别插手,陛下心里有成算。不然惹火烧身也未可知。”
曲渡边:“我知道。”
他心里纳闷,怎么一个两个都来跟他说别插手,跟嘱咐小孩子似的。
他像是那种很爱多管闲事的人吗?他心里有杆秤的好不好。
温小春这才告辞。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身上穿着的还不是常服,应该还需要回东厂办差。
叶小远:“要是大皇子还有动作的话,得尽快了。”
曲渡边:“是啊。”
要是圣旨发出去,一切尘埃落定,再也没了转圜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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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大皇子没来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