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婓(92)
执政官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慌乱的敲门声,疾风骤雨一般搅乱众人的心神。
“怎么回事?”
执政官面现不愉,看到推门进来的仆人,更是眼神不善。
“你最好有一个解释。”
仆人满面惊慌,脸色煞白。因恐惧双腿发软,差点跪在地上。
“虫子,成千上万的虫子!”
仆人被吓破了胆,话说得不清不楚,重复念着“虫子”,听得众人满头雾水。
执政官突然站起身,惊讶道:“虫群,莫非是巫师回来了?!”
贵族们心中一惊,不敢相信这个结论。
“不会吧?”
密集的振翅声突然响起,灰色虫雾充斥走廊。有毒的飞虫挥舞镰肢,包围惊慌逃窜的仆人,缠住他们的腿,将他们拽倒在地,层层覆盖上去,将他们彻底淹没。
过程持续不到两分钟。
虫群散开后,地面仅存喷溅状的血痕,连骨头碎渣都没留下。
目睹数名仆人惨死,执政官一脚将送信的仆人踢出门外,利用他拖延时间,借机关闭房门,大声道:“桌子推过来,还有椅子!用外套斗篷堵住窗口!”
虫群太过恐怖,贵族们无暇争论,立即按照执政官的命令行事。
桌椅被推到门前,全力顶住房门。
华丽的外套团成一团,和斗篷叠在一起,牢牢堵住窗户的缝隙。
门窗外响起撞击声,虫群试图冲开阻碍,大批聚集到一起,力度越来越强。窗框边缘松动,顶门的桌椅不断颠簸前移。
“快帮忙!”
眼看房门支撑不住,执政官扑上去按住桌子,大声召唤众人帮忙。
援手的人寥寥无几,多数都在另寻生路。有两个人当场兽化,试图从屋顶的管道逃走。
“蠢货!”
执政官大声呵斥,爬上屋顶的贵族充耳不闻。
很快,他们为愚蠢付出代价。
扒开两块砖石,一只飞虫突然出现,落在一名贵族脸上。镰刀状的前肢狠狠扎下,眼球破碎,鲜血飞溅而出。
“啊!”
伤者发出惨叫,当场从高处跌落,在地面上痛苦翻滚,捂住脸大声哀嚎。血从指缝溢出,染红身下的地毯。
轰隆!
仿佛闷雷在头顶炸响。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屋顶破开一个大口,石砖连续掉落,大量的飞虫从黑漆漆的洞口涌入。
“快跑!”
大厅内不再安全,贵族们迅速扯过斗篷遮盖全身。几人在乱中抓起烛台,试图以火击退虫群。
可惜徒劳无用。
飞虫不惧怕火焰,身体被烧焦,很快又能复生,攻击比之前更加凶猛。
厚实的斗篷无法抵挡虫群,很快被切割粉碎。藏在下面的贵族发出惨叫,很快被振翅声淹没。
执政官推倒两名贵族,利用虫群围攻目标的间隙藏进角落,打开一扇暗门。
门后是一条黑漆漆的密道,他迈步走进去,迅速合拢暗门,将虫群挡在身后,也断绝贵族们逃生的希望。
这条密道是仿造矮人修建,内部四通八达,岔路和领主府相连。竣工后很少启用,常年埋藏在地下,仅有刺槐家族成员和少数贵族知道。
执政官从墙上取下一支火把,点燃后照亮前路。
密道有些狭窄,环境阴暗潮湿,飘散腐朽的味道。
执政官抬起一条胳膊,用衣袖遮挡口鼻,避开头顶滴落的水珠,谨慎向前迈步。
脚步声在黑暗中传递,前方出现一道火光,执政官停下脚步,心开始狂跳,额头冒出冷汗。
火光照耀下,一个高大的人影转过身。
数十只灰色的飞蛾环绕在他四周,灰蛾翅膀浮动磷光,照亮蛾子背部诡异的图案,一张张怨恨扭曲的人脸。
咕咚!
执政官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危险的预感笼罩,他下意识后退两步。
“执政官阁下,别来无恙。”男人掀起兜帽,现出一张苍白的面容。
“恩里克巫师。”执政官声音干涩,冷汗流得更急。汗水滚落眼前,遮挡住他的视线。恐惧不断攀升,使他寒毛卓竖,凉意流淌进四肢百骸。
恩里克没说话,好整以暇地看着执政官。发现对方在后退,嗤笑一声挥动法杖。
围绕在他身边的灰蛾一起冲出,执政官躲避不及,被磷光覆盖全身,刹那间陷入梦魇,发出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
这是比虫群吞噬更可怕的诅咒。
看着执政官在梦魇中死去,恩里克放出一道灰雾,处理干净他的尸体。过程漫不经心,仿佛不是在杀戮,而是在清扫垃圾。
恢复原貌的刺槐领主站在一旁,他面色惨白,神情呆滞,沦为一具能呼吸的傀儡。
巫师踩过执政官倒下的地方,顺利找到密道出口,推开暗门,走进虫群占据的大厅。
室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在地,屋顶破开一个大口,成千上万只飞虫在室内乱飞,风旋般狂舞。贵族遭到虫群围攻,全部落入虫腹,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踢开一条断裂的桌腿,巫师走向房门,握住门把手。
咔哒一声,房门打开。
虫雾弥漫而出,充斥整条走廊。
走廊尽头,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正信步走来。
致命的虫雾喷涌而出,自始至终无法伤他分毫。强大的能量包裹他全身,飞虫一旦靠近,立即会被能量碾碎,无法再次复生。
距离五步左右,来人停下脚步,对周围的惨况熟视无睹,脸上挂着一个冰冷的笑容,向恩里克点头示意。
“好久不见,恩里克。”
“我可不想和你叙旧,夏莱姆。”
相比来人的和善,恩里克从最开始就表达出厌恶,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夏莱姆丝毫不以为意,扫一眼目光呆滞的刺槐领主,从袖中取出一张羊皮卷,蜡封盖有大巫师索洛托的徽章。
“索洛托阁下清楚刺槐家族的罪恶。任何人都不该胆大妄为禁锢一名巫师。”夏莱姆说道。
夏莱姆以使者身份进入刺槐领,表面上看是代表国王。事实上他是一名巫师,忠诚于大巫师索洛托。
恩里克没有靠近,更没有触碰羊皮卷。
他曾是索洛托的学生,十分清楚大巫师的诅咒有多可怕。无法确定夏莱姆所言是真是假,他必须谨慎。
夏莱姆眼底闪过不愉。
恩里克在怀疑大巫师,这让他无法心生怒火。
“索洛托阁下有什么吩咐?”恩里克终于开口。他依旧没有接过羊皮卷,连触碰的打算都没有。
“国王有意将刺槐领一分为二,一半割让雪松领。战争结束后,桑德里斯依旧是刺槐领的领主。”夏莱姆没有回答恩里克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道出国王的意向和安排。
“这不可能!”恩里克脸色阴沉。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灭绝刺槐家族的机会。只有这样他才能打破契约,重新获得自由。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国王也不行!
恩里克反应激烈,在夏莱姆意料之中。他继续递出羊皮卷,说道:“索洛托阁下同情你的处境,愿意帮你摆脱束缚。他允许你灭绝刺槐家族直系,并会说服国王不向你问罪。”
“条件。”恩里克言简意赅。
“抓住雪松领主,抽取他的灵魂,和我一起送去王城。”夏莱姆说道。
“为什么?”恩里克不解道。
“雪松领主突然血脉觉醒,行事和之前大相径庭。索洛托阁下认为他存在古怪,审问灵魂是最好的办法。”夏莱姆解释道,丝毫不认为抽取一个贵族领主的灵魂是件大事,“完成索洛托阁下的要求,你就能重获自由。你认为如何?”
夏莱姆信心满满,以为恩里克会马上点头。
恩里克却没有立即同意,而是收起虫雾和灰蛾,长时间陷入沉思,貌似在衡量这件事是否值得做。
“夏莱姆,雪松领主很强,我曾同他在战场上交锋,他绝不是普通的血脉觉醒。”恩里克认真道。
“那又如何?”夏莱姆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