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学第一研究生(10)
她说不下去,回头求助同伴。
寸头男懂她的意思,抱臂倚着一棵树,漫不经心接口:“拐卖。”
短发女点头,眯着眼质疑地盯着谭既来。
谭既来头一回听到短发女说中国话。
她只能费劲地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口音也很僵硬,正是老外说中文的那种调调。
“我被我导师拐卖的……”
谭既来自己说着说着,底气都不足。
听着跟瞎扯一样。
“你导师?”寸头男嗤笑一声,“孟?”
谭既来犹豫片刻,还是如实承认,点了点头。
“那你更麻烦,”寸头男冷笑,“我们连他也想解决掉。”
谭既来深吸一口气。
果然。
这片森林诡异至极……
孟桐研究湘西蛊虫……
他们仨来此,多半也是冲着蛊虫……
他们跟孟桐起过冲突……
谭既来承认自己跟孟桐有关系,就是找死。
但是如果说假话,被发现也是找死。
左右都他妈是个死。
行吧。
谭既来丧气:“随便吧。”
三个人交换过眼神,看样子也没想真把他怎么样。
短短十几分钟,寸头男承了谭既来两个人情。
他活动一下脖子,发出“咔咔”两声。
他说:“刚才给你指了路,让你走你不走。现在……说实话,我都不知道咋出去。”
他说完朝李则安投去一个眼神,寻求肯定或是帮助。
李则安慢慢眨了两下眼睛:“猫藤受惊,他出不去了。”
“得了,”寸头男双手一摊,对谭既来说,“对不起了您。”
谭既来满脸问号:“什么叫猫藤受惊?”
他是觉得刚刚那些猫藤撤退得诡异。
如逃命一般,顷刻间蹿个无影无踪。
但是猫藤撤退后,乌鸦们就来了。
谭既来一拍脑袋,反应过来:“猫藤把乌鸦招来的?!”
李则安合了一下眼皮,肯定这个说法。
谭既来愣了两秒。
然后抬起胳膊,动手拆除腕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红绳。
刚刚就是这破红绳碰到了猫藤叶子,才导致猫藤落荒而逃。
而那红绳也是古怪。
他往下拉一节,没有被他拉住的地方,就如环节或软体动物般往上滑缠……总之死死赖在他身上。
谭既来见状猛打数个激灵,被红绳缠住的右臂又冷又痒。
这红绳为什么会动,为什么缠上他?
草他妈的这什么鬼东西!
他情不自禁把自己的胳膊伸远了些,脸上的表情夹杂着嫌弃、恐惧和费解。
要不是胳膊是自己的,他甚至都想拿刀剁掉……
另外那仨看他一直努力扒扯不肯放弃,彼此叽咕两声后,李则安开口:“摘不下来的。”
谭既来如芒刺背,头皮发麻:“为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没人理他。
又费了半天劲,谭既来也搞不定那根倒霉的红绳,终于丧眉搭眼宣布放弃。
短发女和寸头男早就不搭理他,俩人坐在大树下闷头吃饭。
乌鸦尸丛中,只有李则安还站在不远不近处,右手提着那把入鞘的长刀。
黑夜里,他持刀安安静静站在树冠底下,身影与树影融在一起,像一幅写意烘染的淡色水墨画。
明明眼前的人出手凶悍干脆,地上还趴着一层眼睛赤红的乌鸦尸体,气氛惊悚灵异。
但不知为何,这场景就是有股奇特朦胧的诗意。
谭既来很想拿笔墨连人带景画下来。
然后拿出去卖钱……
手腕上的红绳传来一阵电流走过般的酥麻。
他低下头,忽然又想到什么,喉结滚动一下,嗓音有些沙哑:“这么说,是我连累你们……”
*
作者有话要说:
草船借箭那个,可以换成啥?挠头……
另外下一章有点点小恐怖,胆小的同学看的时候记得把手机拿远一点,物理防御~
第08章 诡梦
李则安站在那里,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但谭既来心里有数,这波遇到乌鸦袭击,责任在他。
“嘁,你丫才知道,”寸头男听到这话,嗤笑一声说,“全托您的福。”
谭既来左手抓抓后脑,表达歉意和无辜。
夜已深,那三个人各自寻了棵树倚靠休息。
谭既来有样学样,背靠大树好睡觉。
半个小时后,他瞪着眼睛发呆。
根本不困啊……
傍晚孟桐把他从水里捞起来后,他已经睡了很久。外加今天过的惊心动魄匪夷所思,颠覆了他过去二十二年对世界的认知,现在大脑皮层高度活跃,完全没有睡意。
再说他也不敢睡,谁知道睡着了还有没有命再睁开眼……
呸。
晦气。
他甩头,仿佛能把霉运甩掉。
头无意间转到一个角度时,他毫无防备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睛。
“……”谭既来喉结滚动,“你也睡不着?”
李则安闻言,半垂眼皮从大腿右侧的口袋里取出一个便携式小药盒,抛给他。
谭既来反应慢了半秒,那塑料药盒从他手边擦过,落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最后呜噜噜躺平。
他立马扑过去,把那小药盒捧在手里,小心翼翼擦掉粘在上面的清新的泥。
“Melatonin?”他把药盒转正,模糊拼读上面印刷的单词,茫然地抬头,“什么意思?”
“褪黑素。”
谭既来握着那小药盒,语无伦次想到啥说啥:“这个可以随便吃吗……不敢睡……也是睡不着……你们别走……万一……”
他没说下去。
谁知道前方还有什么等着他。
这片森林跑出什么怪物都不奇怪。
李则安靠在树下,安静地听他嘴里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章法地一通叽里咕噜。
等谭既来声音低下去,他说:“我在。”
两个字,声音不大,清晰明朗,掷地有声。
谭既来握紧了那药盒。
林子里静悄悄的。
他头枕在树干,下颌上扬,穿过层层繁茂的枝叶,偶尔能看到天上露出来的几颗星子。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青年瞎几把文人谭既来对着星星和空气,诗兴大发……
诗兴散去,再一眨眼,那几颗星子消失不见。
他“咦”了一声,觉得哪里不太对。
回头四顾,谭既来一拍大腿。
他此刻不在森林里!
眼前虽然也很昏暗,跟森林里的亮度差不多,但是模模糊糊的,谭既来能看清床、柜、桌、椅的轮廓。
这分明是一间卧室。
他再低头,看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
胸腹横贯七八道,手指粗的麻绳把他捆个结实。
可方才他还拍了一下大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刚想出声,就看到床上人影晃动,然后一条纤细的胳膊摸索着伸向床头柜。
下一秒,台灯亮了。
这是个有些年代感的台灯,还用着钨丝灯泡。
借着暖色调的柔光,他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一手抓着长发,一手撑着床支起身。
那女人穿着条大红色的吊带真丝睡裙,隐约露出几道曼妙曲线。
谭既来礼貌地低下头。
正考虑怎么跟那女人解释自己的存在,他与红衣女人同时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
“谁啊?”红衣女人声音发闷,正是刚睡醒的样子。
无人应答。
谭既来忍不住好奇,抬头往门口看去。
门外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廊。
长廊两侧的墙壁上,从上到下,挂满了一个又一个画框。
画框内是形形色色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