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学第一研究生(12)
李则安和寸头男对视一眼,也随即跟上。
谭既来扶着树,缓缓站起身目送他们。
他们朝一座山挺进。
半山腰,有一个山洞。
谭既来眨了下眼睛。
Cave。
但这跟他没关系了。
他慢吞吞啃完压缩饼干,然后在心里吐槽——
真难吃!
白天的森林美好很多,野生的小动物在林间跑来跑去,就像置身童话世界。
抬眼望去,一山一水的景致也是人工公园永远仿不出来的天然造化、形态万千。
大自然鬼斧神工,匠心独运,美不胜收。
他顺着寸头男指的方向走了几百米,遇到不高不矮的小山坡。
爬上坡顶,他才发现下坡路又陡又深,像个小悬崖。
悬崖半腰处,分散着七八个黑色人影。
谭既来警惕地蹲下身,找了块大石头掩藏自己。
他眯着眼睛,睫毛叠影过滤大半阳光,就像调暗相机的曝光,仔细观察下面的人。
这大热的天,挂在悬崖上的人头戴钢帽,长袖长裤。
他们攀爬的动作很有章法,明显训练有素。
谭既来看他们清一色穿黑,有点像特警的制服,第一反应是国家终于派人找他来了。
他就要激动地扑出去喊亲人……
恰在此刻,其中一个仰起脸——是个浓眉大眼、蓄着满脸大黄胡子的老外。
谭既来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什么鬼!
哪儿冒出来这么多老外啊!
下面的洋鬼子们还没发现他,正一边爬峭壁,一边叽里咕噜喊话交流。
谭既来把耳朵伸出去听了听……很遗憾,他一个字都没听懂,只听出这伙人使用的语言需要频繁弹舌,略略略略……
谭既来心力交瘁,望天。
谁能告诉他这又是什么情况啊……
发呆这片刻,鸟语还在不停地钻入他耳朵。
谭既来叹了口气,收起惆怅,垂头又扫了一眼下面的黑衣人。
即便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全副武装出现在这儿的人,百分百不是善茬。
寸头男他们顶多是嫌弃他,想甩开他。
而这几个……谭既来直觉落到他们手里,下场不会太美妙。
他没有迟疑,飞快转身,顺着来时的路一路狂奔。
跑回那片满是死乌鸦的地界,他又朝着寸头男他们仨离开的方向跑去。
大约十分钟,谭既来远远看见三个灰点正在爬山。
他的脚步声不小,很快三人被惊动,纷纷回头。
“怎么又是你,”寸头男看他跑过来,一脸见到狗皮膏药化成人形的嫌弃表情,“不是给你指了路,你怎么还不走?”
谭既来掐着腰,上气不接下气:“路……人……黑衣……有……”
短发女茫然地重复:“路人嘿呦?甚么意思?”
寸头男笑喷,李则安眼神一跳,倏然颦眉:“你是说——有黑衣人?!”
这话一出,短发女和寸头男脸色都变了。
“是Bug吗?”寸头男伸手用力捏着谭既来的肩问。
谭既来刚缓过几口气,又痛得倒吸两口气。
他从寸头男手底下逃出来,揉着肩膀:“啥是bug?”
那伙黑衣人是不是bug他不知道……
反正自打进入神学专业,他的人生就出现了巨大的bug……
寸头男“嗨”了一声,着急上火地跺脚:“你怎么连Bug都不知道,你到底干什么吃的。”
“我应该知道是吧,”谭既来又在心里问候孟桐,气到想笑,“总之有一伙黑衣人,戴着钢盔,装备齐全,把我的出路堵了,正往这边赶来……”
三人脸色都不好看。
谭既来又补充一句:“是老外,所以也不是警察特警啥的。”
他多希望是!
谁能帮他报个警?
他提到“警察特警”时,对面三个人脸色明显更黑了。
谭既来缩缩脖子,后悔补了这句话。
当着这三位身份不明的人士,他提什么警察啊……
幸好三位大爷肚量大,没跟他计较。
李则安嘴唇微动:“先撤。”
三人当即转身,飞速离开。
谭既来却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跟着他们。
对警察讳莫如深,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李则安听见谭既来没跟上来,停住脚步,回头。
他目光下移,落在他手腕的深红处,口吻不容置疑:“走!”
谭既来忽然悟了什么,被红绳攀紧的胳膊一麻,当即跟上。
他们没有往山洞的方向走,而是往右边的山谷快速行进。
那里是这片森林的更深处。
原本走过的地方虽然原始清幽,但偶尔还是能看见人类活动的痕迹,比如被丢弃的塑料包装袋什么的。
越往丛林深处,越是连一点凡尘气息都没有了。
更让谭既来不安的是,林子里可爱的小动物们也不往这边来。
山谷云雾缭绕,黑气沉沉。
“前面安全吗?”他实在忍不住,皱着眉问道。
李则安用刀鞘拨弄着杂草,理出一条小路:“不安全。”
“……”
行吧,那也得走不是。
四人进了山谷,不远处的峭壁“哗啦啦”冲下一挂瀑布。
李则安从身上的背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水壶,递给谭既来:“喝了它。”
谭既来嘴唇干的起皮,嗓子冒烟,早就想喝水了。
“吨吨吨”干完半瓶,谭既来畅快地深呼吸。
太舒服了。
然后他发现李则安定定看着水壶的边边,又抬眼,看着他……
谭既来猛的反应过来,他刚才没注意分寸,嘴对嘴喝的……
“对不起,”谭既来挠头,“我太着急了,忘了。”
他脑子里都是李则安擦刀的样子。
寸头男和短发女都不讲究这个,他们一个把刀往树叶上蹭蹭就算擦过,另一个压根儿就不擦。
唯有李则安,每次用完刀都认真用湿巾擦一遍。
这人大概率是个洁癖。
李则安到底没说什么,接过自己的水壶,又拎着另外两人的,往瀑布走去。
谭既来看到他蹲在瀑布旁边洗了半天,然后才打水。
他顾不上歉疚,反而瞠目结舌转头问寸头男:“我刚刚喝的水,也是这种?”
他长这么大自来水都没喝过……
更别说这种大山深处的野泉水……
寸头男“嘁”了一声,没给确切答案。
谭既来也没再追问。
这怪物层出的深山老林里,能活着就是万幸,还讲究个屁。
这期间短发女爬上一块巨石四处瞭望。
等李则安打好了水回来,短发女跳下石头,指着一个地方叽里咕噜跟他说了一通。
寸头男听了两耳朵,友情翻译:“我们一会儿往那撮山头去;”
“地形易守难攻;”
“并且小风一过倍儿凉快。”
谭既来重点在:“您翻译的真地道。”
他去考六级,得上600吧。
一个小时后,他们爬上那个小山头。
山头上还是一般古树参天。
按地形来说,周围除了两侧高耸的山峰,其他地方都是地势平缓的山谷。
狭长的谷内,就这一个山头略高,相对算是个险要之地。
那伙黑衣人要是来找麻烦,他们居高临下,打起来有优势。
不过这深山老林,土地广袤,黑衣人真能找着他们?
谭既来挠头,他觉得随便绕两圈,弄不好两拨人这辈子碰不到。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感应发亮。
右上角显示,本机电量还有1%。
时间是9月9日,周五,10:18分。
还是老样子,没有信号。